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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画


离开乐陵地宫的时候,叶青衫的内心已如翻江倒海。

        原来早已得到长生之秘的青妖没死,只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沉睡。当他苏醒之后,他将以三魂为祭获得真正的长生;而七魄是他为自己苏醒后称霸天下所做的准备。

        做那个怪梦的人不只是自己,所有三魂七魄都会做。因为当那个梦开始出现时,就意味着青妖苏醒之时即将到来!所以多年来以七魄为主一直蛰伏于暗处积蓄力量的青风才会大举入世。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七魄都希望看到青妖苏醒——三百年时间已经足够人心改变,更何况七魄不是三魂,他们不能“长生”,当曾经的七魄死在后来人的手下,取代他们成为新的七魄的人们开始渐渐生出异心。如今的非毒、雀阴与臭肺想要的,是自己能取代青妖。

        岳之南当年觉了他们的野心,所以才会出手对付这些叛徒。可惜他没有想到林婉也是叛徒之一,更被对方利用他对自己和孩子的感情最终逼得自尽。

        当初吞贼暗算鱼盼盼也根本不是如长门秀树所说,是为了某些目的迫使自己前往峫岭,而是因为青风里有一门名叫“摄元”的邪功可以让普通人在极短时间内达到知弦甚至灵犀境。七魄掌握的只是基础,真正拥有摄元功奥义的人是鱼盼盼。吞贼只是想要控制身为祭品之一却和那些叛徒一样“不太听话”的鱼盼盼,并得到完整的摄元邪功来迅扩充自身实力,以便能在青妖苏醒后助其称霸天下。至于吞贼为何敢于无视那道铁律对鱼盼盼出手,就连方道然也不清楚。

        而长门秀树恰好利用此事骗自己前往尸狗城,打算利用自己和鱼夕儿以及北宫丞威的感情纠葛除掉北宫丞威。长门秀树知道北宫丞威一定不愿看到自己出现,也认定一旦北宫丞威对自己下手,鱼夕儿必然会作出激烈反击。届时长门秀树便能轻易击败两败俱伤的北宫丞威与鱼夕儿实现自己掌握尸狗城的目的。只是长门秀树没有料到鱼夕儿最终选择的是自尽。

        方道然所说的这些让叶青衫知道自己原来根本没有选择。因为三魂是青妖的长生之祭,不论叶青衫承认自己是爽灵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虽然岳之南已死,但依方道然所说,他的尸体早已不知所踪,很可能被人藏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青妖仍然有可能得到全部祭品。

        青妖绝不会放过三魂。除了与方道然联手之外,叶青衫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方道然的帮助下于地宫内渡过了痛苦无比的五感混淆后,叶青衫除了帮林秋蝉寻找雀阴林婉的去向之外,又多了一件事情——找到欺天灵狐安史子良或八指神工卢子明打开那只匣子。

        因为那只匣子是爽灵留给“自己”的。方道然只是帮他保管。

        当初想要摆脱宿命的爽灵之所以会选择“带着”那柄他驾驭不了的剑在北门老院“转世”,是因为北门老院是世上唯一知道如何“制造”“天生道境”的朝廷御龙直北门营,而爽灵知道自己是最适合也最有可能成功的“材料”。更知道只有成为“天生道境”才能确保他在“重生”后,可以赶在青妖苏醒之前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使用那柄剑,并与方道然联手对抗青妖。

        爽灵知道北门老院“制造”“天生道境”的秘术竟会与青妖传给他的“轮回”之术冲突,导致“重生”后的“自己”,也就是现在的叶青衫根本记不起之前的一切。于是特意留下了那只装有“三生石”的匣子并托付方道然保管。只是他没有料到除秽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个秘密,不仅偷走了匣子,更将这个匣子给了他。因为除秽想要收服那几位被岳之南关进小楼的高手,却并不知道小楼在何处。而叶青衫恰好与蓑笠翁的徒弟林秋蝉关系不错,只要叶青衫想要打开那只匣子,就一定会去寻找小楼。除秽要做的,仅仅只是派人留意叶青衫的行踪就好。

