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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看两地的少年们


“怜生,你觉得陌生人见面最先注意对方的什么?”

        “秦天神……咱们讲课能干脆一点,少一点哑谜么。[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秦天神没在意他的回话,而是低头想了一阵,才勾起唇不确定道:“我觉得……或许是气质?”

        怜生无语,原来你不是在设问,而是真的连自己也不肯定!

        “你觉得我的气质怎样。”

        “贱。”

        秦天神拍拍他的肩膀,惊奇道:“剑者,百器之君子也。想不到你看起来呆傻蠢笨,夸起人来却这么有水平,不错,本少爷很受用。”

        怜生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强行斧正了自己的意思,甚至没有如何思考就有了措辞,既鄙视又叹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第一天记族谱,第二天讲道境,第三天送蝴蝶,这第四天,秦天神依然严格按照事先说的行事——给怜生易容。

        易容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活,不只是怜生没变过妆,似乎就连身为易容师的秦天神也没多少经验,在怜生脸上动起手来完全没有厨厅烧菜时的游刃有余,十足的新手作派,双手颤颤巍巍,看着怜生心惊胆战,生怕被他手中锋锐的某种画笔给毁了容。

        秦天神明显看出了他脸上的担心,镇静道:“放心,你的脸不会有事的。”

        他这一句话说的十分笃定,怜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你脸皮这么厚,怎么可能划的开,不信你看……”

        “痛痛痛……”被秦天神无缘无故划了一道的怜生捂脸**道。

        然而脸畔火辣处果真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即使清楚自己十分身强体壮的怜生也觉得惊奇。

        “嗯,看来确实不会有事。”秦天神这次十分肯定,先前他只是为了试验一下随口一说罢了……

        怜生哀叹一口气,这几天自己已经被这个秦家少爷给玩惨了,从开始的满腔愤愤到现在能够平静对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等待面上的改造工作完毕,秦天神自去处理工具,留下苓儿拿出一面银镜供怜生自观。

        很长一段时间里,怜生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没有任何想法。

        “好像……跟他不是很像?”怜生疑惑地问螟子。

        即使知道易容是一件无法做到十全十美的事情,怜生还是觉得秦天神太偷工减料。他此时的心情很微妙,按个人意愿来说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脸变成欠揍的秦天神的模样,但以他的认真性子,也实在无法接受这敷衍的结果。

        观看了易容全程的余灵一直苦着眉头,忽然说道:“师父,这样不行唉,你的眼睛实在太好认了,闪呼闪呼的。”

        怜生一怔,这时候湿着手的秦天神笑着走来道:“你徒弟都比你聪明,我早就跟你说把眼睛眯小了,把眼神藏进眼底。只要你学会如何开关好自己的心灵之窗,现在的六成像起码能到**成。”

        怜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才发觉秦天神数词用的准确,他们的眉眼五官已经十分接近,剩下的四成只是神态气质的问题,又想起之前那番关于气质的对话,默想难不成这人事前就提示自己要在这方面下功夫?

        又瞄了此时的自己两眼,他忽然冷汗一冒,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原来……长什么样子。

        “灵儿……我之前……不是长这样么?”他问的是自己的小徒弟,童年久居深山,奶奶也没用什么梳妆台,家里连面镜子也没有的怜生第一次发现自己十几年来竟没好好注意过自己的面容。

        “咦?”余灵挠挠头,奇怪道:“好像确实和现在没什么差别?”

        那就是真的没什么差别。

        怜生比照着镜子和秦天神,他们的不同更多体现在气质上。

        秦天神也只是对他的五官微修,臂如修去眼角锋勾,让眼睛看上去更桃花一些等等。

        换句话,即使他不变妆,五官也和秦天神很像。

        一个念头由怜生心头浮起,又被他迅速沉了下去,他眼帘先垂后敛,然后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竟开始挤眉弄眼起来。

        秦天神面上表情虽然不变,其实已经随时准备好逃跑躲避他的诘问,谁知怜生根本没有开口,而是真地开始练习收敛他那光彩夺人的目光,不由一怔,又露出了微妙的浅笑。

        “再猥琐一点,不对,我是说再魅惑一些。”

        “对,别人挑衅的时候就要这样贱贱的笑,肯定能气死……呃,我是说要这样笑得君子一些,你刚刚听错了。”

        “唉,笑容和眼神是一门学问,你还有的学呢怜生。”

        余灵看着笑得奇形怪状的师父,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苓儿则是担忧地看着快被玩坏的怜生,接着幽怨地瞥了眼自家少爷,叹气道:“少爷……你还是闭嘴吧。”

        ……

        ……

        安阳不是明州的首府,却是秦地的中心,这座如圆盘一般被秦岭环绕拱围的城市十分奇特。

        不仅是整片大陆少有的几座没有城墙的大城,也是唯一一座没有任何朝廷行政管理机构介入的城市。

        整座城在建城时的治安自然归秦家管理,但自从学士府落成后,秦家渐渐将诸多治安行政一类权力交给了学士府的管理层。许多人认为这样多此一举,因为学士府是穆公所创,其现在的高层依然有许多穆公遗留下来的亲信,更不提一些教习讲师本身就是姓秦。

        只有那些真正来过安阳,进过学士府的人才知道这座学府是地地道道的公府,秦家占有两个席位的董事会实际上很少启用什么决策权,而是将大部分管理权下放到学生和一些年轻教师组成的同窗会,交给他们义务管理。

        一开始只是管理占据东半城的学士府,后来即使是秦府所在的西半城的治安也放心地交给了同窗会的风纪队,最后就连一直有些混乱难理的外城也有了同窗会的协管处。

        学生自理自治自管城池,这放在百年前便是有些乱纲的妄想,现在却在安阳成了现实。

        这一切只源于穆公创府之初所说过的一句话:“年轻人的活力用在对的地方,往往能胜过我们这些老木头十倍。”

        所以只要到过安阳,人们就能明白为何这座城市能被称为真正的“学城。”

        学士府的教枢处,一位臀宽如石磨的教员在柱状的书架上翻找着什么,良久才一声惊呼:“真的有!”

