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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们在陶招儿家呆了好多天,靠一袋土豆勉强和我抓到蛇虫鼠蚁为生。

        我趁难得的空闲,将我学医及行医这两年的经验整理出来。明行看过我的手稿,指出了几个实践错误。

        我自是心服口服,邀他一起编写书稿。他负责编写实践诊疗部分,我负责编写药理部分,然后我们又各自整理了自己独特的医术见解。他写了“服气略”部分,我写了“病虫疫病说”,最后又一起对爷爷独特经验和药方做了粗略的介绍,然后将这五个部分合起来,编出了《苏明月方药》。

        收起稿子,我对他笑笑:“以后就算我成了妖怪,有此书济世救人,也不枉爷爷教我们一场。”

        明行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我,墨色眉眼格外清隽,软绵绵的样子。

        “又头疼了?”我问。

        他微微点头。

        我拉着他的手腕把了下脉,安慰道:“你的伤刚好,气血两虚,我给你扎扎针吧。”

        说罢取过银针替他针灸。

        他猛地坐起,强打出精神:“不用。”

        “用的用的。”我其实心里没多少底。

        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管我怎么针灸,都减轻不了祝由术的副作用。这阵子我给他扎了不下万针,都快把他的脑袋扎成筛子了。

        拈起银针正要往下扎,他抬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不想贬低你,但你这阵子给我扎的穴位完全不对,全是静心安神的。我头疼是因为全身气血亏虚,内力紊乱伤脉。我还没娶你,不想被你扎死,你听我的,扎内关一系穴道。”

        我怕他发现我给他下祝由术,只得转移了穴位。

        肆虐的冬风终于放缓速度,冰雪慢慢融化。春风从南边吹来,一不留神树枝上就冒出了些许绿绿的嫩芽,嫩嫩绿绿像漫山遍野的烟。

        被巨额金票吸引的秃鹫们也很快闻风而动,一连好几天都有人在四周晃悠。有时候睡到半夜,明行突然起身拎了无心出去,回来时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本不是该沾血的人,我心疼,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中了祝由术后陌生许多的他。

        王公子的邀请不能不应,是时候去接爷爷了。

        我和明行收拾了一下,出了陶家大门,还没走出几步,陶招儿追上来:“等等。”

        跑到我们面前,她说:“请公子小姐带我走,妹妹死了,父亲弟弟音信全无,我愿意照顾两位,月钱多少不要紧,只要让我跟着你们就行。”

        明行对我说:“月儿,你认为呢?”

        妹妹被别人吃掉,邱得落被杀,陶家的屋子在陶招儿眼里已经成了凶宅,平时睡觉都非要躺在能看到我和明行地方才敢合眼。加之她被邱得落折磨那么久,不想呆在家乡受人非议,自然想离开那栋阴森森的房子。

        “你去城里,找一家人当婢女,等父亲弟弟回来岂不是更好?”我说。

        “父亲和弟弟不会回来了。城里的人很坏,知道我没有家人一定会欺负我。公子和小姐就不一样了,小姐分我老鼠吃,公子对我以礼相待,你们是好人。”

        我咧咧嘴:“我们才不是好人,你跟着我们没关系,但我们要是缺钱了会把你卖掉哦。”

        “卖就卖吧。”她笑笑,抢过我手上的包袱,“小姐,我背。”

        王府的人似乎早知道我们要来,通报后,管家出门将我们迎进去。

        将陶招儿留在客房,我和明行继续往前走。

        顺着长长的走廊走了半天,到了后花园的临水凉亭上。凉亭里燃着两盆银丝炭火。王公子坐在凉亭中央,一袭白衣,背对着我们,款款拨动着丝弦。

        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好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让整座宅子都跟着一起沉淀。

        明行上前一步:“换眼之术我做,请公子放过我师傅和月儿。”

        音乐声陡然停住,王公子按住琴弦,看着眼前的残荷,微微不悦:“丫头,弹琴之时,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答:“静心,赋情。”

        “他连这等事也不知,这几年你竟和这般粗鄙的人在一起,难怪混得灰头土脸,教人失望之极。”

        我拉着明行的手晃了晃:“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懂琴,他精通医术,足够了。”

        王公子冷笑一声:“上前来,为我弹奏一曲。”

        我摇摇头:“不若下一局?”