        官塘铺地如其名,曾是朝廷传递塘报的驿铺。但多年来国朝无大事,地方官员也渐渐懒散,需要传递的塘报便渐渐流于形式,使得这个地方的官府气息越来越轻,江湖味却越来越浓。

        能被朝廷选来作为官塘传递的驿铺,大多地处要道。而地处要道,就意味着交通的便利,商人的聚集。这两点又恰恰为江湖人所看重。

        毕竟,不论世家还是宗派都需要银子来维持,而这些自认名门正派的人又拉不下脸面和地痞帮会一样去索取什么“规费”。再说他们也看不上这点钱。

        所以就如同其他地方一样,官塘铺虽然不大,但凭借着便利的交通,却也吸引来不少江湖势力在此经商,也算的上繁盛兴荣。

        但官塘铺最有名的,却并非这里的商业,而是一群人。

        以贩卖消息为生的人。

        原本这个行当并非此地独有,可自从以吴环等“褪毛鹰”和“脱皮狗”来到这里之后,官塘铺就成了江湖中所有以此行为生的人的老巢。

        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你几乎就能买到一切消息。至于真假,那就智者见智了。

        小谈本是一个乞丐。但他是一个比绝大多数乞丐都要聪明并且更喜欢动脑的乞丐,于是在来到官塘铺之后,他忽然现原来自己不一定要当乞丐。他可以生活得更好。

        于是在官塘铺以贩卖真假消息为生的人中便从此多了一个小谈。能干的小谈。

        和往常一样睡到晌午才起来后,小谈随手抹了把脸便遛到巷子口的面摊上点了一大碗阳春面。昨晚为了打听一些消息,他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张家大婶的阳春面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价钱便宜,所以小谈从来都不去其他地方吃饭。他已经老大不小了,没爹没娘没兄长的他要想娶媳妇,就只能靠自己攒钱。再说,张家大婶的闺女真的很不错。

        可当小谈来到面摊后,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和张家大婶打招呼,反而安静地站在面摊前饶有兴趣地看向一位正在吃东西的客人。

        面摊的客人当然只会吃面。很普通的阳春面。但小谈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像这位客人一样吃面。

        小谈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确定就算自己再看下去,那位客人的动作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同。

        不论是他每次用筷子夹面条的角度,挑起面条的根数,还是将面条送到嘴边所用的时间都一模一样,甚至连嘴巴咀嚼的次数和力道都没有任何不同!就好像他不是因为饿才吃面,而是为了锻炼这个简单而缓慢的动作。

        当客人终于放下筷子喝了口凉水后,小谈仔细地凑上去看了眼碗里剩下的面条,还有五根。张家大婶家的面条是她男人做的,每一根粗细长短都一样,一斤面条刚好八十根。客人吃的时候小谈就数过,他刚好也只吃了十六筷子,八十根。

        “不吃了?”小谈坐到客人旁边指着碗里剩下的面条问道。

        “不吃了”客人点头。

        “吃饱了?”

        “刚刚好”

        “哦”小谈点点头。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个高手,能如此严格地把握分寸的人,不可能不是高手。

        五根面条不多,不过就是一口。可小谈却知道在高手眼里,多吃一口,自己就会重那么一丁点,度就会慢那么一丁点。而这一丁点往往就能决定你是生还是死。

        所以哪怕那几根孤零零躺在大碗里的面条看起来是如此令人别扭,这个人也不像是撑到实在吃不下,可他还是在刚好吃完一斤面后就放下了筷子,因为已经“刚刚好”。

        “我是小谈”小谈笑道,“这里的人都知道我,能干的小谈。”

        “听说过”客人点点头。

        “那你一定就是在等我了?”小谈指了指自己。一个穿着六十两一件的箭袍,戴着绿得令人心醉的翡翠扳指的人,通常是不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吃八文钱一碗的阳春面的。

        “是”客人拿出一张纸在桌子上打开,纸上写着一个名字,“帮我找他。”

        “你在找他?!”小谈只是扫了眼那个名字,就立刻像是被人用锥子狠狠戳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你居然在找他?你居然让我帮你找他?”

        “是”客人点点头一脸平静,“因为你是小谈,他们都叫你能干的小谈。”说着话,客人又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在那个名字上,“这是一半。”

        “五——五——五万两?”小谈誓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五十张一千两一张的银票摞在一起足有半指厚,让小谈甚至觉得那张桌子都快被压垮了。可小谈却不敢要。哪怕有了这笔钱,他马上就能在镇上买下一座大宅子,再雇上几十个仆役,然后用最豪华的花轿把张家小妹抬回家。可他还是不敢要。

        因为没有几个人敢找这个人。给再多的钱也不敢。

        “太少?”客人看了眼小谈。

        “不——不少”小谈的舌头有些打结。

        “太难?”

        “也不——不——不太难”

        “那你为什么不接这个生意?”

        “不——不敢啊——”小谈苦着脸道,那一沓银票快把他的魂都勾得扑上了桌子,可一想到那个名字,他就实在不敢接。

        “唉——”客人叹了口气,“我去了雨楼,也去了南安,还去了所有他曾经去过和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是找不到他。怎么办?”

