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焉

第七章终焉

        “警告！空间站受损程度超过百分之七十三。空间站即将解体，请所有滞留人员立刻撤离到最近的固态行星，请所有滞留人员立刻撤离到最近的固态行星。”

        警报和猩红的应急灯成为漆黑空间站里最后的色彩，庞大的空间站正在宇宙中缓慢的解体，五支舰队成为战场之上的绝对主宰力量。

        年轻的军官坐倒在操作室的座位上，眼前的星空里光芒璀璨闪耀，空间站中有人仍然在试图打击星空中即使己方占据绝对优势也不肯露面的鲁皮拉舰队，而有人已经开始向五支刚刚出现的敌军舰队开火，可无论怎么样，敌人的火力都在愈发猛烈，而反观自己一方，密集的打击线正在变得疏松而零散。

        他们的母星就在身后，残破的空间站是这颗星球最后的防线。

        每一个星际时代的居民都对星际战争的残酷性有相当的了解，只要能意识到这是敌人釜底抽薪之计的人都知道，自己身后的行星将遭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灭绝”。

        可真的无能为力，哪怕空间站完好的时候也根本无力抵挡敌人的五支主力舰队的联袂袭击。

        年轻的军官目视被放大到恢弘尺度的星空战图，能看见敌舰队彪悍而风格迥异的凶悍造型，能看见己方空间站正在宇宙中熊熊燃烧，亦能看见各式武器在茫茫太空中处于激发或激发状态的各种瑰丽奇诡的形式，而在遥远的更深星空里，仍然有来自空间站的打击在不间断的试图标示出敌舰队的运行轨迹，试图确定鲁皮拉舰队的真正轨迹，可这些攻击也在变得稀疏。

        他坐在操作室里，一直没有再开火，自然也没有遭受敌人的攻击，然而意识却已经在璀璨的打击与银河中开始逐渐模糊，该死的困顿感袭上心头，终于感到无能为力。

        脚步声在这时候响起，他艰难的转过头，看见女人架着已经昏迷的那位新兵一步步艰难的走过来，猩红应急灯下，女人清秀的脸庞显得一片惨白。

        年轻的军官忽然发现自己连那个昏迷新兵叫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为这位新兵最后做出的决定感到敬重，但他此刻只是摇摇头——反正大家都要死了，然后他模糊的视线转向女人，他眯着眼睛抽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个帮了他们一把的女人竟然是他认识的人，他张开口：“艾米丽。”

        “艾米丽。”他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低弱，然后沉默下去，目光又投射到眼前额星空战图之上。女人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年轻的军官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目光看着璀璨耀光的星空战图，没说一句话，像是看的出了神。

        名叫艾米丽的女人于是继续劝说下去：“空间站已经不行了，我们可以到地面上组织新的力量。”

        年轻的军官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像是昏迷了，又或者是已经死去多时，只是眼睛一只睁着，死死注视着闪烁的星空战图，直到良久之后，他才微不可查的点下头，他感觉自己的视野越来越模糊，一切的感官都在远离世界而去。

        艾米丽看到了那微不可见的点头，伸出手想要将年轻的军官扶起来，然而忽然，濒死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拥有了力量，竟然一把打开她的手，猛地坐直了身子。

        女人吃了一惊，看见年轻人渗出血来的嘴唇颤抖着喃喃：“打中了……打中了。”

        艾米丽转眼去看星空战图，只见偏离标识出的轨迹线某个位置上，一艘体型不大的战舰正在一次惊鸿一瞥般的攻击下展露流线型的身姿，然而此刻，却在重新透明与暗淡化，可是再没有光芒闪耀的打击穿梭于这片星空——空间站已经几近彻底哑火。

        事实上，如果此刻从上帝视角观察，整个空间已经居中断裂，百分之九十的武器系统已经被打掉，随处随时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爆炸，残片与外壳在爆炸中猛烈抛飞，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球坠落向不远的庞大行星。无数道来自敌军的打击能线纵横星空，凌厉无比的一次次洞穿太空站，整个庞大的人类建筑正在行星引力下倾坠向身后的黄色行星。

        刚刚一击打中鲁皮拉舰队的人在开火的一瞬间就被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五军舰队打爆，而这，已经是关注与攻击鲁皮拉舰队所在方向的最后一个人了。

