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征战 三

徐妙锦也跟了出来，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忍不住感叹道：“好大的雪！”抬着头看着空中飞舞的雪花，在南国长大的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大雪，心中顿时有种舒畅感。不自禁地展开双臂，向前跨了几步，原地缓缓地转了一个圈。回头对朱棣嫣然一笑：“大姐夫，好美啊！”

        朱棣见她一身戎装，飒爽的英姿下展尽了无限的娇媚，目光一时间无法移动，痴痴地凝睇着她发呆：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很美！

        徐妙锦跑回来，见朱棣眼神愣愣地望着自己，疑惑地问道：“大姐夫，你怎么了？”

        “没什么。”朱棣缓过神来，淡淡地笑着说：“只是看到你这大雪中这么开心，感觉你倒像是盛开在风雪里的一株寒梅。”

        寒梅？徐妙锦双颊绯红，嘴角上挂着妩媚的笑容，恰如在大雪中的绽放的红梅。

        朱能与诸将围在营帐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看见张玉回来，便问道：“殿下找你去为何事？”

        “郡主殿下来了。”张玉无奈地一笑。

        “呵！”朱能放下了碗，不由得嚷道：“这位郡主还真是有趣！当我们打仗是闹着玩呢？”

        张玉看了他一眼，扒了几口饭：“她是混在士卒里面，跟了一路。”

        朱能顿时愣了半晌：“混在士卒里？还跟了一路？”

        张玉塞了满口的饭，颔了首，等咽下了饭，方开口道：“是啊，王爷也是刚知道，所以想派人送她回去。”

        “眼下就是边境，太危险了！”朱能忙摇头，又不满道：“这个郡主还真把打仗当做了儿戏！”

        “郡主毕竟是徐达大将军之女。”张玉淡然地笑了笑。

        朱能哼了一声：“那有何了不起的？她也就是大门没出过几回的金枝玉叶！”

        张玉也是认同道：“可不是，所以王爷也正头疼着呢！”

        次日早晨，朱棣派出去的骑兵回来禀报已经侦查到北元军队的方位。朱棣立刻命令拔营，奔赴北元军队所在之地。临行前，在再三嘱咐徐妙锦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徐妙锦满口答应，但朱棣还是不放心又让张玉在旁看护着她。朱棣明白徐妙锦没有见过战争的悲壮场面，没有见过血流成河的凄惨画面，不知道当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对她的心灵会有多大的震撼。

        在彻彻儿山朱棣率领大军找到了北元军，朱棣一声令下，大军兵分三路，一路由张玉率领，一路由朱能率领，另一路由朱棣亲自率领直扑北元军营将其团团围住。尘土飞扬，已是分不清是雪，是土。兵器相击、惨叫、求降讨饶的声音环绕四周一片鬼哭狼嚎。这一场大战自清晨直杀到深夜，双方虽各有死伤，但北元残军极为惨重。朱棣早就杀红了眼，跳下战马，与蒙古军队厮杀成一片，他就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人。

        朱棣杀的正酣，突然间听到张玉对他喊道：“殿下，郡主殿下不见了！”

        朱棣心中一惊，四下寻找却没有发现徐妙锦的身影。他开始大冒冷汗，仿佛着刺骨的寒风直刺他的心间。

        朱棣只恨自己不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在混战中无数的士卒在自己面前厮杀，他慌张地四处搜寻着徐妙锦的身影。时间见见流逝，朱棣渐渐地变得心急如焚，无心与蒙古军痴缠，有蒙古兵挡在眼前便挥剑，一剑一个。

        乱军之中朱棣只见一个人呆立在互相厮杀的两军中。朱棣的心骤然抽紧，背上渗出森冷的寒意：糟糕！

        朱棣早就料到徐妙锦对战场上的情况毫无所知，但也没想到会出这岔子。在他眼前有太多在互相厮杀中的士兵，挡住他的去路，他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拼命地往徐妙锦所在的方向跨去。

        此时的徐妙锦完全被这样的场面吓傻了，小时候父亲徐达和她讲述的战场，大哥口中的战场和她想象中的战场，与今日所见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她曾天真的以为，打仗无非就是同自己在家与几位兄长练剑一样，争个胜负而已。却从未想到过战争会是这样的情景，厮杀声，哭叫声响彻山谷。

