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沙 18

第二卷  沉沙(18)

        早上十点，阿展来电话吵醒我：“亲爱的！别睡了，起床尿尿啦！”我赤脚跳下床，拉开窗帘。晨光刺眼，空气潮湿清新。阿展说：“我都忙完一堆事，现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想到今天可以见到你，兴奋，肉痒痒啊！”我噗嗤笑说：“大色狼！不会讲心痒痒啊？”阿展说：“人心也是肉长的，你是我的痒痒肉。一想到你，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痒啊！你快些起来梳妆打扮，我已经叫阿标去接你，在大门口等你啊！下午晚宴很重要，你好好准备，穿上水晶鞋来赴会，我要骑着白马带你拜会家兄哩！”我有些紧张，问：“你怎么会想将我介绍给你二哥？不怕我丢你面子？”阿展笑说：“他啊！人很随和，生性放荡不羁，是共和国年间最厉害的品女高手，色界鉴定专家，从小教我闻香识女人。我身边每一个女伴都要经过他独到的眼光查看，合格盖章，发放许可证，方能继续交往。”我愕然而笑，说：“天！你堂堂一个年轻有为的老板，怎么成天瞎掰？跟我不正经讲话，让人不知道你那一句才是真的。”阿展说：“是啊！奇怪了，和你在一起很放松，我就喜欢和你乱吹牛。”我说：“哈！原来你真是哄我，害的我还好紧张，以为真要见你哥。”阿展说：“这个啊！倒是认真的。二哥跟我点明，他想见见你呢！”我惊讶问：“见我？干吗？”阿展说：“很早以前，我就跟家里人讲过是你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突然闪先，我本打算带你回家，请你吃饭谢恩。当时我爸妈还没移民去多伦多定居，他们都想当面酬谢你。”我吓一跳，说：“这个……这事太小题大做了吧！打死我，都不敢去你家。”我嘀咕想，就算有这个胆子去阿展家，我也不愿见到他和新婚老婆在一起的情景，更别提坐在一桌吃饭，这让人感觉太疯狂，才和她老公上过床，却偏偏要厚颜装作无知。阿展哈哈大笑，说：“怕什么？我们家又不是高官衙门，家风一贯淳和，人多，气氛很好，除了我大姐稍微有些严肃，大家在一起都喜好笑闹，我爸妈人老但思想潮，天性和年轻人合得来。”我口里应着，不以为然，有钱人家深宅大院的，规矩多，那会让人自在。我心里一动，今天是怎么了？阿展干吗忽然和我讲起他家的事？我听到阿展继续说：“我二哥听我讲你下午会来山庄，他特意选了一件见面礼给你，我问他是什么东西？他还保密不讲呢！”我笑说：“有礼物收啊！让我受宠若惊。”我轻松了些，和阿展又闲聊几句，挂了电话，赶紧跑去洗澡。

        打整完毕，我提着手袋下楼出门，果然见到司机阿标把汽车停在小区门口等我。阿标问我想去那里，去市中心逛街？我叫他等等，先拨打了韩雪的电话，想去找她。韩雪的电话却欠费停机，我预感有些不妙，赶紧叫阿标送我去公寓。我想，韩雪不会毒发身亡，倒在我出租房门口吧？

        结果有一半不幸猜中，等我下车进公寓大门后，突然看到楼房前草坪上挤了一圈人，指指点点，似乎在围观什么。隔着人群，我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女人的嘶叫，呻吟，声音赫然就是韩雪。我赶紧挤进人堆一看，韩雪裹着一条脏毛巾被躺在地上蠕动，大声哼哼，面孔朝下，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头发污秽散乱，粘着一些恶心的呕吐物，散发恶臭。围观的人大都在隔岸观火，神色麻木，看戏一般，观赏这女人满地爬滚哀号，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报过警。情形窘迫，我顾不得众人异样的眼光扫射，赶紧去搀扶韩雪。