        “为何?”

        “因为下棋我能赢你,我不喜欢输。”

        “我也不喜欢输。”王公子站起身,“来人,上棋盘。”

        侍卫很快抬上白玉棋盘,我迈步正要往上走,明行拉住我,一脸迷惑:“月儿……”

        “你呆会儿就明白了。”我按住明行的手示意他别担心,走到王公子对面坐下,“您先。”

        经纬纵横的棋盘上无声的黑白子激烈厮杀,王公子拈子沉吟:“还记得你我下的第一盘棋么?”

        我得意洋洋:“记得,那次你让了我一百目。”

        他放下棋子:“如今你却不让我一目?”

        我飞快落子封住他的退路,大局已定:“让你那是对你的不尊重。”

        然后我起身跪地:“苏月拜见夫子。”

        没错,他的琴声,他的棋技,统统指向一个人,在文书阁中教了我三年的“卫夫子”,也是我正儿八经拜的师傅。

        者行说,厉风堂中琴棋书画堪称四绝,可以与四绝书生媲美的只有厉风堂山阁长老遇不春。遇不春是蓝玉部落旧族,我聂家爷爷的嫡传大弟子,我父亲的师兄。父亲对他不薄,颇为倚重,我还没出世就替我和他儿子遇逢白订了娃娃亲。

        不过者行提起遇不春就骂,当年我父亲出事,遇不春迅速集结一些厉风堂残部组建了紫月堂,还将一干坚决不臣服于他的厉风堂旧部想办法送给了六扇门。

        者行就是被他陷害才被六扇门抓住的。

        听我的描述,文书阁中教导我的“卫夫子”极有可能是遇不春。可遇不春从不收徒,那么那个人八成是遇不春的儿子,我的老哥哥遇逢白。

        手一抚,脸上那层薄如蝉翼的面具褪去。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微微飘拂,一双晶莹剔透的紫色眸子,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微笑。

        小时候我觉得那笑容特别亲切,现在发现那笑容特别假,就连弧度,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没有带丝毫感情,看谁都像看蝼蚁。

        “起来吧,我并不是诚心收你为徒,只是到卞洲办事在文书阁藏身,你又正好在文书阁,便教你些东西解解闷。”他说。

        “不管师傅怎么想,师傅就是师傅。”我站起身,“师傅,您骗我来有什么事?”

        “月儿可曾记得,先前我曾同月儿说过一件事?”突然间笑容收敛了起来,遇逢白低下头,一双紫色眼睛幽幽望着我。

        这叫我得了一惊:“……哦……不好意思,师傅,我已经自己许了人家了,那些事您懂的。”同时朝明行那边瞥了一眼。

        遇逢白眸光懒懒地扫过明行:“杀了他不就行了。”

        我笑得更欢:“要杀他师傅先杀了我。不过要是杀了我,再也没有人能陪师傅下棋了。”

        “吓你的,你若是金眼妖倒能配上师傅我。可这些年你荒废光阴,如今你不过一个小小大夫,经脉尽断,于我还有何吸引力?我夺了你来也没意思。”

        幸好他没这份心思,我又问:“那师傅叫我来到底是何意?”

        遇逢白坐回棋盘边,拈起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我长话短说,厉风堂旧部大部分已归入我紫月堂,月儿若是无处可去,紫月堂随时为月儿留了一个位置。”

        那枚棋子落地,局势立刻逆转一大片。

        “师傅既然说我是小小的大夫,让我进紫月堂有什么用?”

        他伸手,示意我继续下棋:“你知道最近有多少拜帖送到王府?七十二份。各事主许下的诊金百万白银。师傅是生意人,自然不会放着生意不做。银子三七开,你三我七,从今往后紫月堂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我拈起一枚棋子,轻笑出声:“除了替人换眼,师傅就没有其他事要我做?比如旧疾什么的?”

