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沙 35

第二卷  沉沙(35)

        阿展繁忙愈重，隔三差五很晚才回家一趟，醉醺醺的，很少有清醒时。他一脸疲惫，喝完我煲的汤，话讲不到几句就瞌睡，拉电闸一样，上床搂着我，一闭眼就睡着。第二天我还没醒，他又匆匆离去。阿展跟我解释，他公司入手的大型商业中心广场的项目已启动，一运行牵连万事，工商税务、银行金融、城建规划……涉及无数相关部门，政府高官，让他要部署安排、交际应酬的事情自然没完没了。如今做生意挣钱不容易，交易利润值越大，可能付出的代价也高。但想不到到阿展这个层次仍然如此辛苦。我无法帮手，只有想方设法在他回家时，让他吃好、睡好，养精蓄锐，我们几乎没再亲热。

        我待在家很少外出，电话购物，买菜，叫餐。我买了一长幅十字绣，细针忙活绣着磨时间。看电视，上网，我独自欣赏了许多沉闷而有意思的老电影。《七磅》、《幸福来敲门时》、《海上钢琴师》、《温情橄榄球》、《返老还童》、《爱在黎明破晓时》、《午夜巴塞罗那》、《给朱丽叶的信》、《光辉岁月》、《云中漫步》……这些电影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夜晚。电影就是这样，用一两个小时去突出某种情感，有时候，某个情节瞬间触发内心的某种情绪，让人莫名感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很想跟人分享一下心情感受，但是看着屋内灯下却只有自己的孤影。

        期间，我报名学车，阿展托周华找光系，直接为我办了驾照。揣着本本，我请了个私人教练，每天开车来接小区我，外去练车一个小时。

        鲁昆仍顽固地守候在我附近，让我心烦。有两次，我在小区旁走动，突然看见他的身影。我惊吓到，趁鲁昆没发现，我赶紧溜回家躲避。这让我愈发小心翼翼，尽量少出门。若有送包裹，送水，门铃一响，我先要从猫眼里窥清来人才敢打开门。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渐热。我食欲大增，乳房胀痛，月经推后了好些天。我买了早孕试纸，钻进卫生间撒尿检测。坐在马桶上等待的一刻，我惊慌到极点，眼珠瞪圆，紧紧盯看手中的试纸，即期待又担心，它将变化出第二条红线。一刻钟过后，我蹲坐马桶小腿发麻，眼前的早孕试纸毫无反应。难道我的感觉错误？试纸过期？我愣愣发怔，正想起身再拿一条试纸重新测试。忽然小腹刺痛，我感到热辣辣的体液滑动，“唰！”一下流淌滴落。我低头一看，马桶里映开朵朵嫣红的血滴，罂粟花一样在水里诡异盛开。

        我心事重重出门。叶思琦约我今天见面，她忙完家事，前些日子回来了。她叫我一起去戒毒所看望韩雪。天气凉阴阴的，迎面风清爽，我叫阿标关了车内空调，开着车窗吹风醒脑，心里茫茫然，惊觉生活变化无常，明天未知，让人难于猜测把握自己的命运。

        去到公寓接到了叶思琦。一个月多不见，她丰满了一些，脸色红润精神好，显得人更加娇嫩靓丽。我和她笑着，抱在一起，亲嘴一个，说不出的激动。我和叶思琦分别后，我们一直电话联系，我没跟她讲过我辞职做阿展情人的事。直到今天，她跟着我坐上车才惊讶听我大概讲述了其中经过。叶思琦笑说：“电视剧里常编的千里姻缘，想不到落到你身上了。你居然能在夜场遇到展哥，现在还在一起，真巧！让我也为你高兴。小龙女的好运来喽！”我苦涩说：“狗屁好运！还不是做二奶的践命，整天提心吊胆，远不如以前偷情爽！”叶思琦抱抱我，安慰说：“别在意太多，自己好过，开心就成，管他是那样。再说人这命啊！啥子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许有一天，你会真嫁给展哥呢！就算没他的人嘛！你拿了他的钱，再嫁给勇哥，或者扬千帆也好。只要日子过得走，不要强求太高了。”叶思琦性子温顺，凡事总往好处想，心底直白简单，容易满足。她这个性值得我学，不能整天患得患失的，心累。我努力对叶思琦微笑点头，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是的！万事皆有可能，天大的难事，再难不过一死。这些年，我经历多了，遭遇起起落落，见识过世态万千，爱过，恨过，穷困过，享受过，我也该知足了，我怕个球？我发狠想，若毒咒当真发作，死神扛着小镰刀来勾我下地狱，我微微一笑，就冲它竖起中指，说：“算你狠！”

        我放下心头包袱轻松起来，和叶思琦开聊笑闹，恍若从前。我和叶思琦先到市区里为韩雪买了一大包衣物，顺便买了冰淇淋、水果和一袋麻辣兔头一路乱吃，啃得我们两嘴油汪汪，抹泪冒汗，直叫痛快，逗得阿标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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