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04
宣王爷大声咳嗽了一声，制止了卫子慕想要开口的举动，卫子慕只得悻悻然地止住想说的话，负手站在一边。
元阳似乎对他的冷淡并不以为意，转向他：“你方才把本公主认作了谁？”
她语气里，总是带着一股倨傲，让卫子慕很是不快，瞥了她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
换了别人如此，元阳必定早就跳脚唤人将他处死，可是对于卫子慕，她却并不这样。
“你与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元阳恨恨地看着他：“你睁眼看我，我有哪点比不上那女子？”
沐远清轻咳一声，毕竟沐远晴是他亲妹子，被元阳这般说他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看卫子慕吃瘪他倒是很开心，不过这些事情毕竟不该是他所能探知的，因此连忙告退。
宣王爷也跟着带人离开，将空间留给元阳和卫子慕，走的时候经过卫子慕的身边，小声道：“记得大局为重。”
卫子慕愣住，点点头，神情无奈。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度见到元阳，而且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元阳公主……似乎是有备而来的。
想当初和亲的事情……还是他与元昭提起的，为了表明自己对于做驸马并无兴趣，也为了安定元昭的心，没想到他终究是小觑了元阳的决心。
元阳这个人，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想要得到什么便必须得到，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从来只注重结果，不管不顾。
她是元昭的胞妹，唯一与元昭同母所生的手足，多年来一直是备受宠爱，养成了她骄横跋扈的性子，她此生唯一的挫败，便是求下嫁卫子慕不得却被元昭赐了和亲。
于她来说，或许便是奇耻大辱了吧。
难怪她愤愤不平。
卫子慕冷笑。
其他人都走开了，元阳冷眼看他：“你为什么不睁眼看本公主！”
卫子慕原本并不想搭理她，只是想起宣王爷的话，于是看了她一眼。
“难道本公主不美吗？”元阳一脸愤恨：“你连好好看一眼都不肯。”
卫子慕按捺下心中的不快，抬起眼多看了她一会，无奈地道：“公主殿下很美。”这倒是实话，没说出来的话是——即使再美，那又怎样，反正不入他的眼。
“即使本公主再美又怎样？”元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你始终不肯吧目光放在本公主身上。”
“公主殿下言重了，”卫子慕低下头，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微臣不敢。”
“你不敢？”元阳冷笑：“你不敢谁敢！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和亲是你给陛下出的主意！”
“公主殿下言重了，”卫子慕依旧还是那番话：“微臣不敢。”
“臣？”元阳继续冷笑着：“何必在本公主面前自称臣，反正你们也要造反了，你我既然是结盟的关系，又何必多礼。”
“微臣不敢。”卫子慕低声道，见元阳想要靠近他，连忙退后几步：“公主殿下请自重！”
“自重？你跟我说自重？”元阳似乎被点着了一般：“你与其他女子亲近的时候，怎么不自重！还是说，本公主在你眼里，就是这般粗陋？粗陋得你看一眼都恶心？”
“臣没有这个意思，”卫子慕再度退后几步：“公主殿下美若天仙。”
元阳对于他的敷衍似乎很是不耐：“你可知，我是为你而来的。”
“我不要去和亲，”元阳再度想要靠近他，看他又想逃离：“你给我站住！”
卫子慕并没有立刻站住，而是退后了三步，与她划开了距离，方才止住脚步。
元阳一脸的失望：“你和他在一起喝别的女子在一起，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她是谁？”元阳轻声开口：“那个女子是谁？”
卫子慕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元阳冷笑：“本公主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道理，你也是一样。”
“本公主的确是为你而来，”元阳冷眼看他：“你该知道本公主的脾气，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罢手的道理，就算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要得到！”
“那个人是沐参军的妹妹对不对？”元阳看他终于有了反应，不由得怒意大盛：“你想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她在哪里？”卫子慕声音涩然：“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元阳神情倨傲：“我不会告诉你的，沐参军想必也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便死了心吧。”
“不过，”元阳转变了语气：“若你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卫子慕神色一怔，迟疑了一会，握紧了拳头挥弄了一下，终究还是咬咬牙跪下了。
“求你——求公主殿下——”他的声音颤抖着：“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你——你——”元阳没料到他真的会下跪，不由得气急，手指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负起一摆手：“你真令我失望！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向我下跪！当初那个卫子慕呢？去哪里了？你这样……你这样——”
“我生来不是为了讨好公主殿下你的，”卫子慕神情冷漠：“我跪也跪了，公主殿下可以告知她的下落了吗？”