        翻过韩雪的身，我大惊。她紧闭眼睛，脸皮浮肿，布满一道道青紫，鼻梁歪斜，唇破口裂，结了血瘤，鼻涕口水横流，没半分从前的妖娆模样，全然是一个垂死的烂毒女。听叶思琦讲过她被男人打了，但想不到竟然这么惨。我明白韩雪毒瘾犯了，被折磨得生如死鬼。我转身出大门，急忙叫了阿标，请他帮忙一起抬了半昏迷的韩雪上车，送她去医院。一番折腾摇晃，韩雪睁开眼睛，认出我。她挤出破笑，吐字含糊说：“难受死……小龙女！求你……求你……”她抓住我的衣服摇晃。“求你帮我去拿一袋……借我两百……求求你……”我心下厌烦，扭头不理，任凭韩雪哀求，嘶声哭喊，一路闹腾。幸亏她气力衰弱，癫狂不起来，不然真叫人头疼。

        在医院耽误两个小时，输液，处理包扎伤口，韩雪清醒一些，一口气干掉我买来的快餐盒饭，喝光三瓶酸奶。吃饱喝足，韩雪的脸色冷淡，哆嗦着，简单跟我讲，这几天她就在我们公寓附近游荡，住20块一床的小旅社，每天到公寓门口等我，缺钱，她卖了手机，又再用光钱，就睡在24小时自助银行里，躺在地上，裹一条偷来的毛巾被祛寒……她已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我考虑片刻，跟韩雪说，我出钱，现在送她去戒毒所。韩雪眼光里闪过惊喜，终于软弱下来，拉着我千恩万谢。她发誓这次真会戒掉毒瘾。我暗自冷哼，她能戒个毛，她这是第三次进戒毒所了，每次还不是浪费我的钱。她还不如早点去死，不拖累人，干脆利落些。

        坐在车里去戒毒所的路上，韩雪惊诧汽车的豪华，赞不绝口。她夸我混得好，大拍马屁说，我命带富贵，财运亨通，鸿运当头，吉星高照，万事如意，大慈大悲……她把所知道的吉祥成语念了一通，极力阿谀奉承我，甚至半蹲着为我捶腿抹脚，恨不得要低头舔鞋了。我冷着脸不理她，到了戒毒所为韩雪办妥手续，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念头，招手把韩雪叫到身旁，说：“有个事，我想告诉你。你脸蛋比我靓，头脑又精明，风骚脸皮厚，但为啥如今破落到还要花我的钱，让我为你劳力操心？活得差我千百倍，不配跟我拎鞋。为什么？”我见韩雪脸色刷白，继续说：“就因为你吸毒，不要脸，臭卖逼……”我骂到她低头，又说：“你知道什么叫吉星高照？真让你猜中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广州遇到的展哥吗？一个大老板，你也喜欢过他，对吧！你曾想跟我抢男人，哼！贱人！知道吗，他现在也来这里作生意了，来找我，跟我好了。阿展给我住豪房坐靓车，讲爱我。我被他罩着，做他情人，每个月给我大把花不完的钞票……怎么样？你不服气啊？我不是比你好命，只是比你懂得自尊自爱，不像你，母狗一样下贱。怎么？哭了？你也会难过？哈！有本事，你这次把毒戒了，洗白白出来，接着跟我抢他啊？我等着你。”韩雪捂着脸，蹲着干嚎，求我不要再讲。我抓着韩雪的头发，说：“我要打电话叫阿展过来看看你这副德行，烂毒婆娘，你也配喜欢他？”韩雪惊恐喊：“不要！不要！我不要见他，小龙女！放过我吧！求求你！”她瘫在地上拼命叩拜，拉住我的手袋，阻止我要掏手机。我说：“自从你变成毒粉妹，已经求过我们N百次了，你下贱不？”韩雪抽打自己的脸，抽泣说：“我贱！我贱！我一定戒毒，我发誓这次一定戒。”我满意了，将她拉起来，说：“记住你自个的话，这一次以后，没人会再帮你，要么你戒毒，出来我请你吃饭养你，要么自己直接去死，莫留在世上害人。你也记住，求人不如求自己，多在里头想想吧！”我讲完话，扔下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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