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04
沐远晴眼睛蓦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子慕：“你是个疯子！人命在你眼里就是如此轻贱么！”
卫子慕不怒反笑：“他们的命与我无关——”
他低敛了眉眼：“他们是死是活，和你的选择有关——你是要他们生，还是要他们死？”
沐远晴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手握成拳，全身瑟瑟发抖，半晌之后才挤出一句：“你卑鄙！”
“是啊，我卑鄙，”卫子慕斜眼看她：“那又如何？”
“我有卑鄙的资格——”他指着沐远晴：“而你，只有服从的资格！”
沐远晴闭上眼睛，半晌之后睁开：“你要如何？你要我如何？”
“回倚霞阁，”卫子慕倒是干脆，眯起的眼睛里透漏出一丝危险的光：“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没允许你死，就算再不堪，你也得给我活着，我没准你嫁人，你凭什么嫁！”
沐远晴却似乎是放弃了反抗：“好，我答应你。”
卫子慕倒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干脆，正欲说什么却听她又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卫子慕眉梢微微上扬，他倒是好奇沐远晴能说出什么要求来——印象里，沐远晴向来只有逆来顺受的命，难得听她提起其他的要求，倒是奇特。
“我答应你，回倚霞阁，从此如你的愿，甘心在倚霞阁呆下，”沐远晴闭上眼睛：“但是，我要三天，三天的自由时间，三天之后，不用你叫人来抓我，我自己会回去倚霞阁，再也不出来。”
“为何？”卫子慕微微愣住，盯着她，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了她那一身大红的喜服之上，心内没由来地多了几分郁结，随即变得恼怒：“你现在便跟我走！”
沐远晴却只是面色沉静：“反正你要的，不过是我的屈服……那么晚三天又何妨？”
“你要这三天来做什么？”卫子慕眉头皱起，将她拉入怀中：“你想用这三天来做什么！”
“与你何干？”沐远晴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反正三天之后，我任由你们摆布，再不会生出逃走的念头……我只要三天而已。”神色突然便有些落寞。
视线落入身上一身的霞蔚——今日是她大喜之日，有些事情，总要有头有尾，既然嫁作了他人妇，有些事情便必须得完成，比如洞房花烛——这是她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也是她最后的救赎。
倚霞阁是什么地方，她当然清楚，当初云娘没有逼着她接客，这一次回去之后，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即使她已然不是室女之身，至少要保持最后仅有的清白，留给她的丈夫……她的恩人。
可是卫子慕却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般，而以他的手段，自是不会让她如愿的——他一个翻身将她纳入身下，眼带讥诮：“三天的时间，你要如何，你要这般么？”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钳制住她的手她的身体不让她动弹，一边在她身上落下绵密的吻。
沐远晴身子紧绷，瞪着卫子慕，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沐远晴知道自己是推不开卫子慕的，索性不反抗，反而神色漠然：“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卫子慕冷笑：“你果然是要与他行房的对吧？”
“是又如何？”沐远晴依旧淡漠：“我是他的妻，拜过天地高堂结为了正正式式的夫妻，我们的房事，难道还要说与你听……卫王爷！”
卫子慕的面色越发的冷然：“如此，你是要像当初承欢于我一样承欢于他么！”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空着的那只手蓦地砸向床榻，整个人突然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无比的粗暴，他的身子如同巨石一般，压得她动弹不得，她身上的衣物被他粗暴的撕扯开，最后只余一件亵衣，遮住了最后一丝春光。
沐远晴稍稍愣了一愣，随即冷笑：“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径很可笑吗？”
她不待卫子慕回答，也不顾自己身上衣不蔽体，只是笑得十分的讽刺：“你这样的行径，我还以为我是你的妻，却与他人行了苟且之事失了你的面子所以惹得你震怒——可是，我是你什么人？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管我与我‘丈夫’的事情？”
“我与丁桥，是正式的夫妻，拜过了天地高堂，自然还要入洞房——”沐远晴冷笑：“卫王爷好大的兴致，居然要干涉他人家事么？”
“你——”卫子慕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不就是想要我杀了你吗！你别以为我不敢！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命在我眼里不过一文不值！”
沐远晴却是闭上了眼睛：“我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最后有的不过只是一条命而已。”
