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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自会后继而上


“小生哥,帮我掠阵,你左……我右。”

        左是狼千蜂,右是那明显有盈惑中品以上实力的易庄雄。

        怜生不挑小肉大肉,他只是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小侠,觉得这个小他三四岁的少年仿佛在一瞬长大。

        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变化,只是莫名感到开心,于是他笑着对少年点头。

        临阵破境,即使是本就处在盈惑境的两个渔鼓帮客卿也吃了一惊。

        易庄雄忽然摇头道:“没有到盈惑,只是入室巅峰有了一些真气溢散的表象。”

        那狼千蜂嗤笑道:“就算是真的破了境又如何,这小毛孩太目中无人,好像以这种年龄入室便觉得天下间的其他武者不值一提了,真是天真的想法。”他取出四只指虎,分别套在了双手的中食两指上。那指虎正面是狼牙状的利齿,锋锐无比。

        对于两人的评价,侠奇正充耳不闻,他的气机与战意再次提升到了巅峰,这一次出手,只攻不守,只进不退。

        只有怜生的身上没有相应的气势,他如同一个事不关己的围观百姓,在场间有些不知所措。

        坦白地说,怜生真觉得自己不会打架。当然,从前和猎物打架那是另一回事,打猎和打架不可一概而论,打猎是为谋生,谋生的手段自然会成为一种没有心理负担的习惯。但打架不同,因为对象是人,更因为怜生怕自己用打猎的习惯而打架——他觉得那样会出人命。

        怜生觉得小侠爷爷的话很对,不论是谁的人命,都没有值得不值得一说。

        怜生还在原地允自出神,场间已有两人的气息攀至巅峰。

        此时午间并不灼热的阳光被一片漫步飘游的巨大云团渐渐遮蔽,云团的阴影闯入村子中心这片干泥土地,将原本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又压沉了几分。

        当云团完全遮盖住了整个空地,易庄雄和侠奇正同时动了!

        身形雄壮的易庄雄侵掠如火,抬脚便是势若重斧的一记鞭腿,正处冲势的侠奇正双掌齐出击打在那道沉重的腿影,同时身子借势鱼跃而起,若飞鸟翔空。

        “飞鸟”猛然下坠,随之而下的是一脚蕴风藏雷的仙人踩!

        易庄雄单手架住,却发现这记踩技力道之沉完全不似二六少年之力,饶是以他的体格也被压的双膝微曲。

        这一脚踩已使出全力的侠奇正眼神一沉,知道全力攻之亦不能攻破易庄雄的防御。

        那便全速攻之!

        他飞旋身子向左侧翻出,不给易庄雄擒住脚踝的机会,却在落地后不退反而后跳欺近易庄雄,他瘦小的身子堪堪躲过后者仓促之下击出的一拳,然后就要以全身之力往后者身上靠去。

        易庄雄绷紧了胸腹肌肉,然而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势大力沉的一击肩靠,再往怀中探去时,侠奇正已经从左肋侧钻出,随手一肘击在腋下,易庄雄原本想要夹来的左臂一慢,侠奇正已经从肋侧滑到身后,后者的速度仿佛又快上了几分,如一只泥鳅般游走在体型赶上他两倍的易庄雄的身侧。

        出拳如电,肘下若风。

        雨落似的拳头击打在易庄雄的身侧,他的大号武者素服如同暴雨下的湖面,涟漪不断生出却没来及扩散就破碎。

        又躲过他挥来的一臂,翻滚闪出的侠奇正直起身子,气息急促。

        刚才一套速攻的每一拳每一闪都是他疯狂催动真气下的爆发,易庄雄看起来竟没有受伤?

        斗之道在盈惑境上品的易庄雄难道也有盈惑境界的兵道修为?

        不,即使是盈惑境的兵之道在那一轮的攻击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侠奇正直视着易庄雄,后者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一勾嘴角,随即面上一红,嘴角有一丝鲜血涌出。

        他终究还是伤了,看到对方唇角的血丝,侠奇正却没有丝毫雀跃,反而眼神中有一抹黯然。

        他伤了,但也仅此而已。

        拳风袭来,瞬间欺近的易庄雄一拳直朝侠奇正脸上锤来,“轰”,那个瘦小的身子倒飞而出,落地后又在地上翻了三翻,再抬头时已是满脸鲜血。

        侠奇正眼中的那抹黯然在刚刚的刹那变成对手眼里的破绽,易庄雄毫不留情的一拳直取门面,若不是他在即将被打到的瞬间后仰躲避,恐怕整个面上都得开花。

        然而此时他的面上不是开花也是开了酱铺,他的鼻子承受了大部分拳风,也不知鼻梁还是否完好,只能看见从鼻中正不停流出的血液。

        侠奇正将鼻血随意一抹,阻止了在一旁一直与狼千蜂对峙此时却要过来关心自己伤势的怜生,道:“小生哥,你别插手,这是我自己的战斗。”

        他甚至对着那个狼千蜂一字一句说道:“谁,都,不,许,介,入。”

        狼千蜂阴笑不已,他本就没有插手易庄雄战斗的打算,甚至于要与怜生打的打算也没有,在他看来兵斗两道修为皆在他之上的易庄雄若是把两个人一起收拾了那是最好,省得他出力。

        不过若是他动手,那个明显没有一点真气,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稚脸少年根本不可能是他的一合之敌。

        他扭头对易庄雄说道:“喜欢的话把那边那个傻站的小子一起收拾了吧,免得我耗力气。”

        怜生眉头一挑,心想这人好像是在说我?

