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沙 17

第二卷  沉沙(17)

        扬千帆是我的网络情人——他这样认为的。他很多次叫我去上海找他，这一次也是这样。这男人虽然是二手货，但综合条件不错，有模有样，有车有房，对我有好感。分别那一晚我没和他嗨咻，除了自己没心思，其实也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好备胎，不想让他过早对我失去兴趣。给他打一炮很简单，但要让敌军缴械投降就非同一般。男人从不会珍惜见面就脱裤子的女人。男女之间往往这样，肉体一联通，情感就移动了。

        我和扬千帆在泸沽湖分手。他打算第二天去香格里拉，游玩几天后直接坐飞机回上海，他邀我同去感受雪山寺庙，我摇头拒绝，不好跟他明说我只剩几百块钱，要赶紧到丽江找工作。他有些遗憾，篝火晚会上被摩梭族少女拉着跳舞仍然闷闷不乐，他是个不擅于隐藏情绪的男人，心连着脸，一受刺激立刻反应出高兴或难过。我们沿湖散步，夜晚风寒，我裹紧毛衣仍被冻得打哆嗦，这个温度的冷让人痛苦，而漠河的极寒却是让人麻木，产生幻觉，似乎还有点温热感，将人在不知不觉中冻死——似乎很多现象都是物极必反，包括感情。扬千帆脱下羽绒服披在我身上，我说不如回客栈吧！他不干，非要浪漫看湖看星星。几分钟后，他呵气成雾喷嚏连天，鼻涕口水直流。自找罪受啊！不是奥特曼就不要去惹小怪兽，没超能力就别学蜘蛛侠爬楼泡妞。

        躲进温暖的房间，我们边喝酒边聊天。扬千帆说，他和老婆的事好像一场狗血横飞的电视剧。某一天，他悄悄跟踪他老婆出门，结果发现她面带骚娆的笑闪进一男人家，顷刻后，屋里发出男女混合双打的运动声。他狠狠踢门捉奸，慌乱中，他老婆竟然光着屁股爬窗逃跑，一失足摔下楼。五楼啊！她居然没死，瘫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扬千帆人还好，照顾她躺在医院两年多。后来她苏醒，康复出院在家修养，却突然自杀，服毒身亡。他老婆留下一份遗书，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是写给前情夫的，对他唯有一句道歉。扬千帆看了遗书后赫然明白，原来他老婆和那男人是同学初恋，爱的极深，因为她天生不能生育，那男的家里人强烈反对，导致两人分手。尔后，她和他各自结婚，却又悄悄偷情，打算等那男人的老婆生小孩后，再各自离婚，两人重聚，但不料却被扬千帆捉奸了。他老婆苏醒后，曾联系过那男人，得知男人早已放弃她，携妻带子出国安逸了，她失望之下选择了轻生。

        杨千帆唠叨说，他想不到老婆对他隐瞒偷情，还隐瞒不能生育的生理缺陷，让他一结婚就带绿帽，作了多年的垫脚石，为她白活了。这女人其心可诛，其人可恨，但他偏偏无法报复……我听着，他的遭遇虽然让人吁唏，但我更同情他老婆，最恨抛弃她的那个乌龟王八男人，绝情毁人啊！

        很多女人神经大条，比如韩雪，最喜欢酒后跟男人唠叨自个的不幸和隐私。其实男人虽然口说不在乎你的过去，但你的污点绝对会落在他的心上，憋个N多年后突然问：“你的前男友真的喜欢射在你嘴里？”面男人，一个女子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拼命撇清自己的过往以示清白。男人都容易冲动，喜欢随意承诺，基本分不清感情和性的区别。我极力向杨千帆显露出自己的纯洁，心想等过两年后再看，如果他还挂念我，也许我可以考虑去找他。

        我看着杨千帆的留言，挠挠头，这家伙被雷劈了？神经兮兮的居然还想着我。我开玩笑回复说：“哈！我正打算联系你，想去上海找工作呐！为了讨生活。”杨千帆当真了，发过一连串惊喜表情，说：“公主！嫁给我吧！你专职在家作太太，让我们开始一段全新的童话生活。”我笑骂他神经，却忽然些心动，他算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值得我选择。他的职业稳定正常，结过婚，但没小孩，自然对女人要求不会太苛刻，计较她的过去，30多岁的年龄正好，懂得疼爱女人，顾家……我越想越觉得杨千帆优点众多，形象在我心里冉冉升空，头顶光芒万丈，对我露出慈悲为怀的笑。“别犯傻！这是一个机会。”我心底的小人跳出来在我耳边吹风。我心在犹疑挣扎，但语气已转轻柔，打一连串话问候杨千帆，好言相谈。估计这家伙正处于感情低潮期，立刻向我吐露爱慕，说他把在丽江和我的一些合照存在电脑、手机，装相框，放在办公桌上，没事就盯看，回味我的音容，客栈同居一夜的情景等等。然后他开始流利地说，假如我过去上海后适合做什么工作，或想清闲就待在家，他养我。上海天气如何，我该穿什么衣物，他带我去那里玩，应该买卡坐几号地铁……上海男人真啰嗦，我苦笑说：“等我想想……这段时间，我忙着参与筹备公司组织的一个大型车展活动，五一节前都没空闲。等过了节，我再辞职，我们一起去海南玩，我想坐在沙滩上看落日。”这话一发出，我预感到了自己将来的归属。如果照这个约定，最终我走出一步，迈进杨千帆的怀抱，那……我和阿展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短促，仅仅剩下四十多天。

        杨千帆发一连串吻我的图案，埋怨以后时间难熬，脖子都要被望僵，问我能不能再提前一些时间相会？我无心同他再啰嗦，一口讲死：“就定在五一，你不耐烦，赶紧另找别的女人相亲，入洞房。”千帆立马认错：“好啦！龙儿！我等你。十六年都熬过来了，难道还怕这几天不成？只要你别中途反悔。”我正色回答：“杨千帆！别让我发誓。你记紧自个的承诺。你年纪大我一轮，是结过婚的老男人，你以后如果敢欺骗我，甩我，我发誓一定追你到天涯海角，一闷棍敲晕你，戳瞎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剪下你的老鸟喂狗……我自己跳海寻死。”我不再理会千帆的反应，发给他“拜拜！”的图标，下线，关电脑。

        我躺在床上，听到手机短信提醒连响数次，懒得动，不查看。我呆望漆黑的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前途迷雾未知，我不知道今晚这个决策是否正确，但我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阿展绝想不到，有我这么一个女人会这样对他，死心塌地喜欢他。我也绝不会告诉他实情，宁可让自己一辈子珍藏这份感情，独自悄然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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