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杨夜一生,不弱于人
“酉时到！阵启！”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响彻天际，霎时间弧面穹顶上空狂风大作，呼啸之声犹如怒龙咆哮，将苍梧之眼上方仅有的几片云团卷集着朝西北方向吹去。
所有接引使者闻声不敢迟疑，纷纷站到特定位置，双手似穿花绕蝶，掐出一个个复杂诡秘的指诀，一道道凝如细丝、亮如晨曦的灵光从指尖激射而出，准确无误的落在透明穹顶之上的各处节点。
嗡！嗡！嗡！
密集的嗡鸣声突然响起，异变陡生！
无数灵光汇入穹顶上嵌刻的奇异纹路之中迸发出耀眼流霞，俨然五色妖艳的妖藤迅速爬满整个穹顶。更为惊人的是流霞漫过处，凹槽中一颗颗璀璨生辉的晶石纷纷燃起，攒射出成百上千道粗大光柱。
一时间，苍梧之眼上空神光腾霄，风涛激荡，轰鸣不断！
衍生出的庞大灵压充斥整片空间，煊天赫地，演化作无俦巨力，威辐八方，如同银河颠倒，万顷碧波席卷肆虐。
一部分根基不足的直接就是脸色发白，头晕目眩，摔得四仰八叉。
“唔！”
此时的杨夜仓促受力，脸色涨得通红，一道道细微的血管破碎渗出点点血沫，浑身骨头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这就要开始了吗？”
恐怖的灵压仿佛裹天携地，强势碾压着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骨骼，每个细胞，似乎要把他彻底捏爆。
“可恶！这具…身躯根基实在是…如果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杨夜暗暗叫苦。
不过这时候，他注意到卓巫九、丁铁心等人依旧顶着灵压顽强站立。远处更有人高举双手，仰天咆哮，甚至还有人在强压之下谈笑无忌，云淡风轻。
看到这一幕幕，杨夜胸中一股豪气升腾，前世睥睨天下武者，矢志大道绝巅的雄心壮志一下子点燃。
“别人能行，我…就不行吗？我杨夜一生，不弱于人！”
爆出一声摧金裂石的巨吼，杨夜双脚猛地跺地，身上陡然响起咔咔碎裂之声，宛如有瓦釜掷地，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世身魂之间的那层隔膜瓦解开来。
随之两股淡淡的薄雾弥漫而出，如丝如缕，盘桓在他周身。
一道青气隐隐，醺然若烟，流动着苍穹般浩大高远、笼罩时空的包容大气。
一道灰黄质朴，滚滚而动，散发着安忍如大地、不动如山岳的浑浊气息。
两道薄雾一时升腾，一时下沉，流转无定，衍化着天地初开时清浊渐分，阴阳轮转似的玄变。
在外界灵压的冲击下，薄雾飞速塌缩成一层金刚甲胄般的事物覆盖在体表。须臾之间，杨夜如同得到苍天之庇，大地承托，原本艰难抵御的重压在这股气魄甲胄的守护之下变得如同微风拂面，再无半点威胁。
“这个感觉是…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杨夜欣喜若狂，“想不到武道大势居然觉醒了！如此，我还有何惧之有？”
这两股武道大势是他前世横扫天下，携无敌之名蕴育出的两股武道气魄，一曰：苍天，一曰：后土。原以为要恢复这等境界尚需气血充盈，劲透全身，精神磨练的再无杂质才行，没想到现在居然在外界强压下提前觉醒，似乎还更显神异。
不过此时还不容他多想，空气中的灵压一波接一波爆发、井喷。杨夜赶紧按照魏子欣所言固守心神，收缩武道气魄，护住周身。
嗡！
恍惚天地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穹顶之上，一尊筋肉虬结仿若雕塑般的高大身影，双手高高托举着一扇若隐若现的巨大门户，硬生生从虚无中挤了出来。
这扇门户古朴、厚重、神圣，虽无山岳之高耸，却一出现立刻散发遮天蔽日之威，成为天地间唯一的焦点。透过它，仿佛能轻而易举追溯遂古之初、洞悉文明之源头、截取亿兆生灵的无量智慧、领悟天地间包罗万象的法脉真谛。
杨夜观之，精神迷醉，隐约有超脱之感，竟短暂的从恐怖的灵压中抽离了一瞬。
“起！”
那须髯巨汉舌绽如雷，奋起神力把那扇门往虚空中一立，成千上百的神光顿时受到庞大到极点的牵引，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入门户之中，最终凝聚成一道一丈粗细的白色光柱射破青穹，与东南天那颗最亮的“玄都星”相接。
“玄都星”的光芒一瞬间达到极盛，夜幕刹那屏退，天地恍如白昼，星光似瀑布冲击而下，复归于玄妙之门，在一出一入之间，开始力量的循环。
旋即一团团琉璃般的浆质裹着匪夷所思的寒冰冻气，自巨大的门户之中喷射出来，流淌到穹顶上，渗透着一根根蟠龙石柱往下蔓延到青色的晶石地面。
