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兔无华,玄都星现
天空中轰鸣不断，近百道流光相继落下，从中走下的男男女女越来越多，汇聚成人流长河。
广场上渐渐变得人声鼎沸。
这些来自沧州各地的少男少女，一个个精气饱满，气质卓异，不是世家俊彦，便是江湖新秀。
杨夜远远眺望，清晰的感受到不少强悍的气息，其中几位气血澎湃，犹如惊涛骇浪环绕其身，又或者滚如烈火，散发出阳刚炽热的气息。
这等积累和底蕴，还远在齐天麟、卓九巫等人之上，甚至都不能用前世明劲暗劲的层次来衡量。
“玄葵派不愧为天启王朝第一道派。英才豪杰，四方辐辏。这些都是我日后的对手。”
这一刻，杨夜心中升腾起熊熊战意，仿佛回到了前世孑然独行，挑战世界各大流派高手，一步步攀登武道绝颠的时候。
那种争锋天下、有我无敌的心意蠢蠢欲动，呼吸都为之颤抖。
这时，南面走来一行身穿黑色道袍的玄葵派门人，很快便分散到参加开灵仪式的弟子当中。
来到杨夜这波人当中的是一男一女，年纪大约二十二三的样子。
男的身形干瘪，三角眼，吊梢眉，面容乖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气。这一看就是练了某种邪道功夫，气血亏损产生的后遗症。
不过那个女的倒是姿容秀美，大概是常年修行之故，皮肤滋养的又白又滑仿佛凝脂一般，身形也十分高挑，走起路来施施然，有灵秀之美，即便身着普通道袍依旧显露出极为出众的气质。
不少男子都痴痴的看着那女子，连齐天麟和丁铁心仿佛丢了魂一般。
年轻人爱慕青春少艾也是寻常之事，这女子又稍稍成熟，魅力自然无法抵挡。不过杨夜毕竟前世经历过不少“大场面”，还不至于失态。
“啪！”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人群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被那干瘦男子一巴掌抽翻在地。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干瘦男子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倒在地上少年。
少年被人当众羞辱，尤其是在美女面前大失颜面，自尊心哪里受得了，顿时满脸胀红，蹭的跳起来朝干瘦男子扑过去。
不过后者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甩手就把他抽飞了出去。
“不堪一击。”
干瘦男子冷冷一笑，戏谑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即略带谄媚的对身旁女子说道：“魏师姐，这帮人比我们那一届差远了。宗门把希望寄托在这群废材身上也真够无语的。我看这批人当中能够有两三个激发灵根就算不错了。”
众人听他这话把所有人都骂在了里面，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高挑女子柳眉倒竖，“墨竹师弟，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执事给你的任务是监管指引他们，而不是惹是生非。还有，当年你刚来的时候只怕也未必比他们强出多少，五年之后他们自然会成长起来，成为外门的中坚力量。”这番话一下子为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干瘪男子没想到女子这么不给他面子，脸色有些尴尬，只是一想起女子的背景复杂也不好发作，只好轻声回了一句，
“师姐又何必给这帮废材好脸色？”便悻悻然便退到了一边。
魏姓女子见他还算识趣，也懒得说他，直接走到众人跟前，大声道：“这里是玄葵派七大驻地之一苍梧之眼。欢迎各位。我是魏子欣，你们可以称呼我魏师姐。刚才你们也应该听到了墨竹师弟所说的。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道出了部分实情。开灵仪式的成功率的确远比你们想象中要低得多。你们当中最终能够激发灵根资质的只会是少数。”
“依据往届的情况，失败者分两种，一种是根本就没有灵根潜质，激发灵根自然无从谈起。还有一种则是根基不足或者意志力薄弱，无法坚持完成整个仪式，以至于功亏一篑，灵根激发失败。”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在底下骚动起来，有的不敢置信，有的却是露出担忧之色。
显然，魏子欣所说的内容是他们以前没接触过的。
杨夜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对开灵仪式就知之甚少，以至于忽略了成功率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变得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魏子欣然看到众人脸上的反应，美眸一闪，又道：“其实也不必过于纠结，仪式只要一刻未完成结果都是未知数。至少在理论上你们都有机会。接下来我会讲一下待会儿开灵仪式必须注意的事项，希望你们牢牢记住。这也许就是你们成败的关键。”
众人听她说的如此郑重，纷纷安静了下来。
“首先，仪式之中要聚精会神，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抗拒不断涌入体内的力量。”
