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征战 一

已经入了初冬，太阳正被薄云缠绕着，放出得光芒显得如此苍白而又无力。冰冷的寒风呼呼吹过，犹如一把把小刀子直刺人骨髓。

        眼瞅着天气越发寒冷，朱棣加厚了衣物，刚巡视过校场回了自己的寝宫。想到粮草已备齐，第二日就要向漠北出征了，这一切让他心情极为变得十分复杂。他觉得他的父皇朱元璋把自己当作大明帝国的一个忠诚的侍卫，而不是他的儿子，更不是大明的接班人。

        “王爷，您回来了。”徐仪华看到朱棣走进了暖阁，立即放下手中缝补的衣物，迎上前为朱棣退去厚重的斗篷。随即递给身边的宫女，并让宫女上了一杯热茶。

        朱棣怕徐仪华为自己担心，心情十分低落绕开她坐到了榻上。朱棣有些不想说话，只是轻“嗯”了一声。

        徐仪华瞧着朱棣的神情，已是知道他心情极差，细声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朱棣勉强地对她扬了扬嘴角，拿起茶盏暖着手。

        徐仪华把宫女都支走，走到朱棣的身侧，对他柔声说道：“妾身知道您的心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呢？

        朱棣侧头看了看她，放下了茶盏默默地握着她的手，神情显得十分失落：“一想到明日要出征，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为今之计，王爷只有忍耐，”徐仪华知道自己而今能做的只有安慰朱棣。回握着他的手，温柔地劝慰道：“妾身相信黄天不负有心人。”

        朱棣心中怨恨却又无奈：“此战我并不想去。”他的目光变得冷冽，嗓门不觉变大：“我不甘心！为何我要征战沙场？”猛然起身，用拳狠狠地捶了一记几案：“却让那黄口小儿坐享太平！”

        “王爷！”徐仪华脸色大变，立即伸出两只玉指抵着他的唇，并喝止了他一声。旋即担忧地小声提醒道：“父皇若要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又何尝不知呢！”朱棣轻轻拨开她的上，忍下心头的怨气，跨出一步，压低了声音：“可是我乃是父皇的皇子，为何父皇要如此偏心？”愤愤地咬牙，紧紧攥着拳的指关节已泛出狰狞的苍白。

        “妾身明白王爷心中的苦，”徐仪华从背后环住朱棣的腰，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丈夫，那双似水的丽目含着点点星光：“您答应妾身，一定要忍耐住。”

        “仪华，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让你为我担心。”朱棣见她如此为自己担忧，心里感动又夹杂着内疚：“你不必为我放心上，我没事。”回过身把徐仪华紧紧拥在怀里，也许他的父皇给他最大的恩惠就是把徐仪华赐给他：“明天我就要出征了，你自己可要好好保重才是，别为我担心，伤了身子。”

        徐仪华轻轻地“嗯”了一声，稍稍颔首。倚在他怀中凝思了半晌又道：“妙锦托人来说，她这几日去祖堂寺礼佛，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今晚的送行宴就不能来为王爷送行了。让妾身转告一声，祝王爷明日出征凯旋而归。”

        “她倒是有心了。”朱棣松开了徐仪华，此时间心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萦绕着他。微微一笑，坐回了榻上，低下头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淡然地笑道：“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你家的这位小妹为何老喜欢去寺庙？”

        “上次回府和娘说起来才知道，原来爹去世后没多久妙锦就大病一场。皇上都让不少太医来为她诊治，甚至还颁布了皇榜，请了很多名医，都没有看好。”徐仪华在他的对首坐了下来，和朱棣简单的叙述了一下缘由：“直到无意中遇到法空方丈，才治好了她的病，从那以后妙锦经常会去祖堂寺敬香礼佛。”

        “原来如此。”朱棣微微颌首，心里不觉有些心疼。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开口笑着问道：“妙锦小小年纪一直往寺庙里跑，你就不怕她将来成了尼姑？”想到万一有那么一天徐妙锦真成了尼姑，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徐仪华莞尔一笑道：“娘说她也曾这样担心过，不过看她前一段时日一个人贪玩偷跑去北平，见她如此贪玩调皮，想来也不会。”

        朱棣极力压抑着心中冉起了一股欲望，淡然地笑着道：“说得也是。”

        徐仪华想到徐妙锦自幼受了这些苦，心中泛着阵阵怜惜和愧疚之情犹如绵绵不绝的江水：“爹在她幼时就过世，之后又大病一场。我这个做大姐远在北国，却也照顾不了她。”

