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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沉沙 16


第二卷  沉沙(16)

        2007年,我从东北跑到云南,在昆明游玩溜达了一圈。即便是冬天,春城也是无处不飞花,蜜蜂蝴蝶一把抓。昆明城周边有名一点的景点是五百里滇池,水面上飞翔歇息着野生红嘴鸥,这些洁白的鸟儿比我厉害,远从西伯利亚迁徙到这里过冬,这让我上网在论坛上大加赞赏,但很快被有个昆明本地网友嗤笑说,红嘴鸥腿细毛白嘴红,一见游客扔食物就扎堆哄抢,因此红嘴鸥被他们用来代称性工作者。呜呼!鸟无罪,但人却会有烂名。游了滇池我去爬西山龙门,沿着从千仞峭壁上开凿出来的小路,一直爬到山顶,过了一道金色拱门,我有若鲤鱼跃龙门化仙了,脚下万丈深渊是浩荡的滇池,临风一望,天地晕眩。我夹在戴着恶俗小红帽的旅行团成员中,蹭听导游讲龙门的故事,他说龙门是世界有名的殉情圣地,除了日本富士山下每隔20分钟发现一具尸体的自杀森林,被撒旦诅咒的美国金门大桥,国内的南京长江大桥,就算在这里自杀的情侣最多。导游吹嘘:“从龙门往下看湖光山色,雾气萦绕,容易产生幻觉。至今已有几千人纵身跃下悬崖,摔打在滇池水面上,很多尸体找不到了,有的在几天后浮出水面,内脏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粉碎,仿佛死于内家高手的化骨绵掌……”我痴痴走到悬崖边缘,扶着千年石栏杆向外伸头凝望。按照常理,人如果一心求死,摔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当然,别从闹市区的高楼往下跳,太自私,那会砸到别人的。但远望滇池上空的夕阳,我似乎明白了,死在这里真的很美、很浪漫。再渺小的人也应该有选择死亡的权力,死亡是干净、平静、柔顺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跳下去,融化在云雾里。跳啊!只要跳下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美女!请帮我拍张照。”我身后突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斩断了我的魂断蓝桥。我转身离开栏杆,微笑,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天使将相机递给我。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人,名叫扬千帆,上海人,偷空独自来云南旅游。我为扬千帆拍了许多剪刀手龙门留念照。他特不会做表情,眉毛皱在一堆,僵硬地伸着两个指头摇晃,我越拍越好笑,最后干脆用变焦拉近他,拍了许多眉毛和手指头的片片。来到顶峰坐在凉亭,扬千帆请我吃云南凉米线,我对他说:“千帆!你的名字文有些阴骚。”他闷笑,指着滇池说,莫看水上有千帆万艐,其实不过是两条船,一船为‘名’,一船为‘利’。

        离开昆明,我和扬千帆走在一起,同去大理、丽江。他的职业是证券分析师,但我认为他更像心理或哲学分析师,一路上,他跟我讲人生,话比唐僧多,唠叨得像倒了一百吨豆子在我耳朵。他大谈海德格尔,卡尔什么……罗杰斯,深度探讨爱情,什么是一见钟情?为什么男女会彼此诱惑?单相思何以苦涩、失恋又何以痛苦?恋爱中的男女为什么智商低下?热恋的激情为什么会慢慢褪色……古怪的哲学问题,让他站在大理三塔面前化作一句感叹:“爱情到底是什么?”然后目光透过眼镜片迷离望着我,吐出一个句号:“放弃所有,只为生命的至爱。”

        我跨步过去摘了扬千帆的眼镜远远扔出去,警告他说:“出门前,你妈妈教过你没有?专心玩,不要东望西看,母鸡下蛋。”我凌空虚抬一下腿,遥指他的下体说:“算你运气好,没遇到魏薇。”扬千帆顿时很老实,屁颠屁颠地拣了眼镜回来,面露喜色说:“嘿!镜片居然没破。”

        在丽江古镇住了几天,我和扬千帆约了一帮散客组团徒步虎跳峡,男男女女十几个人,个个精神抖擞,全身武装彪马耐克,登山靴双肩包,头上杂了红布条,像是要去砍鬼子的大刀队。我很简单,就穿一双软底小皮鞋,揣一个小挎包。“能行吗?”扬千帆惊讶地看着我轻装上路。我笑说:“当然!少带点东西,也许半路上还要帮你背包。”第一天,翻越山路24道拐,男女团员累的溃不成军,扬千帆吐着舌头将食物和水交给我提。第二天,我们下到峡谷江边上一线天到核桃园,从公路返回大深沟时,他的背包挪在我肩头上,人落后一大截。我休息等他,问:“要不要我背你?”他面如土色摆手说:“不敢!不敢!”。我笑说:“其实你很想!”他露出狼外婆的笑说:“谁也想不到你外表温柔,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母狼。好!现在让你一次,等晚上到客栈我们拼酒。”晚上,我们住宿在中虎跳的Tina's客栈,喝着土鸡汤、吃着蜂蜜饼,纳西三文治,感觉不错!咖啡奶茶是小资女人品尝的,我叫老板抬了两箱大理啤酒和所有男人海喝,好久没酗酒了,我真想一醉方休,但男人再次让我失望,他们喝到谁也不服,就扶墙。扬千帆醉得四肢抽搐,软绵绵地跳起蜡笔小新舞,最后被我拎着脚拖回房间。我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他旁边的床上,安静地听风声、水声,他的呼呼声。

        快天明,我听到动静醒了。扬千帆很不利索地磨磨蹭蹭爬到我床上,隔十分钟后拉我的手,再过十分钟后搂住我的腰,下一个十分钟,小指头一动,钻进我的衣服,接触皮肤。我差不多又睡醒一小觉,他的手掌终于爬到我的肚脐之上一寸。“啪!”我打落他的手掌,转身面对看着他。清晨微光照亮,千帆紧闭双眼,眼睫毛不停颤抖,我忍笑,亲了他的眼睛说:“乖!不要乱动,有些东西一碰就没了。”他点点头要翻身下床,我拉住他靠着他继续睡。后来,我们在网上聊天,他回忆当时的情景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男女间没有性交的拥抱。”我很抱歉!我已不是一年前的我。我知道扬千帆喜欢我,他是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很正常的社会男人,中层的,平凡但不平庸。假如和他在一起生活,可以想象,正如我曾经的理想,找一个工程师男人结婚生小孩平凡地飞越红尘。但……为什么当理想照进现实的一刻,我却逃避了?这个问题让我困惑好久无果,最后安慰自己说,因为有两件珍贵的东西已填满了我的心,一是‘已失去’,二是‘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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