蟠龙石柱上、青石地面上、无数古老的篆体字符闪烁着，古老神秘的法阵在星光沛然无尽的力量加持之下完完全全激活了！
一瞬间，那苍老的声音黄钟大吕一般再度响彻虚空，“尔等还不盘腿坐下！尽力吸收星光流浆，开启灵根！”
所有人如同福至心灵，万念归一，盘坐地上。
汩汩汩汩！
星光琼浆自两股之间渗透毛孔，源源不绝的涌入所有参加仪式者的体内。
这种物质本是以暴烈著称的星辰神光经过玄门阵法调和五行之后形成的产物，相比星辰神光本身柔和了千百倍，但是依旧不是肉体凡胎能够轻易承受。
像杨夜这等身心敏锐之人，吃的苦头尤其大。
琼浆入体初如刀斧加身有撕裂钝痛，旋即又是万蚁齐噬，浑身麻痒难耐，及至后来更如寒髓封冻，周身百骸、五脏六腑、骨骼血液几乎有化作齑粉之危。
只在片刻间，偌大广场上处处皆是哀嚎痛哭之声，什么武人的傲骨、世家的尊严、江湖豪客的烈气通通抛的一干二净。上千个参加开灵仪式的子弟面容扭曲，如同坠入深渊地狱一般。
很快便有心性不稳、根基不足的少男少女承受不住，大片大片的倒下、晕厥，其数目竟占五成之多。
而这中间超过半数又是从小锦衣玉食、缺乏磨砺的世家子弟。
穹顶之上的一众接引道人目睹此状，神色阴沉。
“想不到经玄天圣门反复调和，这星力琼浆依旧如此暴虐，倒下的世家弟子当中有不少还是有可能激发灵根的，着实可惜！”
“哼！”旁边之人大为不屑，“何惜之有？古时先贤并无圣门大阵调和星力，直接以星光开脉，成功者亦非少数。如今设开灵仪式，星光已然绵醇至极，这些人连小小痛楚都承受不得，如此心性根基简直不堪入目，我道门岂可收容这般蠹虫？败坏先贤传承？”
“道兄所言谬矣！古今有别，岂能一概而论！”
“好啦！二位莫再争持。相比往届这一届也未必差多少，我等还是下去护持一番，剩下的这些可都是道途有望者，兴许能出上上之姿！”
众接引道人闻言纷纷点头，足下御风，朝着下方落去。
此时杨夜这一批人当中已有十二人晕厥倒地，其他人则多数面色狰狞，在苦苦支撑。
就算是刚刚觉醒武道大势、心力大增的他，也浑身冒着冷汗，身躯隐隐有种坠入冰山炼狱的僵硬感，甚至连思维运转都快被这股奇寒冻结。
但求道的本能和魏师姐的告诫提醒他，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倒下，成败在此一举，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元宗道人嗖的一声从天而降，那双幽深的眸子中骤然射出两道青森森的灵光，扫过众人面庞。
刹那间，杨夜只觉头顶涌入一股清流，思维似乎灵动了几分。
“紧守心神，切莫堕入昏沉，星光琼浆激发肉体灵脉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只需坚持一炷香便是另一番天地！”
此话犹如一剂强心针，一下子激起了众人的意志，许多濒临崩溃者在这番话的鼓动下，竟然超越了自己的极限，生生挨了下来。
元宗道人看到也忍不住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与此同时，其他各处也上演着差不多的情况，许多人的命运就在挣扎间悄然变化。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哀嚎痛呼之声渐渐平息。
大约一炷香的时候，广场西边一声长嘶突兀响起，一道霜白寒气自一个盘坐在地的少年头顶喷出，其身躯颤抖了两下，竟是发出了一连串类似于爆竹般的脆响。紧接着头顶上若隐若现的浮出两条雪白晶莹的光带，爆响之声便戛然而止。
这名少年睁开双眼，感受到体内已然成形的两道灵根，欣喜若狂的跳起来大叫，“我成功了！我开灵成功了！爹…我没让你失望！”
“不要喧哗，区区两条灵根，连天残根都算不上，有何脸面洋洋自得？还不速速吸纳星光琼浆稳固灵根。”这一组弟子的接引道人显然没有什么好脾气，对于此子的低劣资质也是完全看不上眼，毫不留情的呵斥。
那弟子被骂之后也不生气，赶紧盘腿坐下，借着新生的灵根大肆吸收星光琼浆。
有了第一个之后，广场各处开启灵根的子弟如同雨后春笋不断冒出，只不过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只觉醒了一两条灵根，比俗称天残根的三灵根都不如。
一众接引道人看得心急如焚。
“该死！这一届的弟子天赋怎么这么差？到现在还连个天残根都没有！”
“我看好的两个居然都是拙劣货色，可恶啊！”
“难道是五年前越州元磁爆发，天仓育华，灵气消耗的有点多，导致这一届质量下降？”
“大家别急，诸世家子弟都还未开启灵根，他们中总会有些厚积薄发的人才。”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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