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简爸爸遇险

简洁脱力地倚在门上，刚才的惊心动魄不亚于林祈泽宿舍的那一晚，她已精疲力竭，支撑着关好门，简洁瘫软在地。

        简洁对于林祈泽一直是怜悯疼惜多过于朋友情谊，她读的懂这个沉默男人的委屈，看得出林祈泽细腻背后的小心翼翼，和林家母子相处这么长时间里，又共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在简洁的心中，早已把这个可怜的男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就像她在破屋子将手伸给他时说的那样：“我就是你的亲人，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照顾林祈泽的日日夜夜里，简洁从没想过这个无助无望的男人，会有朝一日伤害到自己。时至今日，简洁也无法狠下心肠任他自生自灭，一诺千金，对林妈妈的，对林祈泽的，对林家母子的承诺，使这个善良的女孩背上了枷锁，将自己囚进了牢笼。

        简洁早已不再是那个快乐开朗，自信向上的女孩了，她的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她在这样的晦涩中独自爬行，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也没有爱情，她统统把它们保护在黑暗之外，只身一人经历着地狱般的折磨。

        多少年之后，简洁想起那些日子，仍旧无怨无悔，她不会让父母为她担惊受怕，也不会让吴涛和自己一起背负苦难，更不会抱怨失去友情的那些日子的煎熬揪心。

        入夜的凉意使简洁下意识的抱紧双臂，思绪回到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男人身上，林祈泽尽管仍处于昏迷期，可是明显的好了很多，各项指标都在慢慢趋于平稳，简洁意识到他回握自己的手僵硬而挛缩，便轻柔的用自己的两只手，反复的揉搓按摩他的手，直至它温热放松下来。给林祈泽用水润了润干涸的双唇，又为他加了一层薄毯，简洁转身准备去水房再打一盆温水给林祈泽擦擦身子，却突然发现了身后桌子上的饭盒，一下子愣住了，晓荷来过，却为什么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走了？是有急事？太忙？这都不是理由，按晓荷的性子，她一定会看着自己吃完才会安心离开的，是什么事情使她失了常性？

        简洁茫然地看了一眼林祈泽，眼睛缓缓回到自己端着盆子的双臂上，那些丑陋的疤痕使她立刻明白了晓荷不辞而别的原因。呆立良久，简洁苦笑出声：“瞒了这么久，究竟还是瞒不住，林祈泽，你做的孽，我却要帮着你隐瞒，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我做的这一切，又都是为了谁？”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林祈泽自那次来简家下跪谢罪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简洁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急急地复工了。可是尽管简洁看不见他的人，却仍可以感觉的出他的无所不在。下雨天没有带伞的简洁，会在下班时收到陌生人送来的伞；寒流来时，简洁的办公桌上会多出一件厚厚的外套；忙的疲累时，桌子上会悄悄的出现一杯浓香的咖啡......林祈泽是不再出现了，可是他还是如影子一般的飘忽在简洁的生活中。简洁由最初的苦恼变成无奈，她只祈盼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就好。

        秦子豪还是经常的来电话，告诉一些晓荷的近况，金晓荷已经完全变成了工作狂人了，如今在律师界也是小有名气，好些大案子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就是至今绝口不提简洁。简洁知道，想和晓荷回到从前很难，晓荷对吴涛的情感本身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想到吴涛，简洁的心中又乱成一团。

        吴涛最近的电话几乎一周才会来一次，简洁知道回国前他一定是忙的团团转，所以从不主动提起话题，多数时候简洁都是安静的听吴涛说话，偶尔回应一下。听得出此次的出国充电使吴涛收益颇丰，他像一只振翅的雄鹰，只待腾飞，只待翱翔！简洁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最近天气越发的寒冷，简爸爸的心脏病又犯了，只好暂时在家静养，无奈工作太多，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积压成山，所以简爸爸的病情稍微缓解些，就在床上开始了他的工作。简洁和妈妈都劝过他，可生性要强的简爸爸，表面上点头答应，等简洁和简妈妈上班后就又开始了工作。

        每天的饭菜都是简妈妈提前做好，中午的时候，简爸爸再自己给热一热，但是简洁不放心简爸爸的病情，通常都会利用午休时间赶回家看一看。

        周三这天，科内一上午收治了四个急症病人，其中两个一级护理的都偏巧分在简洁的治疗组，简洁作为大组长，有条不紊的分配完各自的分工后，就开始带领全组开始了紧张的抢救工作，一番忙碌下来，等两位病人的病情基本平稳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简洁这才有时间给简爸爸的手机打电话，可是，电话总是无人接听，简洁只好拨打家里的座机，仍旧是无人接听，简洁顿时心慌起来，正想给简妈妈打电话，手机铃声却突然的响起，竟是林祈泽，简洁稍一迟疑，按下了接听，“简洁，你爸爸煤气中毒，现在昏迷不醒，我带着他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快点联系床位，我马上就到了。”简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急忙扶住墙才勉强站稳，紧急联系好床位，告诉了林祈泽具体的科室楼层，又通知了简妈妈。

        等简洁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赶到神经内科时，林祈泽已经为简爸爸办理好了入院手续，最短的时间内使简爸爸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简妈妈也随后赶到，母女俩没有看见林祈泽，他已经陪着昏迷的简爸爸进了高压氧舱。