        一身新白书生衫的宋毅闻言微笑,道:“怎么说,我没骗你吧。”

        拿着卷宗仔细翻看了几遍,那个教员才怪叹一声:“真是稀奇,别人想当学士府的老师都求之不得,你倒好,丢下教师的担子一走就是十几年。哟,看岁数你还是那时最年轻的教习,可惜了。”

        宋毅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道:“金教员,既然确定了就把教牌……”

        金姓教员摆手道:“早着呢,你那教牌估计早给老鼠咬烂了,还得委托制工坊再做一面,现在要紧的是给你腾出排课的位置,毕竟你离开了这么久,学士府现在又不怎么缺人……我估计上元节前这些事都处理不好。”

        宋毅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教枢处,说:“果然是这样,我听说不只是一些住校学生,很多教习这次上元节都会回家省亲,只是没想到他们离开的这么早。”

        重新在门前一堆书卷里坐定的金教员挪了挪**,抬抬粗制的树脂眼镜道:“当然不是,只是今天正府门口来了一个有趣少年,同事们都去围观了……唉,要不是跑的慢,我也早去了。”

        宋毅不忍看他的**,所以把眼神集中在他的那副眼镜上,眼镜这种东西本就是穆公为了学士府所造十大新奇事物之一,当年他还在任职的时候还是十分稀罕的玩意儿,只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讲师才能用,想不到现在已经批量到教员们人手一份了,而且做工明显都精细了许多。

        他随口问道:“哦,这么说我也得去看看,顺便和现在的同事们熟悉熟悉,对了,那少年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什么……侠奇正?名字也很有意思,看来今年的新生会比往届有趣不少。”

        宋毅的笑容僵住了。

        他匆匆向金教员告辞,赶到学士府正门前往最扎眼的人堆里一挤,果真看见侠奇正躺在地上,胸前横着一块大石,朗声道:“各位先生小姐老少爷们瞧好了,今儿个瞿北小侠给大家伙演个胸口碎大石,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最重要的是有个笑场,别让小侠我太难堪。当然,小侠我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说罢,他提气沉声道:“锤来!”

        一旁一直蒙着黑色面罩低着头的高个少年闻言一怔,随即目有凶光,摆手让周围的人退开一二丈,就要把齐人高的木锤抡圆了砸向侠奇正。

        木锤抡到身后却被一只手接住,高个少年正要回身看谁敢拦下自己砸死这臭不要脸的,便看到了宋毅那张十分难堪的面容。

        此时十几道目光交集在身上,即使是脸皮颇厚的教书先生也不免有些羞赧,拉过戴着面罩的萧山疾小声道:“他把这里当哪,竟然在大周第一学府门口卖艺?而且你还陪着他发疯?”

        萧山疾早就被围观得面红耳赤,被先生这样责问又觉得好生尴尬,嗫嚅道:“昨晚打了赌的比拳一个不留神输了……其实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谁知道他要我陪着他玩这一出,这要是让莫矩的同事看见,还不如昨晚被他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萧山疾不是皮薄,只是出勤在外都是和顶多只有一面之缘的江湖人打交道,不会顾虑太多。可是一回安阳,上街买个菜都能碰上三四个儿时抱过自己的熟人,这可不是一般的丢脸。

        在学士府门前卖艺,就像是在大周宫廷的御膳房里烙大饼,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可是又很不对。

        即使呆会重锤落下碎了石板,围观的学生教员也不会如凡俗百姓一般拍手叫好,而是会开始细语分析这一锤用了几成力,用锤少年的功夫路数,碎石少年的兵道修为,最后不出意外地得到几句班门弄斧一类的评价,萧山疾知道那感觉就像学士府里最怪异的解剖课上被开膛破肚的秦地田鸡。

        “他说来安阳后要自力更生,不能老是麻烦先生继续关照。”萧山疾最后还是为侠奇正说了一句公道话。

        宋毅闻言一怔,方才松手道:“砸吧砸吧,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给钱。”

        萧山疾也是一叹,然后立马回身挥锤砸去,侠奇正沉声一哼,石板应声而断。

        “好!”深谙江湖卖艺学的侠奇正带头鼓掌,却发现周围压根没多少喝彩的人,衣着式样相同色彩深浅却不一学士府师生们此时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仔细听去全是对自己修为的揣摩臆测,而且语气多有不屑。

        在他反应过来那份尴尬之前,有大风忽起。

        几道隐秘又细微的意剑凌空划破几位不屑意味最浓的学生的钱袋,一时间大小铜币,白花碎银洒了满地。

        宋毅一声起哄:“这几位小友出手真是阔绰!”

        围观众人被那些零落钱币吸引了注意力,许多人甚至没发现自己的钱袋也被无声切落,掉在了地上。

        虽说大周第一学府不缺少有钱人家的少爷来交供学习,但也同样不缺需要钱丰富自己伙食的学生和缺少酒钱的教员,当即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抢先去抓那些碎银。

        有一有二便有三,学风严谨并不代表普遍高尚,于是抢钱的学生群众弄得现场一度失控,等到风纪队过来维持秩序,人们才发现先前卖艺的两个少年和那个起哄的先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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