        然而此时此刻，濒死的年轻军官正向眼前的星空战图按出，一片模糊的视线死死凝视正在缓缓“消失”中的鲁皮拉舰队，伸出的手指在星图中用尽全部的力量按下。

        星空中，肢解的空间站上，一台沉默良久的星空炮塔缓缓转动炮口，炮口一寸寸亮起光芒，下一刻，数十道攻击线穿透纵横火力的战场与残骸，擦过一艘艘五军舰队冰冷的舰甲，高速飚飞突进向宇宙深处。

        同一时刻，至少十个敌军火力设备锁定这个方向，打击在一飞秒间纵横星空。

        名为艾米丽的女人扯出彻底昏迷的军官，拉起昏迷不醒的新兵，用尽全部的力量向外飞逃。

        在她身后，一片的火光纵射间，爆炸的轰响与气浪滚滚而来。

        ……

        ……

        陈松在一片的头昏脑胀中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的呼吸，昏迷前混乱的记忆与声音足足晚了一分钟才涌上他的脑海。

        被入侵的沈忠良，垂死的年轻军官，突然施以援手的女人……他想起刚刚的处境到底多危险，可他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很显然不是之前的地方，四下一片的黑暗，应急灯都不再闪烁，闹人的警报声也彻底寂静。

        四下死一样的寂静与黑暗。

        唯有一样东西在发光。

        那是陈松的轮回者腕表，因为他的意识苏醒而发出提示闪光，他低头看了看，然后吃了一惊，提示一共有两条。

        第一条是完成主线任务，成功摧毁了鲁皮拉舰队，他只得到了协助完成任务的五百奖励点，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感到吃惊，因为刚刚他亲自开过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打不中，但既然运动轨迹模型这么神的东西都有了，鲁皮拉舰队被干掉也是早晚的事。

        第二条才真正让他吃了一惊，那竟然是主神宣布中洲队轮回者取得团战胜利的提示——陈松甚至连一个敌对轮回者的人都没看见敌人就团灭了。这让陈松感到无法接受：昏迷了一会儿，敌人自己就死没了？开玩笑呢这是？

        陈松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主角了，运气简直逆天，不但没被刚才被入侵的沈忠良杀了，反而还赢了团战，成为唯一幸存者，这妥妥儿是主角光环开启的节奏啊。

        事实上，陈松还是非常激动兴奋的，逆天的好运撞在自己头上，刚刚还要死了，发现自己突然能活，还是唯一侥幸的幸存者，怎么可能不高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得意忘形。但身体的疼痛很快让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他看了一眼腕表，上面正给出回归主神空间的倒计时，不知道倒计时了多长时间，反正陈松此刻看的时候还剩下一分多钟。

        他接着轮回者腕表的微弱光芒四下扫视，发现这里仍然是空间站内部，白色廊道，女人和年轻军官正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陈松大着胆子挪动身躯，忍着剧痛靠近两个人，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试探两个人的鼻息，发现他们气息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他有些茫然，想要帮忙，但不知道究竟怎么办。犹豫了一会儿，他只能尝试推醒他俩，年轻军官伤势最为严重，昏死的极为彻底，根本叫不醒。

        陈松喘了两口气，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感觉要不赶紧回主神空间自己也要死了，他看了眼表，自己还剩下四十多秒，他深吸口气，去推女人。

        艾米丽很容易被推醒，她茫然的睁开眼——之前正是她带着昏迷的陈松和军官来到安全地带，然后她也再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她感到脑袋昏昏沉沉，呼吸不畅，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室内的空气在大量的流失，而且她相当清楚，空间站已经解体，正在引力作用下加速坠向地面，如果再不离开，一旦进入大气层，他们都点被烧死。

        艾米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们必须立刻撤离。”然而让她惊讶的是，眼前叫醒自己的新兵竟然摇摇头，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你带他走。”

        艾米丽感觉昏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问：“那你呢？”陈松摇摇头：“我不行了，你们快走。”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你们再不走我可就“诡异”的原地消失了啊！

        艾米丽犹豫了一下，最终架起昏迷不醒的年轻军官，向陈松道：“抱歉。”

        陈松笑着摇摇头，目送艾米丽转身飞快离去，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喊道：“你知道地球人吗？地球那是你们的起源地吗？”

        艾米丽的身影微一停顿，有些迷惑对方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问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然而她仍然给这个勇于牺牲的新兵回答：“知道。不是。”然后再一次加快脚步，消失在黑暗的廊道深处。

        陈松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缓缓呼出一口气，等待传送到来的那一刻。

        寂静与黑暗里，他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这里人们知道的地球人，真的就是轮回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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