元阳冷笑着将手袖在身后：“本公主什么时候说了会告诉你她的下落了的？”她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眼睛里，却偏偏是算计。
卫子慕愤然：“公主殿下可是要食言？方才公主殿下明明说——”
“哦？我说什么了？”元阳一脸无辜：“我只是说了我会‘考虑考虑’，并没有说一定会告诉你。”
卫子慕沉默，半晌之后艰难开口：“公主殿下要如何才能告知她的下落？”声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不是为了她的下落叫你做什么都答应？”元阳低下身子，与他对视，见他又要闪躲，神色有些受伤：“是不是？”
“是，”卫子慕明白，想从沐远清那里得到沐远晴的下落的可能性是微乎极微的，似乎他真的只能寄望于元阳了，虽然百般不情愿，终究还是开口：“只要公主殿下告知我她的下落，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你知道吗？”元阳冷笑：“本公主真的很看不起你此刻的模样。”
“不过既然你这话说了出口，那本公主便给你一个机会如何？”元阳高傲地起身，斜视他一眼：“若你伺候好了本公主，兴许本公主高兴了，会告诉你她在哪里的。”
她说完话便离开，早有侯在外边的丫鬟仆从扶着她离开，走的时候看向卫子慕的眼神很是奇怪：“对了，我应该继续唤你卫子慕，还是应该叫你萧桐？”
卫子慕依旧跪在原地，不发一语，宣王爷折回来，见他如此，叹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某明白，”卫子慕沉声道：“总有一天，这两兄妹加诸我身上的耻辱，我会让他们一并奉还的！”
宣王爷拍拍他的肩，叹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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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慕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对元阳虚以委蛇。
这几日下来，无论他如何找机会询问，元阳始终不肯告知卫子慕有关于沐远晴的下落，闻得多了，换来的，反而是元阳的怒火。卫子慕通过宣王爷对沐远清的旁敲侧击，没有问出任何实质性的信息，只知道沐远清是在途中遇上了元阳，元阳彼时正在逃离了送亲的队伍，遇上沐远清机缘巧合之下知道沐远清是要往云州府而来的，而卫子慕极有可能也在云州府，遇上威逼利诱之下，命他将自己带来云州府。
一路上始终不露出真容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恰好成了沐远清利用她来掩饰沐远晴已经不再马车上的事实。
所以才会发生在城门外的那一幕。
元阳对于此事，似乎十分的介意。
卫子慕与元阳倒是相识已久，当初初识的时候的确有有意招惹的她，为的，自然是离间元昭兄妹的感情，对于元阳这人，除了最初的相处之外，卫子慕其实并不愿意与她多多接触——元阳毕竟是公主，身在高位久了，又生来便是事事顺遂，因此难免过于骄纵，惹人厌烦。
他并不喜欢元阳，甚至于，他讨厌元阳。
讨厌她的强势与任性，讨厌她的咄咄逼人永不相让，讨厌她总是逼迫着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原本以为当初与元昭提议将她送去和亲，此生便再也见不到她了的，原以为自己总算是脱离了她的魔爪，却原来人算不如天算，他低估了元阳的决心。
元阳，从来不是那种轻易便言放弃的人，她想得到的东西，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元阳居然愿意与他们结盟——带着外人，去伤害自己的手足至亲。
卫子慕从沐远晴身上，得到的最多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虽然她的那些柔软，始终没有放在他身上，可是其实每次见到沐远晴为了自己的亲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时候，心内不是没有感触的。
他爱她恋她，或许便是因为她这样的弱点——曾经这些被他所利用的弱点，和元阳比起来，皆成了优点，
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卫子慕叹气，一脸嫌弃地看了元阳一眼。也只有元阳才会这样，为了一己之欲，即使逆天而行也不在乎，为了不和亲，她居然愿意与要杀害她兄长的人结盟——难道于她而言，皇家的手足之情便是如此的淡漠？要知道，除了和亲以及他的事情之上以外，元昭从未亏待过自己这个胞妹哪怕只是一点点。
越是比较，越是觉得沐远晴的好，卫子慕黯然低下头——她究竟去了哪里？
元阳的许是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在一旁恨恨地道：“本公主人在你身边，你似乎很不开心？”
“你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冷冷的：“如果你想她好好活着的话，最好将你的心思放在本公主身上，否则，本公主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本公主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的声音如同从地狱而来：“你的身子是本公主的，心也必须是本公主的，若是得不到你的心，那么本公主便可以毁了你心上的那个人，这样的话，你自然会将心思放在本公主身上了！”
卫子慕轻轻叹气——为了得到沐远晴的消息，他不得不留在元阳身边，对她做出这等虚以逶迤讨好她的举动来。
虽然，其实他恨不得杀了元阳。
可是他握起的拳头只能放下——只要他得到了沐远晴的消息，绝对不会让元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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