        简爸爸入院后的基本情况还是挺稳定的，到院前林祈泽已经给他做了最初的有效救治，目前可以确定不是心脏问题，昏迷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通过治疗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母女俩只好通过电脑屏幕看着舱内的情况，简爸爸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林祈泽以陪护的身份在一旁细心的照顾着，一会儿看看输液的通路顺不顺畅，一会儿调整一下吸氧面罩的位置，间歇的给简爸爸擦擦脸上的汗水，随着舱内温度不时地增减着被子的厚薄......那份细腻使简洁想到了林妈妈病重时，林祈泽就是这样专注耐心服侍着的，不由得泪蒙了双眼。简妈妈拥住简洁瘦削的双肩，像是安慰简洁又像是安慰自己：“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一定会的！”简洁用力的点点头：“一定会没事的！”

        短短一个半小时对于简洁母女俩就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的久远，当林祈泽推着简爸爸出舱时，简妈妈和简洁几乎同时迎了上去，林祈泽默默的拍拍简洁的肩膀，然后一个人推着床快速的走在前面。

        回到病房，安顿好简爸爸，林祈泽闪身出了病房，好一会儿才回来，简洁注意到林祈泽的鼻子处明显的水渍未干，心里便明白他是流鼻血了，便轻声说：“你坐下来休息休息，今天多谢你了。”林祈泽固执地摇摇头，熟练的为简爸爸换了尿袋，又去水房打了热水给简爸爸擦了脸，这才坐在床旁给简洁和简妈妈详细的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林祈泽其实每天都流连在简洁的小区周围，他一直没有再找工作，在日资当司机时挣得薪水蛮丰厚的，他又没有别的花销，所以都攒了起来，他在简洁的小区旁边租了一间一居室，窗户正对着简洁家的厨房，他只是希望可以偶尔的看一眼简洁，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好。

        最近，总能看见简爸爸白天出入厨房，林祈泽只是以为他是正常休假而已，每天，简爸爸都很有规律的在11点准时热饭，11点半在厨房吃饭，顺便烧一壶水，吃完饭端着暖瓶回屋子。可是今天，简爸爸热好饭，却没有马上吃，他接着烧了一壶水，也没有等在旁边就匆匆回了屋子，好像急着做什么事情似的，林祈泽起初也没有在意，以为简爸爸忙完就会回来吃饭，所以就离开了窗户回了自己屋子。

        林祈泽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了就睡下了，最近又有些感冒，可能是抵抗力差的缘故，一直没有精神。睡了近两个小时，林祈泽起床习惯性的来到窗前向简家的厨房瞅了一眼，一切都和林祈泽睡前是一个样子的，水壶还在灶上，热好的饭菜还在旁边，林祈泽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穿好衣服冲出家门，来到简洁家门前。

        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一般，林祈泽贴近门边，有力的嗅了嗅，嗅到一丝飘忽的煤气味道，他顿时紧张起来，大喊着用力的砸门，可是里面毫无回音，情急之下他只好用钥匙打开门冲了进去，屋子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煤气味道，简爸爸趴在卧室床上的小桌上，桌子上堆满了文件病案，林祈泽急忙把他抱到走廊通风处，用力唤醒他并在他的示意下，从他衣服兜里取了心脏药给他含在舌下，重新又冲进屋子关了厨房的煤气阀门，打开了所有的窗子。被惊动的邻居们自发的分了工，有帮忙叫救护车的，有拿来被褥让简爸爸暂时依靠的，有自愿看门的，短暂的被唤醒后简爸爸又陷入了昏迷，救护车来后大家一起把简爸爸抬上车送到了医院。

        简妈妈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林祈泽，从看到这个沉默高大的男人的第一眼起，就隐约的感到他对简洁有一种强烈的依赖感，那种介乎于亲情和爱情间朦胧的情感，使他可以为了简洁付出一切，那种执迷使简妈妈担心，她惧怕林祈泽的炙热伤到自己的女儿，简洁的每一处反常都使她胆战心惊，林祈泽一直像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简家。

        简洁看看眉头紧皱的母亲，又看看一直低着头的林祈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林祈泽对自己的情感终是瞒不过聪明的简妈妈的，不想母亲为自己担心，简洁走过去轻拥了一下她：“妈，爸爸目前病情挺平稳的，我在这里你就放心吧，回家休息吧！”简妈妈明白简洁是不想林祈泽尴尬，便也不好说什么，简爸爸的状况的确还可以，所以嘱咐了简洁有事情打电话就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简洁和林祈泽，两人都不再说话，林祈泽默默的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简洁习惯了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在懊恼让简妈妈知道了他对自己的痴缠，两人相处那么长时间，早已习惯了林祈泽不用语言沟通的交流方式。不论以前他曾经做过什么，这次简爸爸的性命是他救回来的，简洁还是满心感激的，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去休息，可是，林祈泽固执的摇摇头，声音哑哑地说：“你和阿姨安心的把简叔交给我照顾吧，我有经验，一定会照顾好叔叔的，我欠你的。”

        简洁的心重重的闷了一下，她飞快的转过身，依着床旁握住了父亲的手，泪雨滂沱。明白父母的担心，也努力使自己在他们面前不露痕迹，这样的压抑使简洁几近崩溃，而今尽管父亲昏迷不醒，简洁也不想让他感受到女儿的委屈。不再理会林祈泽，简洁边流着眼泪，边护理着父亲，就好像林祈泽不存在一般。

        林祈泽也不言语，只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简洁流着泪忙碌着，他知道简洁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不论自己如何的弥补，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简洁守了父亲一夜，看着各项指标都在好转，知道父亲醒来只是时间问题，心稍稍安稳一些，临近天亮的时候，疲乏到极点，不觉间依着床旁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父亲的床铺空空的，简洁急忙站起身，披着的衣服滑落下来，是林祈泽的。正巧护士进来做晨间护理，告诉简洁林祈泽已经给简爸爸擦洗干净，推去做第一舱的高压氧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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