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五十珍

可当杨易开口说，“这也是五十珍里的吧！多钱呀！”段云涯才如梦方醒，“这不是我的，就算我抓的再紧，这也是别人的。”他听杨易问多钱，他没回答，他希望杨易一个冲动，就像刚才给杜文涛一样，顺口再把这枚“天眷通宝”给他。所以他不敢说，他怕杨易知道这枚钱币值一百万。世上没人会把一百万给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即便是杨易这种看着脑子有点不太灵光的人。

        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杜文涛好像生怕杨易一个冲动，就把一百万给人了，他抢答，“一百万！”

        杨易“哦”了一声，把手伸向段云涯，意思是拿来看看。刚才的“靖康通宝”七万多，他碰都不碰一下，他感觉像是“靖康通宝”那样的钱币，山洞里应该还有，但一百万的就不一样了。

        段云涯缓缓地把钱币递给杨易，他有点后悔，刚才怎么就没偷偷的藏起来，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外行，再说他对钱币也完全不爱护。这么好的文物，收藏家存放的时候，都讲究温度湿度，有的专为了几枚钱币，还要腾出一间房精心存放。可他倒好，就装尿素袋子了，这不是糟蹋东西是什么？为了文物能更好的传承，段云涯决定，待一会再找到好的，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收进自己的兜子，他觉得这也是对国家文物爱护的一种体现。

        杨易把“天眷通宝”拿在手上看了几眼，说，“段教授，你多钱肯收？”

        段云涯还是伸出五指。

        “五十万就五十万……”杨易把“天眷通宝”顺手一扔，似乎是想扔还给段云涯。可段云涯一个紧张，没接住。钱币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把段云涯心疼的打了个机灵。从他伸出五根手指头开始，这枚“天眷通宝”就已经是他的了，他当然心疼，要是把上面的包浆摔掉一点，或是磕碰了边缘，品相可就毁了。他赶忙拾起检查，还好，没磕碰出毛病。

        就在段云涯打定注意再找到好货就铁定私藏的时候，杜文涛说话了，“段老，今天不早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咱们先到这儿怎么样？”

        主人都这样说了，客人能怎么样！敢说不行？主人说不定会让客人去住旅店……“行！就到这儿。”段云涯不甘心地说。

        杜文涛把那堆古钱又给装进了编织袋，问杨易放哪儿，杨易说，“就扔车上吧！”杜文涛就提着给放进了车里，他趁杨易开车门的空档，低声说，“我觉得《草书心经》怎么也值个一亿多，没想到老段这么黑，拦腰就给砍走一半，那可是五千多万啊！我明天到京城，看看还能联系上其他的买家不能，如果能，就把他踢开。”他又说，“你丢车那事儿有线索没？”

        杨易说，“没！”

        杜文涛说，“就这袋子钱币，弄得好了也值个上千万，回家的时候注意点，可别再丢了。这东西不愁卖，也不用都便宜了老段，等我从京城回来，咱们先仔细筛查一遍再说。”

        杨易点点头，“行！到京城后留意点，有消息给我来电话。只要能出手，就尽快出手，除了收购芙蓉山庄用钱，其他地方我也还等着钱用。”

        两人正说着话，杨易的电话响了，杨易一看，是母亲的，他的心登时慌了一下，母亲平常连电话都给他打得少，更别说十一点多来电话了。这么晚打电话，只怕没好事……

        果真，母亲说他的外祖母病逝了，要他赶紧过去。

        外祖母家也在这个城市，只不过杨易住城北环线之外，外祖母住城南繁华老区。杨易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外祖母了。他从小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外祖母见得少。隔代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常见的或许还亲切些，不常见的，也就慢慢生疏了。所以杨易倒不怎么伤心，他只是担心母亲，怕母亲伤心的厉害。

        赶去外祖母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聚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杨易的近亲。外祖母活着的时候，家里的人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虽然多数都在这个城市，但从来都没有聚的这么齐全过，现在她死了，终于享受到了一次大团圆。

        办丧事总是很热闹的，悲痛的情绪只延续了一会儿就消散了。

        人死了，就是出家人说的圆寂了，再说的玄点，也可叫做涅槃，因为很多人相信，人是会重生的，死只是一种表象，生才是永恒的……人总是要死的，无非就是早晚，外祖母已经九十多了，又常年卧病在床，死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虽然对每个个体来讲，这种解脱没人愿意摊上……

        杨易的很多的亲戚在抑制住悲痛之后，就开始东拉西扯地说些不找边际的话。最终，话题扯到了房子上。由于杨易的外祖父早些年就已经死了，现在外祖母一死，房子的归属就是个大问题。现在的房子太贵了，谁能拥有一套房子，就等于一脚迈进了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的行列，因此在房子的所有权上，没有谁肯让步。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总不能因为一套房子搞的面红耳赤，甚或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说错什么话。

        杨易的母亲一共有兄妹六人，一男五女……在她们那个年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时没计划生育，不限制人口的出生，更没有什么避孕措施，所以每一次怀孕，就代表着一个即将出生的生命。这是非常人道的，从来不存在强制堕胎那种蔑视生命的粗暴做法。

        杨易的舅舅在所有的孩子中排行最末，他的外祖父跟他的外祖母直到造出他舅舅这个男孩之后，才偃旗息鼓。

        杨易的舅舅非常争气，没有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就养成了纨绔的习性。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是这个城市里面的一个重要部门的官员，且在那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很多年，为人与口碑都非常不错。但杨易跟他的舅舅往来很少，杨易不是那种趋炎附势性格，他也看不惯他的那些表兄表妹没事儿就往舅舅家跑，他认为他们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都想沾上一点舅舅权利带来的分红……

        舅舅对杨易很客气，客气的就像是一个外人。

        中国是一个很讲究礼仪尊卑的社会，但在很多时候这种礼仪尊卑都会因为某种原因被打破。比如说家族中的某个人突然发迹了，那么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就会得到提升，不管是他的长辈还是同辈，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客气很多，晚辈就更不用说了。

        杨易的舅妈就是这样，她此刻就凭着夫荣妻贵，打破了这种礼仪尊卑，在家中发号施令，指挥着葬礼的运作。对她的这种做派，母亲家的所有人都接受，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妥。可杨易知道，如果他舅舅是个不成器的窝囊废，他的舅妈绝不会出这个头，就算出这个头，也会被压制下去。

        葬礼持续了五天，五天当中，杨易一直在这里随时候命，因为总会有想不到的小事需要人跑腿，像是杨易这样的对家族没什么贡献的角色，跑腿的事就义不容辞地落到了他的头上。没有人考虑他需不需要上班，也没有人在乎他会不会被单位的领导批评。那是他的事，跟别人无关。

        五天后，祖母下葬了，杨易也松了口气。他觉得接下来的事儿就与自己无关了，那都是长辈的事儿了，他们要继续开会，研究房产的问题。

        可母亲却不让他轻松。母亲说，别人家都有男人，你爸不在了，你就是咱们家的男人……杨易明白母亲的话，她是让自己给她撑腰，她要据理力争回属于她的那部分。

        平心而论，杨易认为母亲应该在房产分配上有说话的权利。最近的这些年，祖母一直都是由母亲照顾着，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该忽略母亲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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