        “要——要不——要不你去老吴那里问问?”小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种生意镇上估计也只有他们能接的下。”

        “吴环?”客人想了想又摇头,“我还是自己找吧。谢谢你。”

        攥着客人临走时留下的那一张银票,小谈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这张银票他不敢不收,因为他看得出那个客人不喜欢被人拒绝,自己拒绝一次都已经太多,再有第二次,小谈知道会生什么。

        可他又真的不愿收,因为客人要找的人太可怕,他背后的势力更可怕,小谈不敢想象一旦被他们知道自己收下了这张银票,他们会对自己怎样。

        “你是小谈?”

        小谈第一次现原来“生意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因为这一次找上他的人,正是他刚才一直在担心的那些人。

        “刚才那个人要你找的是不是我们的人?”卫玄夕笑眯眯地看着汗出如浆的小谈说道,“哦,我懂你们的规矩,你不能说。所以,这个问题问的不好,你不用回答我。再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谢谢你。”

        “不——不——不客——客气——”小谈嗷的一声转身就跑,仿佛见了鬼一样。

        “我真的有这么吓人吗?”卫玄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看着街对面的茶摊笑道。

        “你的面具露出来了。”叶青衫轻轻一笑指了指卫玄夕胸前那已经露出一角的纸面具说道,“你是故意的。”

        “我当然是故意的。”卫玄夕舔了舔嘴唇走到茶摊上坐下,“老田不希望有乱七八糟的人打搅。”

        “哦”叶青衫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哦?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吗?”

        “你都说了,他不希望有人打搅。”

        “我说的是乱七八糟的人,你是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那好吧,为什么?”叶青衫笑道。

        “这就对了。”卫玄夕满意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在找一个你也正在找的人。”

        “哪一个?”叶青衫一点都不奇怪卫玄夕会知道自己在找人,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雨楼就不是雨楼了。论到消息灵通,雨楼比褪毛鹰和脱皮狗,甚至整个官塘铺都要强。只不过雨楼要找的都是活人,因为只有活人才有命,有命,才能卖钱。

        “喏——”卫玄夕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双手捏着鼻子和下巴如同孩子一样做了个鬼脸。然后叶青衫就明白了。

        “找到了告诉我一声怎么样?”

        “不好”

        “不好?”

        “不好,因为你得帮着找。”

        “可是我还有其他的事”

        “我帮你,你帮老田。就这么说定了。”卫玄夕站起身丢给叶青衫一面木牌说道,“他在松原等你。”

        自从唐糖糖回来之后,云州唐府和大富大贵帮就生了许多变化。

        走了许多人,也来了许多人。

        走,是因为呆不下去。唐糖糖说了,大富大贵帮和唐府不再养“闲人”了。对于已经知弦的唐糖糖来说,所谓“闲人”,就是连知弦都不是的人。

        而来的人,全是一身青衫。每一个都至少在知弦以上。

        于是唐府和大富大贵帮立刻就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注意。尽管之前就是如此,可之前是因为钱,而现在则是因为唐糖糖手下多出来的那六十一个知弦。连唐富贵都指挥不动甚至不敢指挥的知弦。

        这是臭肺送给唐糖糖的礼物。

        这是份大礼。因为六十一位知弦足以让任何一个五流帮会摇身一变成为江湖中一等一的大势力。可是唐糖糖却不满足。哪怕臭肺送她的是六百个知弦,她也不会。因为她知道以青风的底蕴,将一个普通人变成知弦最多也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和五千两银子。她更清楚这些知弦永远都只会是知弦。除非青风能得到完整的摄元功,这些知弦才有可能成为灵犀。

        唐糖糖很想有一些灵犀境的手下,可是她也知道鱼盼盼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尤其当雀阴和除秽随时都会出手的时候更是如此。

        于是她又想起田子渊了。她始终还是认为能有田子渊这样一个手下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尽管卫玄夕和宁志泽也不错,但唐糖糖只记得田子渊。因为田子渊曾拒绝了她的一百万两银子,更给了她一记耳光。

        其实唐糖糖早就不恨田子渊了,反而还很感激。因为她已经能够明白唐富贵当初说的一点都不错,钱能支使的的确只是小鬼。像田子渊这样的人,用钱是不可能打动的。田子渊的那一记耳光不是侮辱,而是教训。可以让她学到很多道理的宝贵教训。

        她怎么能不感激?

        于是唐糖糖想要好好感谢一下田子渊。比如,将香娘接来,以一位后宫娘娘的标准派人好好伺候。

        这样一来,田子渊就不会拒绝自己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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