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沙 19

第二卷  沉沙(19)

        等我处理完韩雪的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来不及去商场买晚礼服，而且我也不懂怎么选购这玩意，从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装。我只在电影里见过晚宴场景，女子长裙、露背，发簪高挽，端一杯红酒巧笑，穿梭于富贵男人中，仪态万千。同样也是陪酒，但她们是晚礼服的，我以往的生活里却只有吊带裙和热裤。

        阿展给我短信说他已在山庄，差不多办妥事情，问我准备得怎么样？可以去找他了吗？我只得回答，快了。正为难，突然我想起英姐，她应该会跟东哥去赴宴啊，我可以问问她怎么穿着打扮。我立刻拨通英姐的电话，果然，她正在家精心化妆扮美呢！英姐笑说：“巧了哟！我刚念着，想约你同行去山庄，你倒好，先给我电话了。你都准备好啦？今日可是你男人的大喜日子，开门迎客，广进财源呐！你算是女主角，怎么都该累你招呼我们，叫你领路。”我大窘，英姐还真当我是正主。好吧！阿展的母老虎不在，我就狐假虎威一次。事情紧迫，我厚脸问英姐，我没有合适服装，能不能请她帮我参谋一下啊？英姐“咯咯”直笑，一口应承，叫我赶紧去她家，她借我衣裙，一定负责将我美玉嵌珠，变身夜宴最抢眼的公主。我松口气，立刻吩咐阿标带我快走。

        骊泉山庄坐落在城郊一片湿地森林，林中天然自出一脉热泉，四周松柏长青，郁郁葱葱，景色格外绮丽。山庄取名仿似古代长安皇家园地，自喻高贵，让人联想骊山华清池里，杨贵妃香魂仍存，游玩享乐其间。

        别墅、高尔夫练习场、天然温泉池……山庄建筑群隐在树林溪泉间，十分雅致清幽。山庄的中央楼台前是一片空阔绿地，水台上建有一座独特的宴会厅，外形完全仿照巴黎卢浮宫的入口——玻璃金字塔。在这座晶莹剔透的宴会厅里，人在瀑布奇石，珍花异树间流连，品佳肴饮美酒，上能享受日光月辉通透的照耀，下踏馨香青草，别有一番自然情趣。

        阿展在一栋别墅休息，吩咐阿标带我先去见他。别墅里有一个小型温泉泡池，阿展坐在池水边的木躺椅上，正和一个戴浅色墨镜的男人闲聊。我看这大叔，体型微胖，五官轮廓有几分相似阿展，猜他就是阿展的二哥仲云博。移步下车，我手提着裙裾走向阿展。鞋跟高细，长裙下摆修窄，我碎步而行，有些不适应。两个男人停止谈话，目光如锥，定定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羞热了脸。

        “噢！可爱的茜茜公主！欢迎来到维也纳。”仲云博微笑，先站起来拥抱我。“瞧你这小姑娘，清新迷人，还带着一点羞涩的笑，远比我想象的纯美。”他这么热情，让我更加手脚失措，在阿展的示意下，我低声叫他：“博哥好！”仲云博牵我的手，引我坐下，摇头说：“你还是跟着小展叫我二哥，亲切！”

        仲云博正如阿展描述的为人比较随和，率真，言谈幽默风趣。和他聊天一刻后，我彻底放轻松。他讲我穿着性感的晚礼服异常特别，让男人觉得我拥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和一个孩子般的情感，是火焰和海水相融的强烈诱惑。这味道最让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欣赏。我听得高兴，女人天生自有一点点虚荣心，喜欢被异性夸赞，尤其在精心装扮，期盼自己成为众人目光焦点时。我冒着阿展对我上下注视热辣辣的目光，忍住小小的得意，对仲云博说：“要讲诱惑啊！二哥你才是最让女人闻酒香而醉的人物。恐怕没有几个女人敢多待你身边，触电危险！一不小心就让你麻晕迷倒。”仲云博哈哈大笑，说：“老喽！老喽！受不得女人夸。你的话会让我当真，骄傲呢！”他转头对阿展说：“你小子福气好！不是英雄偏偏博美喜欢。这小姑娘我看着舒服，性格有意思，挺对我的眼。”阿展牵我的手，说：“呵！这当然。以后我也不会再眼馋你的珍妮了，我也有别样珍宝。”仲云博点点头，看着我笑说：“她和珍妮比较啊！确实不差半分。好的女人就像一潭清泉，不俗气，看一眼到底，能让男人感觉悦愉。”

