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沙 29

第二卷  沉沙(29)

        2007年，我坐着小货车来到鹤庆县，离开丽江几十公里，我下车挥手谢过大叔进城游荡。之前查岗时候，警察仅是查看货车后厢，验过驾驶员的证件后便放行。我的神经过于高度敏感，可能我没有被列为通缉犯。我胆小，自己吓了自己。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没脸再回丽江，就算警察不管，酒吧老板肯定要我赔偿他的损失，而我除了一身细皮嫩肉，身上剐不出半分油水，赔偿他？做梦！走吧！让我继续流浪吧！天高地远，海角天涯，哪里都是姐的家。

        鹤庆是云南茶马古道上的文化重镇，老火腿、肉干等腊味小吃独具风味，传统手工艺久负盛名，家家户户都会做精巧的金、银、铜首饰，号称：“小锤敲过一千年”。我和杨千帆来丽江时路过鹤庆，曾在这里停留半天转悠。他见我喜欢一串纤细闪亮的银手镯，立刻掏钱买给我，死活不让我买单。我在街边摊吃了半碗牛肉粉，没胃口，天气热得死仙人掌。我重新买了张手机卡换上。做贼似的，一年内我用过七、八张新卡，不同地方，不同号码，插得手机“嗷嗷”叫。我清空电话簿，只留下两个号码，一是小妹，二是小妹的班主任夏老师，我给她们分别发了短信告之我的新号码。好长时间后，都没回信，我很失落。昨天生日，小妹联系我，电话短信一大堆，我只生冷地回一句“我很好！”就挂断来电。我想她肯定生气了。

        夏老师终于来电话，她之前正在上课。她问我此刻在哪里？可好？昨晚我不理会小妹，让她伤心哭了很久。我简短问了小妹最近的情况后，赶紧回答说自己很忙，改天再联系。“不行！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夏老师严肃讲：“你对你妹太不关心了。你将她那么小的孩子独自扔在学校，自己长年在外，为什么？忙着挣钱？多打电话联系她也做不到吗？”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顺口承认：“真的很忙，我每天两三份工作……”夏老师立刻打断我的话说：“别骗人了，这借口连你都无法说服自己。你还固执地相信那个什么毒咒？毫无道理。”我哼哼哈哈，假意应承夏老师，等有空就去看小妹，多温暖她。挂了电话，一阵心凉，我暗暗发誓，无论有多难过和难忍，都不能再亲近小妹，甚至连想她都不能多想。我当然不敢跟夏老师讲实际情况，我厄运憧憧，身边仍在不停死人，诅咒如影跗骨跟随着我。像昨晚被杀的人，甚至不认识我，却也是因我而死。

        我不是不牵挂小妹，但我不敢靠近她，连累她。有夏老师照顾小妹，我很放心。一年零四月了，暑假、寒假，过年，小妹混在夏老师家就像泡在蜜罐，听说她的成绩已经很牛逼，个头长高了9公分，她的画还在学校获奖参展……我偷笑，心想，如果小妹能安然活着，我情愿安心去死。

        接下来去哪里？烈日下，我舔着冰淇淋，漫无目的走在鹤庆热闹的街上。到海口去看天涯海角？扎进碧绿的海水游泳？但现在天气太热，我绝对会被晒暴。原来在潮州，每年盛夏我很怕出门，喜欢躲在家夏眠，整天在闷热的台风中晕呼呼瞌睡。去拉萨？围着青藏高原的雪山溜达一圈？我十分痴迷有着强烈对比光线的景色，如雪山晨景，大面积的深蓝布满画面，仅在神秘光洁的雪峰顶隐现一末亮色，金黄的阳光落在那儿，让人心神俱震。这个主意好！三、五分钟后，我开始计划怎么西藏行，只要不被土贼劫财劫色，我打算花个一年半载时间慢慢前行，把足迹落满圣地，翻越最高的雪山，去闻一闻传说中的蓝莲花——我几乎这样决定了，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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