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您何尝不是有私心?

苏婉瑛静静的看着陈昭仪，倏尔问道：“陈昭仪何出此言？人生在世，总会有几件顺心的事。”顿时一想，又问：“陈昭仪可是再说于容华？”

        陈昭仪转过脸望去，淡淡一笑如樱花般飘飞似雪，却没有答话，只引着苏婉瑛往主殿而去，苏婉瑛微微蹙眉，陈昭仪便心下了然，绕过主殿往东配殿走。

        入了东配殿，苏婉瑛头一次到这里来，东配殿装饰的极为精致，一梁一栋皆为江南风情，得到苏婉瑛频频称赞，夸得陈昭仪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她的外祖家在江南，小时候住过一段日子，现如今身在皇宫很想念江南风光，这才将东配殿装饰得与当年外祖家闺阁如出一辙。

        苏婉瑛从未去过江南，由她这样一说，来了几分兴趣，说笑着让皇上下旨去江南私访。自然不过一句玩笑话，两人也没在意，说过便罢了。

        陈昭仪请了苏婉瑛上座，又让宫人沏茶上点心，随后挥退了宫人，两人静下来聊天。

        今日苏婉瑛本是来看望于容华的，没想到于容华已恢复如常，晨昏定省时还听陈昭仪说老样子，这么快便恢复过来，里头陈昭仪恐怕起了很大作用。便看似随意的说：“今早还听你说于容华还和往常一样，半天还没过去，这于容华就恢复如常了，想来这里头你相劝了很久吧？”

        却见陈昭仪微微摇头，“也没有很久，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于容华好了就好，也算是臣妾为皇家做了一件好事，免得娘娘和方妃娘娘隔三差五的往思华宫跑来劝解于容华。”

        苏婉瑛旋即抿了口茶，茶盏重重的置在桌上，吓了陈昭仪一跳，冷冷的开口，掷地有声，“好事？陈昭仪莫不会以为本宫什么都猜不出来吧？或者说上头猜不出来。”顿一顿又问：“你到底说什么？”

        陈昭仪倏尔起身，“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于容华好了，还是臣妾的错吗？按您的说法，臣妾就该放任于容华是不是？皇后娘娘，您何尝不是有私心？您也希望最好于容华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吧？否则您又怎会说这样的话。”

        苏婉瑛顿感无力，索性不再言语，微微撇过脸，而陈昭仪方才的话已是逾矩，一下子安静又见皇后不说话，也不敢再说。

        私心？每个人都有。可也要看有私心多少。

        慈宁宫里，庄敬太后得知于容华过来谢恩，微微有些惊讶，她不是不知道皇家不成文的规定，但她一直以为于容华会就此消沉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而且还独自过来谢恩，想了会儿就传她进来。

        于容华匆匆进来，眉宇间的忧色显而易见，很显然她还没完全想开，庄敬太后眼前出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不免心里吃惊，但到底瘦了她的大礼，这谢恩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待她行完站着时，庄敬太后才开始说话，却挥退了众人，于容华这才谨慎的听着，庄敬太后当日的安抚让她对她有了一丝好感，便更加恭敬着。

        庄敬太后指了个座位让她坐下，便说道：“其实哀家很清楚你心里的想法，甚至是整个皇兴城的人都清楚。永王没了，你想向皇家讨个公道，这也是有道理的。但是你可想过，你失了孩子，若连皇上对你为数不多的愧疚也一并失了，那你得到了什么？即便能得到一个公道。但这个公道能换得回你的孩子吗？能换得回你往后要面临的悠悠岁月吗？”

        于容华猛然抬头，一时忘了礼数，“太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随后静下来想，便一下子全明白了，越想越不甘，越说越激动，“难道皇家想这么就算了？和文公主是皇嗣，瑢儿也是皇嗣，皇家怎能如此偏袒？连寻常百姓家都晓得‘重男轻女’，偏偏皇家是‘重女轻男’吧？这样倒也罢了，反正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皇上正当盛年，往后会有很多皇子，但我没了，我不能再生育。没有子嗣又不能生育，要来皇上的愧疚，或者说宠爱有什么用？太后娘娘是过来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吧。”

        旁的话也就算了，只是宠爱、愧疚一类的话都是庄敬太后心里永远的伤痛，不免心里发酸，这辈子是得不到宠爱了，只期望来世能得来一些恩宠，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安姑姑听不下去，她知道这些会使庄敬太后伤心，不顾尊卑的提出来，“容华小主这样说，未免失了礼数，太后娘娘尊贵非常，岂容你这样说话？”

        “无妨，”庄敬太后淡淡的说，“既然哀家的话于容华不听，那于容华便去听寿康宫的话吧，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于容华猛地想起庄敬太后年轻时不得宠乃是从前公开却不能明言的秘密，这下让于容华有些不好意思，听她逐客令，便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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