        挣扎起身的侠奇正没有多说一句话便挺身再战,面上受伤的他此刻仿佛没事人一般,展现了出乎场间所有人意料的绵长持久的战力与毅力。

        拳风伴随腿影,互相攻防的两人越大越是狠厉,彼此下手越来越重。

        其中自然是侠奇正挨重最多。然而即使接下来他一次又一次被易庄雄击飞,一次又一次在怜生的搀扶下才能站起,他还是拒绝与怜生联手,强撑着身体燃烧着不知何来的战意。

        直到再一次倒下……

        这一次侠奇正却没有接受怜生的搀扶,他躺在地上睁眼望天,云团终于散去,那耀眼艳阳还在半空,将眼前的血污熨照出一片暖色。

        狼千蜂面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眉头深拧在一起。他诧异于少年的顽抗,以及莫缘由的坚持,更震惊于他竟能跟易庄雄缠斗如此之久。他心中突然有些吃不准自己在斗道武技上能否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易庄雄依然挺立身躯如巍峨高山,似乎根本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只是脚下多了几滩他吐出的血痰。

        苍云白狗艳阳天,在白贝村强出头的少侠此时遍体鳞伤却犹不放弃。

        因为他还有最后一招。

        “是时候解剑了。”侠奇正想,下颌轻轻一点,就坐起身子将开战至今一直负在背后的那口木剑取下。

        易庄雄没有趁机攻上,成竹在胸般看着侠奇正的动作。

        他边卸着捆剑的布条,边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学剑,练剑。虽然平日里舞剑挺有模样,但是到底用剑的本事如何,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他的声音不大,仿佛并不是要易庄雄听见,“我想就这么随便练着吧,如果南下侥幸遇到你的话,就能被你亲自指点……我一直这样想的。”

        那口木剑崭亮如新,锋刃仿佛真如金属质地,薄如蝉翼。

        这是他的第一把剑,他一直保养的很好,甚至从来没想过要用她对敌。

        如果说刚才恃勇以力战的侠奇正如一团烈火,那么此时握剑的他就是像一叶缓慢自空中飘落的秋毫,极静,极慢。

        落到怜生眼里,那是极专注,极决然。

        侠奇正摇摇头,仿佛要从脑中抛掉什么。

        他起身而立,剑指易庄雄,最后一次称呼一声“易大哥”道:“请指教。”

        于是他纵身。

        他飞刺。

        ……

        那只是一柄木剑,就算持剑者与他同境,一柄不能灌注真气的木剑又怎能伤他?易庄雄想着,心中只觉得很烦闷。

        他讨厌看到剑,自从失去自己的那把侠士剑开始就十分讨厌。

        剑太直,太刚,太易折,每当有人以剑指着他,他便心烦意乱,好像那些剑都在高傲地指着自己,放肆嘲笑。

        所以他常常会控制不住自己,将那些指着自己的剑通通拧断,这种想法甚至压过了如何直接击败对手。

        真正的剑者挥的是心刃,心刃是拧不断的。

        易庄雄应该了解过这一点,却不知何时忘了个干净。

        所以那柄木剑若电光飞临之时,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拧,然而手掌尚未握住剑锋,却只感知到了一阵撕裂。

        这是……木剑?他麻木的神情瞬间大变!

        这的的确确是木剑,可为何伸手却只抓到了一片无匹的锋锐之意?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把剑穿过他握圆的指圈,在他手掌上留下两道血线,接着沿臂而上直抵他的胸口,等他反应过来想提气绷住那剑锋时,锋刃早已刺入皮下几许,直接停在了内脏外层!

        ……

        刺入身躯的只有这几许,并不是他兵之道的体魄挡住了那把木剑,而是持剑人收了劲,面上失去了平静的易庄雄怔怔看着侠奇正。

        他这一剑能伤他,甚至能杀他!这是怎样的剑意,为何他明明看见了剑路,却好像什么对应都无法做出?还有……

        他为何不下手?

        易庄雄抬头想要从这个昔日他施舍过些许情分的少年眼中看出点什么。

        他很快看出来了,原来……他是在还恩。

        强行收劲的侠奇正吐出一口鲜血,手上的木剑竟化成了齑粉。他踉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却是还在笑。

        那笑容自信而淳朴,还有艰难取胜后的得意。

        他的心境在短短半个时辰里经历了极大的转变,却在最后一刻回到那最是少年意气时。

        易庄雄低头看着胸前那个指缝宽的血洞……若是他不收剑,自己此时就算不死,也得重伤不起了吧。

        好厉害,好得意的一剑,即使昔日仍用剑的他都弗如远已。

        他呆呆地想,思想却飞跃到很久很久,那个已经忘却的自己身上。

        沙尘扬起,四野都因这一剑而寂静了片刻……

        场间不止他易庄雄一个人呆了,伍六齿也呆了,那些奉客卿如神明人物的帮众统统呆住。

        他们之中没有人认为负木剑的少年能是渔鼓帮客卿的对手,结果却是这样一番场面。

        然而也有人没有呆,比如狼千蜂。

        一直观战至今的他此时脑中想法很清晰,这个少年给他的震惊太多了,根本无需他细细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向来奉行将危机掐灭于摇篮中的他只清楚一点,若这样的少年与渔鼓帮结仇,假以时日等他真正成长,便可能为帮派招致灭顶之灾。

        他既然被奉为渔鼓帮客卿,自然要负责将这灾祸提早除去。

        所以在所有人都木然呆立时,他则是飞身扑向了少年侠奇正,脚尖立起,鞭腿带起一道残影,就要一脚踢碎那少年的喉骨。

        “嘭!”

        他的确踢中了什么。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条腿,一条如是钢浇铜铸而成的另一个少年的腿。

        他寄予必杀之心的一脚却连让这条腿动弹分毫的能耐都没有。

        再抬头时,怜生那张本是青稚可**的少年脸庞此时正对着他,没有了平时的稚气。

        他剑眉竖立,眉目中满是认真。

        “喂,你该和我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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