        朱棣脑中闪过一个激灵，含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小妹，等我北征归来回封地时，请岳母和妙锦一起陪你回去住段时日，可好？”

        “王爷可是说真的？”徐仪华心中一阵感动，目光好似一汪秋水倾泄而出。

        朱棣唇边带着一丝笑容稍稍点头，心中的那股子欲望越发强烈，已然无法压抑，忍不住说道：“我想起军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好，必须回去一次。”

        暂别了王妃徐仪华，朱棣匆匆出了皇宫，骑上马出了城，来到了祖堂寺。朱棣由一小沙弥领路带到了徐妙锦的禅房外，他看见徐妙锦正在认真地抄写经书，便没让小沙弥小退下不要打扰她。朱棣轻声地走进禅房，看着徐妙锦现在一副娴静，淡然的样子，与平时判若两人，有着别样的美丽，又是心中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徐妙锦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却发现朱棣坐在她对面，大为吃惊之后，一股喜悦宛若绵绵的流淌的小溪涌入了心头：“大姐夫，你怎么在这儿？”

        “我只是出来散心，没想到看到你居然也在这儿。”朱棣凝睇着她，目光舍得不从她脸上移开：“路过此山见道这座庙宇，就想进来看看。”

        “明日大姐夫不是还要远征？”徐妙锦望着朱棣灼灼的目光，内心只感到有只兔儿在跳，脸颊也有了几分滚烫：“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到处游玩？”

        “正因为明日就要出征了，所以才要出来透透气。”朱棣觉得看到了徐妙锦心情顿时开朗了很多，含笑道：“一张一弛才是行军之道。”

        徐妙锦灵机一动，即刻眼波盈盈地望着他，带着试探的口吻说道：“我明日与大姐夫一同出征可好？”

        朱棣微一怔，他愣是没想到这小丫头有如此念头。忙肃着脸带着几分训斥道：“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岂能容你胡闹！”

        徐妙锦心中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顿时泄了气，焉焉地努嘴道：“人家也只是说笑而已，大姐夫何必如此严厉地训斥人家？”

        “所有将士都是提着脑袋上阵，”朱棣见她神情黯然，想着自己方才太过严肃，便温和了几分道：“故战场之事本就容不得开玩笑。”

        徐妙锦心底里打定了主意，旋即恢复了神采，微笑着颔首：“妙锦要在这里诵经礼佛，今晚就不为大姐夫践行了。”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对朱棣说道：“反正到了今晚那么多人为大姐夫践行，也不在乎多我一个。”

        “你想是躲在这儿，免得在家中总是被长弟训斥。”朱棣内心颇感失望，瞅了她一眼，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失望便半开玩笑地说道：“还故意找了许多借口！”

        “哪有？我是想着明日皇上和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要前去为大姐夫送行，定是吵闹得很。所以今晚免得我在那儿闹腾，好让大姐夫你能清净一番，养精蓄锐。”

        朱棣心中依旧有几分失望，微微一笑：“无端端的还能被你说出这么一番理来！”

        徐妙锦扬了扬眉，背着手走到他面前，调皮地笑着：“我可是完全出自一片好意！”

        朱棣忍不住笑骂道：“你真是会巧言令色！”

        徐妙锦心里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又生怕朱棣不高兴，觑着朱棣，咬着嘴唇轻声道：“我已经与法空方丈说好了，在寺中礼佛，怎能随意离开？”

        “不送也罢。”朱棣真的很希望明日能够看到徐妙锦，但是见她的态度十分坚定，不免更加失望：“我先走了。”说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大姐夫，”徐妙锦似乎看出朱棣眼中的失落，心中一漾，立刻追上去拉住朱棣衣袖，睁大着清澈的明眸望着他：“你是不是很想我去为你践行？”

        “我可不想，”朱棣禁不住一笑：“免得到时候你尽给我惹麻烦。”

        徐妙锦秀眉一竖，不满地反问道：“我有哪次给大姐夫惹过麻烦了？”

        朱棣回想起那次至今都感到有些尴尬，苦笑道：“打猎那次，差点害得我在父皇面前无法自圆其说。”

        徐妙锦不禁地笑了：“但最后皇上还是赏赐只赏赐了大姐夫你一人。”

        “这是托你鸿福！”朱棣有点又好气又好笑，看看天色以不早：“我真的要走了。”

        “那我祝愿大姐夫此去得胜而归。”徐妙锦点点头。

        朱棣对她笑了笑，便跨出了禅房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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