        我正疑惑他们谈论的珍妮是谁，这时候忽然从屋里走出一个绝色女人，娉婷而来。她长发兰裙，姿态妩媚之极，但美容清甜，含烟雨带雾水，好似画中人儿。“这是珍妮。”阿展为我介绍她，说：“我二哥的心头宝贝，绝代佳人啊！”我赶紧站起来，同珍妮打招呼：“嫂子好！姐姐好靓，都看花了我的眼。”珍妮呵呵笑，挨着仲云博坐下说：“怎么又是嫂子，又是姐姐的？”她挽手仲云博，娇声说：“叫你早些娶我啦！就算被人喊老了，我也更情愿做嫂嫂。”仲云博笑说：“做我老婆啊！很痛苦的。鸳鸯不离，早看晚见，被我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不多时你就会被我宠爱化了。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亲密有间，互相挂念着，慢慢相思，在一起走的时间岂不是更长？”珍妮吻他，笑说：“不情愿娶我就算了，还讲这么多话，绕着弯子拒绝，却偏生让人听着舒服……”他两打情骂俏一番，我在一旁听着汗颜。原来珍妮并不是仲云博的老婆，难道也是情人？这哥两个真是一对猎艳老手，招蜂引蝶啊！生活在他们这个层次，拥有着常人想不到的各种珍品，女人也属于其中消遣玩物。这让我怀疑阿展还有别的情人，心下一阵气妥，生出几分不自在。这么一想，我清醒了几分，不再一味晕眩忘我，陶醉在阿展身上。我想起了杨千帆，今早我看了他发给我的短信，内容平实，讲了些挂念我的话，道晚安，希望我每天开心。今天千帆也不时给我短信，报告他的行踪，午餐吃了啥子，路上怎么堵车……细细碎碎的日常生活。相比之下，千帆让我觉得他虽然比阿展缺乏成熟韵味，气质偏弱，但静心一比较，他这样居家男人却是让女人感到可靠安全。我暗想，也许我的选择是对的，也希望对。、

        “怎么了啊？看你忽然心事重重的样子。”阿展握握我的手。我回神，说：“你还记得韩雪吗？如今她变化好大，被人带坏，吸毒成瘾。今天我送她去进戒毒所，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我在担心，她这次能不能真彻底断瘾重新做人。”阿展说：“你还挺关心朋友的。可惜了，这女人心地不错，怎么就吸毒了呢！毒品毁人彻骨，难救啊！”我惊奇问：“你觉得韩雪人好？”阿展笑说：“她对你好啊！一起喝酒的时候，有一晚，背着你，她悄悄跟我讲，她喜欢我，但因为你是她姐妹，所以她绝对不会吃我。她希望我照顾你，不辜负你的心……啰嗦了好多醉话，她讲，小龙女看着外表坚强任性，内里却是敏感脆弱，怕受伤害……”我有些吃惊，问：“不可能吧！韩雪真这么谈我？”阿展点头，笑说：“她还逼着我发誓，如果有能力，就一定要对你好。我被她缠了无法，就发誓了，她一口气干了一瓶酒敬我。奇怪了，她是神仙啊！既然猜到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走在一起。”我摇摇头，半信半疑。韩雪性格也多面，内心复杂，对我时坏时好，让人难于琢磨透。我忽然有些自责，今天对她讲的话重狠了，恶毒霸道。回味韩雪的言行，我感觉出她真喜欢阿展，一听到我骗她阿展要来，她的表情惊恐无比，自是不愿阿展见到她的丑样。也许……韩雪虽然品行不端，淫荡不堪，但心底也像我一样珍藏着阿展的影子，念念不忘。任何人，喜欢上一个人都没错，只是自个儿虐心伤神的事。我叹口气，发觉自己看人还是太轻率肤浅，做不到以心交心，太自私孤傲了。我暗想，改天得抽空和叶思琦多去戒毒所看望韩雪，大家毕竟相处多年，终归有感情。

        “看看，你喜欢这东西吗？”仲云博解开衣领，从套在脖子上的项链上取下一个挂坠递给我，说：“这可是我的随身宝贝。”我接过挂坠。这是一枚硬币大的扁圆铜盒，手感润滑，打开盖子，里面压刻着一副小照片，是阿展的全家福像。雕工精致，刻线微若纤毫，共五人，每个人的头像虽然小如米粒，但细看，五官清晰，表情生动可辨。我惊叹这雕刻工艺奇特，翻看触摸片刻，喜问仲云博：“是送我的？谢谢二哥！”他笑着反问：“你想要吗？”我点点头，这东西极有纪念意义，如果以后我见不到阿展了，收藏着他的像也好。阿展说：“这是微刻艺术大师格莱姆的雕刻杰作，我二哥本不喜欢佩戴项链，但在瑞士见识过大师的手艺后，忍不住请他刻了戴在身上。都快十年了，你看，当时我的模样好稚嫩。”我也是觉得如此，阿展更年轻时的面孔线条比现在圆润一点，胖嘟嘟的。我欣赏片刻，啧啧称奇，把玩个爱不释手。“好啦！还我吧！”仲云博突然从我手里拿回挂坠，重新戴上，说：“看得出，你真喜欢这小玩意！等你和小展合照一张相片，我传给大师，让他为你雕刻一个新的送你。这个是家庭温馨版，你不合适用，还是刻你们两人的甜蜜照更佳。”我闷笑点头，此话有理。

        晚宴时间快到了，临走前仲云博还是送了一件东西给我。他叫珍妮带我进屋，取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对水生生的玉手镯，色纯无杂质，清澈透亮，戴在手腕上，映得出少许肌肤肉色，很是耐看。我不懂玉，但感觉这绝非凡品，可能值上万元呢！我有些不好意思收，说等要铜刻像够了。仲云博说：“虽说披金显富贵，戴玉保平安。但这终归是身外之物，不足论轻重，你就拿着吧！多谢你搭救小展，不然我要痛失亲兄弟，伏案大哭。”我推脱不过，就谢过笑纳了。过了些天，阿展见我带着玉镯做家务，煮饭、洗碗、刷马桶。他提醒我小心，不要碰撞到手镯，他告诉我，这是极品翡翠玉镯，市值近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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