        他身上的武功很奇怪,长年练下来积了旧疾,甚至随时可能致命。

        他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你的医术不错。”

        我放下棋子,再次扭转不利局势:“我接下七十二份换眼术,也接下师傅的病。但我不加入紫月堂。师傅把我交给六扇门或是杀了我,我也是一样的回答。换眼后我要去南疆,”扭过头,与明行双目相对,“我要帮爷爷和明行开医馆,做生意。他们不是厉风堂旧人,我不想把他们卷进来。”回头看着遇逢白,“师傅找上我,说明天下其他名医都对此病束手无策,我会潜心研究。将治病方法送给师傅,由师傅自己找大夫治疗,这样师傅也不用担心我做手脚。”

        他慢腾腾地往棋盘上放了枚棋子,笑了:“先别急着回答。你可知师傅练什么功练成这样?”

        “什么?”

        “聂氏独门绝技,九鬼神功。”

        话音刚落,他腾空而起,长袖一挥,池中溅起数丈高的水花,暗器似的射向旁观几人。

        明行连同几个侍奉的人纷纷躲避,往后退进了身后的屋子。屋门瞬间关上,周围再无一人。

        紧接着遇逢白落到我面前,抓着我的双臂,脚绊着我的脚,强迫我同他一起练:“第一式,跃海……”

        我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兴奋起来。聂氏家族的九鬼神功大名鼎鼎,修成可称霸武林。可极易走火入魔,我的很多先祖都折在此功上面。但当九鬼神功摆在我面前,身为聂家传人怎能不心动?如果错过,后半生都将索然无味。

        招式由浅入深,遇逢白带着我从凉亭中练到荷塘之上,踏着残荷尖自在漂移。他全身散发出巨大的威力掀翻了凉亭,将整片荷塘捣得像烧开了似的泥浆翻滚。

        天旋地转,全身的骨头筋脉都试着重生,我在极度的兴奋,头发尖都在颤抖。

        ……

        “第一百零八式,九天,脱胎换骨!”

        最后一式,遇逢白脚踏荷尖将我带上半空,然后传我招式,松开了双手。

        我大叫一声,于坠落之时迅速打通自己的筋脉,倒转真气,送到全身各个角落。终于赶在落地之前一个翻身,立在荷尖之上。可根本没时间享受这种力量,全身真气聚集的真气迅速消散,我跃上长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遇逢白教我的九鬼神功只是招式没有心法,我筋脉又十分脆弱,一时间根本悟不出心法。他一直防着我,当年在文书阁就故意教了我很多错误的东西。

        他站在不远处,扶着柱子。脸色有些白,却还勉强带着笑意:“九鬼神功的练法已教你,好好琢磨。你虽然聪明,但一根肠子直到底,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处,除非学会利用人心。你不愿入紫月堂,随你。你去南疆开医馆,也随你。可你若不用心给我医治,我会取你性命。我的病治好,同样会取你的性命灭口。不想死的话,在我杀你之前最好有让我不能杀你的理由。”

        他的话真真假假,不仅有威胁我的意思,还有点拨我的意思。

        “师傅,你对我很好。”我朝他笑。

        他微微一愣。

        我继续道:“从小到大,只有你和爷爷专门教过我东西。要不是师傅教的知识,我早死了好几次。”

        他笑意深了几分:“那就当心,别轻易被蝼蚁弄死。”紫罗兰色的眸光定定地盯着我,“像你我这样的人,要死在你我手里才不惹人笑话。”

        虽然小时候有一阵子我对他的蝼蚁说深信不疑,但随着年龄增加,我觉得普通人笨是笨了点,人性是丑陋了点,命是轻贱了点,也没到蝼蚁的地步。人家辛辛苦过日子,拖家带口在人间讨生活,有时候比我们这种生活很容易的妖怪更令人佩服。

        我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腕替他把脉:“遵命,师傅。”

        从凉亭附近离开,全身湿透的明行立刻迎上来:“月儿!”

        我小声对他道:“那是我师傅,紫月堂堂主遇逢白。”指指脑袋,“人品非常有问题,人嘛倒还不错,就是心狠手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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