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沙 33

第二卷  沉沙(33)

        我打住回想，深口一口气，睁开眼睛。恍然间，我看到了庭院、草亭和坐在我面前的大师。我跪在草蒲团上，向他虔诚叩拜。

        走出庭院，在水潭边，我谢过一直等候门外的方丈。“女施主！出来的这么迅速？”方丈笑问我：“可有什么奇遇？”我摇头说：“承诺过你了，无论在院子里经历遭遇有多古怪，都不能对第二个人讲。”方丈一愣，低头合掌念佛号，转身疾走。

        返程时，坐在车里，我身上一阵发热冒冷汗，靠着阿展睡熟，直到行近小区，他才把我叫醒。我偶然偏头一瞥车窗外，猛然看到一个人影缩坐在路边，蜷头抱手，一副被寒气侵袭，冷嗖嗖的样子。车灯照亮，他抬起头，伸手遮挡强光，眯眼望过来。我大吃一惊，他竟然是鲁昆。“这么晚，他坐在小区大门口干嘛？”我转念一想，立即就有了答案：“鲁昆在等我！”

        我和阿展从地下车库直接乘坐电梯上楼。我揣摩鲁昆的意图，猜他来找我的事八成是为了钱。我心烦意乱，既担心鲁昆跟我狮子大开口要钱，更惧怕他以此搔扰我不消停……他是杀人在逃犯，干脆报警把他抓进监狱，一劳永逸？我犹疑着反复思量对策。

        在门口，我跟阿展说：“天黑了，请男人闭上眼睛。我带你走入香艳盘丝洞。”阿展点点头，闭目，任由我拉着他进门。我把阿展领到客厅沙发上坐好。室内灯光一盏、一盏，全部点亮，将我精心装扮的屋子通彻照明，每一件物品镀上柔和的光泽。我看到阿展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逐一欣赏，目光略带惊讶。忽然，我见到房间大门地上躺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请小龙女查收！”我慌忙过去，趁阿展没留意，飞快捡起信封揣进手袋。不用多想，我猜到这信定是阿昆从门缝下塞进来的。

        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将双人浴桶注满温泉，加几滴香薰，洒几片保鲜花瓣。我和阿展脱衣，赤条条泡在热水里相拥温存，情话缠绵。阿展昨夜通宵陪客打牌，今天又带我出游青城山，几乎没睡眠时间，疲倦至极。说了一阵话后，他舒服躺在水里，头靠我胸，闭目养神，由我揉捏他的额头，按摩周身。片刻后，阿展居然酣睡。我摇醒他，扶他起来，用毛巾擦干水，让他光溜溜地钻进被子，抱着枕头呼呼。床被上摆着一个我用彩色套子吹大扎成的‘心’形玩意。我将它套在阿展脖子上，摇晃他：“大叔！先醒醒，小女子求合体……”阿展用手指头撑开眼皮，嘟囔说：“侠女饶命！暂时放过我这可怜的采花贼吧！过了今晚，再任凭你随意处置。”他勉强说完临终遗言“叮”一下放开眼皮，死都不再睁开，拱了拱屁股，继续埋头大睡。

        家里有个男人安睡着的感觉真好，我彻底放松，再次躺进木桶泡澡看信。鲁昆的来信内容简短，说上次见面不好意思跟我讲一件事，现在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来求助我。他女儿不幸得了小儿尿毒症，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没钱做肾移植，病情越来越严重，全身浮肿，头晕腹痛，蛋白尿，血尿。缺钱，家人都快要崩溃。鲁昆问我能不能借他两万块钱救急，缴纳医药费？不胜感激！将来，他定会设法赔我。

        我叹口气，把信浸在水里泡烂，揉碎扔进垃圾筒。两万？钱似乎不多，低于我的预先估计值，但鲁昆这一招虽然俗套，战线却设定的超长。尿毒症是无底大窟窿，据说常要靠做血液透析维持生命，日常花费大，用这借口他就能不断勒索我了，今天要两万，下次要五千，然后一万……没完没了。就算能做肾移植，手术费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等差不多耗光我的财物，再狠狠踩着我的肋骨要上一笔巨款……我越想越火冒，假如鲁昆不这么贪婪乱编理由，直接跟我要几万钱然后自行闪人，我也许会爽快拿给他，让自己也安心。但鲁昆这样写信勒索，却让我鬼火绿，决定半个铜板都不掏给他。我的卖笑钱虽贱，但到了阿昆手里也许变成更龌龊的嫖资赌债。我仔细思索一番，自觉没什么大的把柄落在阿昆手上，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望他以后自重，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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