        看到面前原本活生生的人，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而鲜红色的血液流的满地都是，白茫茫的山谷尽染成一片鲜红，徐妙锦的思绪早就是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间有个蒙古士兵冲到她面前，举起到像她挥去。

        徐妙锦这时有点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太晚。她本能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左手挡在脸前，顿时间左手臂一阵生疼，一股热流覆盖了她整个左手，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后摔倒在地上。

        那蒙古士兵乘势想将她置于死地，再次举刀向她挥去。

        此刻徐妙锦已完全处于劣势，几乎失去了所有还击的能力。脑子却骤然间清醒，心中大是惊恐，暗道：“我命休矣！”害怕到双目紧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时一声惨叫在她耳边响起，徐妙锦急急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望去，那蒙古士兵胸口已被一把利剑刺穿，缓缓倒在自己面前。

        徐妙锦认出这是朱棣平日所带的佩剑，回头望去，看见朱棣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朱棣眼看她有危险，无奈前面太多尸首挡住去路，无法一步跨上前去救她，情急之下将手中的剑用力掷出，扔向了那个蒙古士兵，这才救了徐妙锦的性命。

        这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已不在徐妙锦的眼中，此刻，她能看到的只有一人，那是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朱棣从一旁的死尸上拔出一把剑，一边向身前的蒙古士兵砍去，一边向徐妙锦走去。

        朱棣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徐妙锦的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搂在怀里。这时朱棣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而与此同时，徐妙锦感到自己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心，终于趋于平稳，并被一股温暖所包围。

        半晌，朱棣才松开她，看着徐妙锦脸上血色全无，她的左手上已是鲜红一片，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对她吼道：“跟在我身后，不许离开半步，听到了吗？”

        周围的厮杀声，让徐妙锦很想哭，但是她已然清楚的认识到，哭，在此刻根本无济于事。不得不紧紧咬着牙，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

        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见朱棣率军来势凶猛，自己的部队又如此不堪一击，就想带着部队撤退。朱棣早已恼怒这些蒙古鞑子，哪肯善罢甘休，率军一路追赶，直追了几百里，活捉了索林帖木儿，这才算出了一口恶气，停下来宣布扎营。

        军营里的士兵真正互相为对方包扎着伤口，朱棣巡视了一圈，觉得自己的军队伤亡情况并不严重，命张玉和朱能去安排好伤病的士兵。

        见朱棣离开了，朱能对张玉有些幸灾乐祸地小声道：“那位到底是金枝玉叶，见到这样的场面就躲起来哭了。”

        “郡主殿下到底是个女子。”张玉一边清点着受伤士兵的人数，一边说道：“看见这样的场面，哭也是在所难免。”

        朱能为随行的大夫取了刀伤药，冷冷地嗤了一声，道：“就这样，还整日把父亲的名号挂在嘴边。”

        张玉看着他笑道：“看来郡主殿下真是得罪你了，你对她这般不满。”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提着先人名号，”朱能冷笑了一下：“自己却无真才实学的人！”

        张玉笑了笑，拍了他的肩：“她是个女子，不懂这些也不是罪过。别太苛刻了。”

        朱棣走回营帐，看见徐妙锦蜷缩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才好。看见她手上的伤口还未处理，便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温柔的对她说：“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徐妙锦没有动，朱棣拉过她受伤的手。一看，顿时心头被狠狠的的一揪。洁白如玉的皓臂上有着一条极其刺眼的血口。抬眼心疼地睇着她，柔声安慰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他拿出金创药，说道：“忍着点疼。”朱棣把药往伤口上撒去。

        “啊。”徐妙锦实在觉得很疼，禾眉一锁，只想把手往回抽。

        朱棣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说：“不要动，马上好了。”撒完药，包扎好了伤口，朱棣心疼地望着她，微有责备道：“早和你说过了，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徐妙锦抬头看着他，脸上布满了泪水。

        为什么要打仗，朱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的封国北平紧挨在蒙古的边境，双方是经常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然而自己却从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如此。

        朱棣看到徐妙锦的样子知道她一定是被今日的场面给吓坏了，思忖了片刻，柔声问道：“你为何要习武？”

        “小时候，爹爹说习武不仅是为了强身健体，”徐妙锦想到徐达临终前对她说的话，内心更是伤感：“而且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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