她面上的默然刺激了卫子慕，他恼怒她如此的轻贱，那怒意让他恨不得就那样掐死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女子，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止住了一般，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他怒极反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吹着气：“你以为，这样便能激得我杀你了吗……你以为，我没有其他办法对付你吗？”
“把人带上来——”他的声音突然平缓下来，让沐远晴有些诧异，张开眼睛看他，却见他神色淡漠，让人把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带了进来。
是丁桥！他似乎被人灌醉了，身子有些耷拉，嘴角被人蒙上了布条，眼睛紧闭着，不知此刻到底如何。沐远晴握紧了手，似乎预料到他又要用什么伎俩，面上终于带了一丝怒意：“放了他！”
“放？”卫子慕冷笑：“刚才你不是还想着要与他圆房的么？怎么这么快就要我放了他？”
“你不是要我给你三天时间吗？”卫子慕轻笑：“我可以答应你——”
“不过——”他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我要看你怎么来取。”
“把人弄醒！”他声音冷冷的，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不知道哪里找来了满满地一大桶水，“哗——”地一声朝着丁桥身上泼去，如是者三，丁桥终于幽幽地从醉酒之中醒来。
醒来的丁桥神色似乎还有些昏沉，许久之后方才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沐远晴，似乎有些开心，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嘴上被布条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了卫子慕身上，又看了看沐远晴身上衣不蔽体的模样，神情有些悲愤。
卫子慕满意地看着丁桥神色的变化，让人将丁桥绑住，随手挥退了那些侍卫，然后才转向沐远晴，他的身子压住沐远晴的身子，宽大的衣摆将她的身子泄漏的春光遮挡住，眼带邪魅：“你不是要我给你三天吗，如果此刻你取悦了我，那我便再给你几天何如！”
“你卑鄙！”沐远晴却是挣开了他，腾出一直只手向他面上扇去：“你无耻！”
不远之处，丁桥只是“呜呜——”地抖动真身子，似乎很生气。
这场景何其熟悉，沐远晴有那么一刻的怔忪，明白卫子慕是又要故技重施了：“若我不答应你，你要如何？”
“不如何！”卫子慕冷眼看向丁桥：“我可以立刻杀了他！”他神色清冷，眼光锐利如刀子，仿佛要在丁桥身上挖出两个洞来一般。
“呵呵——”沐远晴突然笑了，笑得别样的伤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即使我从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我立刻死了！”
她说着话，手很快从头上拔下了一把钗子，把钗子抵向自己的脖颈之间，眼看着便要刺下去，却被卫子慕眼明手快地打下了，旁边的丁桥也是一脸的错愕，似乎很担忧的神色。
“以前是我傻，相信你的那些鬼话，所以害死了爹爹——”沐远晴闭上眼睛：“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上你的当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已经是丁大哥的妻子了，怎么能再与你行这苟且之事！”沐远晴愤然：“我太了解你这个人了，你想杀的人从来都不会放过，你以为我还会听信你的话，委身于你……受你的侮辱么！”
她突然灿然一笑，转向丁桥：“丁大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早说过，我是不祥之人……只是没想到，会害了你。”
丁桥面色却是沉静下来，不在呜咽，看着沐远晴，似乎是带了笑。
沐远晴推开卫子慕，披上了身上的衣物，走到丁桥身边，为他解开嘴上的布条：“丁大哥……对不住……”
“没事的，”丁桥似乎并不气恼，他看着沐远晴反而笑了：“你我既然结为了夫妇，不能同日生，同日死也是一种福泽。”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难过：“本来你是要离开的，是我非要留下你……其实想来，应该是我害了你才是。”
“不——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在河水之中了，能活到今天，能遇到你，我很感激上苍，我很幸运，”沐远晴忍不住落了泪，面上却带了笑，转向卫子慕一脸的讥讽：“而你，很可悲。”
“我很可怜你——”沐远晴抱住了丁桥，眼睛却是看向卫子慕的：“你永远都不懂人世间的温情，你是一个可悲的人。”
“杀了我们吧，”沐远晴闭上眼睛：“我们是夫妻，同生共死，你别以为可以拿我们来威胁对方。”
她看着丁桥的目光柔和，把自己的脸贴上丁桥的脸，声音清冷：“你永远都不知道，身边有人相守的感觉，你永远都不明白，什么是家的感觉。”
“家？”卫子慕看着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实在是介意极了：“我的家，是毁在沐之善手中的！”
“所以，你便要来毁了我的吗？”沐远晴冷笑：“可是你毁不了！你可以杀死我们，可是即使是死，我们的心也是在一起的，你分不开毁不掉！”
“那我倒要试试——”卫子慕狂怒之后反倒安静下来：“我让你看看，我能不会毁掉……你以为，我会让你们一起死吗？”
“不会的，即使是死，你们也无法在一起，”他的声音里满是残酷：“就像沐之善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即使是死，你们也无法在一起！”
“可是即使是死——”沐远晴冷笑：“我依然还是爹爹的女儿，依然还是丁大哥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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