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集社斗牛图

“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好东西要卖给行家，嗯！这个事我记得了，回头我给你们认真选一个对这类残卷感兴趣的买家，说不定人家会出高价！”说完后，段云崖就开始铺开余下的那几幅卷轴，他先是看到了那幅正在下围棋的唐代画作，盯着看了好半天后，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幅画应该是失传已久的《三十三镇神头图》。”

        “这是一副什么画？值钱吗？”杨易问。

        “《三十三镇神头图》不是什么大家之作，却是一幅名画。但它的出名。不是因为画作本身。而是另有原因。”段云崖解释说，“唐代著名小说家苏鹗写过一部书，名为《杜阳杂编》，里面就记载了一个关于《三十三镇神头图》的历史小故事。”

        “请段老给我们讲讲，也让我们长点见识！”张晓辉说。

        “故事发生在唐宣宗大中年间，当时的日本王子访问中国，献给唐宣宗很多名贵礼品。唐宣宗作为还礼，就设宴款待了这位日本王子。宴后，这位擅长围棋的日本王子，要求与中国的棋手切磋一下棋艺。宣宗就让唐朝的第一棋手顾师言跟日本王子比赛。双方各下了三十三手，不分胜负。这时候顾师言就使用了一个绝招，就是‘镇头神’的一招棋。日本王子见了，自叹不如，弃子投降。之后，他就向旁边的人打听顾师言是唐朝的几流棋手。在一旁观看的那些唐朝官员就骗他说，顾师言不过是个第三流的棋手。王子当即提出，他想跟第一流的棋手在切磋切磋。官员说，我大唐的规矩是，要想跟第一流棋手切磋，必须要赢了第三流的才能见第二流的，只有赢了第二流的，才能跟第一流的切磋。日本王子当即长叹一声，说，我想见国手，终生无望矣……有好事者把这个过程画了出来，就是这《三十三镇神头图》了。所以我才说，这幅画不是大家之作，但是却有历史记录的一幅名画。”

        这段小故事，只把张晓辉几人听得开怀大笑。等他们笑完，杨易说，“这个苏鹗写的靠谱吗！怎么唐朝人这个德行！欺骗个日本王子，至于么！”

        段云崖说，“据记载，苏鹗是唐代光启年间的进士，距离故事发生的年代只有十几年，所以他的记述应该是真实的。正如你刚才质疑的那样，苏鹗在故事的结尾处，对他记述的这件事没有任何评价，想来他也是对这位官员的态度不以为然。当时的唐朝是泱泱大国，官员的这种做法，却表现出了以大欺小的恶劣态度，与大国的风度不相符。而那个好事者不但认可了官员的态度，事后又画出了《三十三镇神头图》来故意夸大顾师言的胜利，也很不应该，但无论当初的真相是什么，毕竟这幅《三十三镇神头图》都是唐人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那……”杨易说，“段老，您给这幅《三十三镇神头图》估个价！”

        段云崖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去翻余下的那些画卷，给杨易一种不屑于为这幅画估价的感觉。

        又打开了一幅画，段云崖盯着看了半天，摇着头，“赵伯驹的《万松金阙图》？这个有点不可能，存世的赵伯驹的真迹一件都没有！如果是真的，可太了不得了！他可是皇家贵胄，史传以画青绿山水、亭台楼阁出名，但没人见过真迹！所以就没有对比。这幅画，先放一放，有待商榷……”

        很快！段云崖就看见了《集社斗牛图》……

        杨易见段云崖的手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幅画对段云崖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刚才见到那么多的宋版书。但他的状态调整的却比刚才快得多。人就是这样，总在一件事物上不停地接受刺激，就会很快适应。这就像是在跟美女上床，第一次或许会早泄，但上床的次数多了，本能的生理反应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段云崖就像是在评论一副寻常的画作一般，说，“这幅《集社斗牛图》是韩滉的，韩滉最著名的就是《五牛图》，《五牛图》之所以被定为国宝，不仅仅是它艺术价值的体现，还因为是迄今发现的，现存的、最早画在纸上的绘画作品。除去《五牛图》之外，韩滉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作品了……”他见几个人都在认真地听他说话，又说，“虽然比不上《五牛图》的艺术成就，但这幅《集社斗牛图》上却有徽宗赵佶、高宗赵构，孙弘、项元汴、弘历、金农这些名家的题记，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杜文涛听着点头连连，“我也觉得这幅《集社斗牛图》的艺术水平一般，好像不是韩滉巅峰时期的作品。嗯！段老，您给估个价？”