“其次，仪式进行过程中，不论身躯、精神感受多大痛苦，都要咬牙坚持住，一旦支撑不住，仪式就会失败。严重者，甚至引发体内力量暴走，损伤到五脏六腑。”
“第三，就算激发出灵根也不能松懈，还要尽可能的吸收力量，稳固根基。这一点极其重要，新生灵根质地脆弱。曾经出现过刚刚激发的灵根由于没有及时稳固，重新溃散消失的状况。我想你们都不希望乐极生悲。”
“只要做到这三点，激发灵根的成功率就会最大化。这个仪式对大家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们族中的长辈早已和你们说得清清楚楚，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希望你们把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要留下悔恨。”
魏子欣行事干脆利落，讲完注意事项，又吩咐墨竹看管众人，便去了其他人群，留给众人一道美丽的倩影。
魏子欣一走，墨竹明显舒了口气，又露出了他的本性。
“好了！开灵仪式将会在天色彻底入暮后举行。在此之前，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在我面前来回晃悠，也不希望听到任何聒噪。听明白了就给我安安静静坐在原地。至于不听话的下场，我想你们懂的。”
说着，他指了指还躺在地上没缓过劲来的那个少年，闪过一丝阴厉。
众人心中不忿，但也知道根本没有抗衡的资本，只好乖乖坐了下来。类似的事情大约也在其他地方发生，偌大一个广场很快变得秩序井然，安静起来。
与此同时，高空之中，几尊身穿青紫道袍的老者凭虚而立，身融虚空，洞彻阴阳的眸子俯视着大地上这些充满朝气的身影，忍不住发出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转眼间，过去两百年了，想当初我等亦是风华正茂，如今却垂垂老矣，形同枯木！”
“大道真是无情！即便我等，不能精进，也终究要化作黄土一抔。长生难求啊！”
“哼！何必做唏嘘姿态？当年与我等一同入道者如今又剩下几人？上苍待我等已是不薄。老夫不求其他，但愿地下众人之中能够诞生传承我派的道门真龙，重振先贤道脉威仪！”
“道兄志虑忠纯，愧煞我等！不过要继承道统，重振道脉威仪，谈何容易！旁的先不说，光灵根资质至少也得达到通幽玄的层次。上一届正值越州元磁喷发，天仓育华，三才聚合，貌似也就寥寥数人达到要求，这一届不知会有几何？”
“听说沧州境内，各大郡望都把族中最为优秀的子弟派了出来，想必不会让我等失望。”
“哼！我看未必。”
“算了，多说无益，道脉传承这等大事还是让山门殿阁的掌教首座们去计较吧！我等多培育一些道门种子，做好本分就是了！”
“这话才是正理！即刻命他们布置万灵玄元引星开脉大阵！今夜之后，这些人是龙是蛇便一清二楚了。”
“那老夫去恭迎玄天圣门化身！以免有遗珠之憾！”
“正当如此！”
…
俄而，元宗道人在内的一众接引使者就接到上峰飞讯，纷纷手掐灵诀，将各自灵舟收入宝囊，旋即架起一道道颜色各异的灵光腾空而起，飞到高高的弧面穹顶之上。
杨夜看到这门御空飞行的本事，心中大为羡慕。
随即又远远看到众接引使者手上多出一颗颗颜色各异的晶石，嵌入穹顶之上的一个个圆坑之中，顿觉虚空之中有种莫名的玄奥以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弥漫开来。
阳光通过这些晶石折射到地面上，形成瑰丽奇妙的光影效果，令人惊叹。
不过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没过多久，一众接引使者手中如同变戏法一般的多出了一根根如椽巨笔。
微微蓬起的笔尖饱蘸着墨绿色古怪汁液，在通透的穹顶上快速而稳定的划动起来。
墨绿挥洒，笔锋所过，不断留下复杂的纹路和跳动的灵光，千百笔都不见一丝杂乱，且鲜少出现重叠交叉。
时间一点点流逝，穹顶之上的纹路越来越繁密，越来越复杂，虚空中独特的波动不断强。
终于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所有接引者全部完成，停了下来。
一个精密、复杂、庞大到极点的巨大图纹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整个广场亦沉浸在一片神秘幽静的氛围之中。
此时，金乌已然西坠，玉兔却不见东升。
夜幕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迅速笼罩天穹，无尽的黑暗竭尽扩张魔力，将万物归于静谧。
然而，黑暗之极必衍光明。
在黑黝黝的幕布上，一颗颗璀璨星辰仿若神祇的眼眸注视着大地上经行的一切。
其中尤以东南天“玄都星”最为明亮。
那种超脱凡尘的皎洁是遥不可及的光芒，不知距离此地多远。
然而此时杨夜敏锐的感觉到，这颗星辰似乎在悄无声息的与这片空间建立联系。
“奇怪，这个世界有类似于月亮的太阴星，主宰夜空，为何不见踪迹？反倒是这颗玄都星亮的有些诡异了。”
杨夜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奇怪的夜晚。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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