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手心里的温暖

陈昭仪一回思华宫就去了后头的云容阁去看于容华，云容阁所有宫人都在院子里候着，齐齐跪着仿佛在迎她。待陈昭仪走近，堇慕跪着向前挪，躬着身说：“昭仪娘娘，奴婢求求您劝劝容华，奴婢求求您。”

        堇慕是于容华的贴身宫女，一向做事尽心，也赢得了陈昭仪的好感，陈昭仪亲自扶起她，又让身后一排宫人起身，“本宫当于容华是自己妹妹，当然会好好劝她，你们将院落打扫一下再去做些于容华喜欢的糕点预备着吧。我想于容华已经很久没吃喜爱的糕点了。”

        众宫人称是，然后任由堇慕安排好去做。陈昭仪的贴身宫女诗画附耳过去，“娘娘，您能劝好于容华吗？奴婢看一时缓不过来。”

        陈昭仪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缓缓摇着一柄苏绣玉兰牡丹图团扇，“怎会不能？只要还想继续活在宫里的人都会恢复如常的，她只是想不开，但不代表她永远想不开。瞧着吧，她也不想她儿子白白死去，连个说法都没得到吧？”

        诗画顿时没了声，她明白她主子说的是对的。

        陈昭仪独自进去，推开门环视四周竟没见到于容华的身影，大着胆子走进了几步，找到了一个缩成一团的影子，躲在角落里。陈昭仪心下不免，移步过去，站在她面前，于容华抬起头，满脸泪水，阳光洒进来映着泪水闪着光亮，陈昭仪的心突地一疼，弯下腰拉起于容华的手，柔声说：“快起来，快起来。”

        她的手很软，手心里的温暖，让于容华顿感心暖。可她还是没起来，任由陈昭仪这样拉着，两人僵持了许久，陈昭仪再好的性子也有了一丝不耐，“难道你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够吗？孩子死了，你自己也不想活了吗？你曾说过：只要在宫里活一天就要争一天斗一天。现在你就不想争不想斗了？任由自己这样形同枯槁，任由自己这样堕落下去了吗？”

        于容华被刺激到了，猛地站起来，却声如细蚊的说：“从前争斗全是为了孩子，现在孩子没了，而且我也不能再生育了，还争斗做什么？争来斗来要给谁去？何况，从前的日子也过够了。”

        “那于家呢？你不想为于氏一族赢得满门荣耀吗？于氏一族就活该比许家苏家差？”陈昭仪紧紧盯着她的眼，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不过一瞬恢复如常，又继续说：“要是永王是我的孩子，我拼死也要为孩子讨一个说法。和文公主不是得宠吗，那就让她永远失宠；和文公主不是好好活着吗，那就让她永远消失。你以为你这样，永王便能瞑目了？本宫告诉你，他不会瞑目的。你做人母妃的不为他讨公道，却在这里自怨自艾，只会被人笑话。你将来有什么颜面去见永王，去见你的孩子？你要昭示后宫你无能，你活该吗？”

        于容华怔怔的看着陈昭仪，眼里的悲伤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强，很显然陈昭仪的话起了作用。

        陈昭仪转身要离开，临了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想得通透了，那就从里面走出来，让后宫的人看看你于氏不是无能的主。我会一直等在外面。”

        话毕，便出了屋子，留下于容华一人还在原地，定定的站着。

        陈昭仪真的在外面等，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个素净的于容华从里头走出来，穿得很素净，却给人淡雅如菊的感觉。她看见陈昭仪真的在外面，行了大礼，算是感谢，两人心照不宣，一切皆在无言处。

        此刻的陈昭仪反倒疏远了些，淡淡的说：“既然出来了，那就去太后皇上那儿谢恩罢，好歹瑢儿被追封为永王，你身为母妃该去谢恩的。”

        于容华听到‘瑢儿’二字，鼻子一酸，死命忍住，她想明白了她也不能哭，轻声称是，又向着陈昭仪远远一拜，便由宫人扶着往慈宁宫。

        于容华还没出思华宫，便看见苏婉瑛的凤驾缓缓而来，连忙同陈昭仪一道行礼，丝毫无察的仰视着凤驾，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何的卑微，头一次起了别样的心思，但这样的心思没多久就压了下去。这些天她虽难过但脑子清楚，很感谢皇后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拂。

        苏婉瑛从凤驾上缓缓而下，又叫起，见于容华脸色尚好，有些惊讶，问：“容华这是要去哪儿？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娘娘，嫔妾已经好多了。正要去太后皇上那儿谢恩。”

        “谢恩？”苏婉瑛有些不解，堇素在她耳边解释，“皇上追封了三皇子为王侯，容华作为生母是要去谢恩的，这是皇家不成文的规定。”

        苏婉瑛听后心里一紧，脸色不改，让于容华去，自己和陈昭仪说话。

        两人看着于容华萧条又消瘦的背影，皆叹一声。

        陈昭仪不由自主的说：“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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