        “怎么，这幅画也想出手？”段云崖淡淡地问。

        “不止是这幅画……”杜文涛环指屋内一圈，“凡是放在这屋子的东西，都准备出手！”

        “哦”段云崖就像是接受过无数美女刺激的猛男，虽内心震惊，但却神色不变，“这些宋版书，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收藏的群体太过小众，而且你们的量又这么大，如果是真的，将会对宋版书的市场带来很大的冲击。市场就是这样，什么东西少，什么东西稀缺，什么东西就贵，不然为什么孤品都是天价呢！反之亦然，什么东西多、什么东西满大街都是，什么东西就便宜，嗯！这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五铢钱了，你们都是这行的玩家，也都清楚，如果五铢钱也像是‘淳祐通宝’一样稀少，那价钱就绝不像现在这样十块八块了。这个宋版书自然也是同理，你们一下子搞了这么多出来，我虽然不知来历，但东西多了，自然价钱也就便宜了，尤其是对买方来说，一次买这么大的量，图的不就是个便宜嘛！”

        段云崖的这番话只把几个人听得面面相觑。杨易此时有种“凡是搞文物的，就都不要脸”这种感觉，不仅卓世文是这样的，连他认为比较客观公允的段云崖，竟然也是这幅德行。

        段晓辉听了不敢干了，他说，“段老，你说宋版书多了就不值钱了，你觉得多么？”张晓辉随便拿起一本，见名字叫做《珍闻拾趣》，就说，“段老，我敢说这本《珍闻拾趣》绝对是孤本，放眼全国，哦！不，放眼全球，你要是再能找出第二本《珍闻拾趣》，我愿意付给你一千万买回来。”

        杨易笑了，刚才段云崖的那番“物多价低”的理论明显就是在混淆视听。对整个市场来讲，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宋版书，当然显得不少。毕竟往年的时候，每年才能冒出区区几本宋版书。但对于收藏家来说，杨易这些宋版书没有重样的内容，所以用孤本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只要在收藏界没有的，或是说迄今为止独一无二的，都可以称作孤本。照这样说，杨易的这些宋版书当然每本都是孤本。

        段云崖兀自不服，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就咬住书籍收藏市场是小众市场这一条不松口，搞的杨易他们无比郁闷。

        杨易真想踢开段云崖，从今往后不再和他有任何往来。但段云崖是杜文涛建设了多年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条线，就这么弃之不用，有点可惜，再说除了段云崖，他们也真的找不到更好的买主渠道了。此时的杨易已经在考虑，是否要通过正当的渠道出手这些书画等文物，比如说是参加拍卖……

        杨易、杜文涛倒还能沉得住气，张晓辉却有点急了，他说，“段老，这些宋版书一共一百一十三本，九成五以上的品相，内容没有重复。成套的共五套，《通鉴纪事本末》一套，七本；《朱文公四书讲义》一套，四本；《通鉴总类》一套，三本；《图说道德经》一套，两本；《图说书经》一套，两本。我不敢说按照收藏名家的标准，这一百一十八本书全都是善本，但能称得上善本的最少也有一百本吧！但如果按照1978年，全国图书馆界联合起来编写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中认定善本的九条标准第一条来比对，凡是元代及元代以前刻印、抄写的图书，包括残本和散页都属于善本。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些一百一十三本宋版书，都是善本。你也知道现在像是这样的善本，尤其是成套的，基本全在国家的图书馆里收藏着，民间很少，民间私人藏家多数只收藏的残卷，缺卷或是散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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