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水 31

第一卷  浮水(31)

        吃了一碗炒河粉，扔掉旧手机卡，我总算恢复人样，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不知为何，突然间我不想去四川找韩雪她们了。从这里到那里一如既往卖笑有意思吗？一个女人整天傻不拉唧好吃懒做无所谓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昨晚缠绕我的鬼魂提醒了我，也许我的命走不出多远，下一刻我就会横尸街头，我干吗要急吼吼地去酒吧继续卖笑烂活。“不如从现在起换一种过法。”我暗暗想，并为这个突然而至的怪念头欣然愉快起来。“为自己活着，走下去，过一天，好好活一天，踏遍我一直打算去的地方。”我想流浪全国，没固定的目的地，一个人随便走，能走多远算多远——这个念头让我的信心坚定涅槃。

        我买了份福州地图和一份晚报，随走随看。没钱了，我得先找一份工作，无论有多大理想兜里总得有三块五块钱。

        我学历低，应聘工作很难，去过几个公司后，我彻底死心，省会城市对人才的要求很高，我除了是低等女工和熟练的陪酒女以外什么都不是，简历难看之极，得了，去洗碗吧！两天后我快没钱了，剪掉长指甲，死心塌地到一家餐馆干起了勤杂工，月薪数字吉利，八百六，还包吃包住。分拣蔬菜，洗肉拔毛，端盘子洗脏碗，穿着皱巴巴的旗袍站在门口深鞠躬迎宾，收拾桌子打扫卫生……我麻木地干着领班随时吩咐下来的活计，干到麻木。晚上很好睡，我一闭眼就在女工们乱哄哄地说话声中入梦，梦见阿展坐着宝马香车搂着新娘，陷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中，塞车在路上不能动弹，而我轻快地骑着脚踏车绝尘一笑而过。

        老天安排命运，但我有选择生活的自由。领过两次工资，我拿钱走人，一千多呐！我摸摸手掌上的老茧清点了几遍钞票，幸福地笑了——这个形容词真低俗但含义精确。离开福州，下一站我去了南昌，游荡数天犒赏自己。在网吧搜索出吃喝指南，我一头扎进大街小巷，闻香追味品尝了南昌有名的鱼头煮米粉，大田螺，纸包鹌鹑，还有口味很重的红烧鸭和石锅香辣蟹，田螺又大又肥，一口吸下去‘鲜’字满嘴跑。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一条不知名的巷子里吃猪血粉、凉拌藕片。摊主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婆婆，她多给了我一只焖鸡爪，吃得我舔嘴吞舌。没办法，小时候家里穷疯了，我现在变得什么都爱吃，最大的梦想是顿顿饭有冒油的腊肉和香肠。我也吃不胖，不像韩雪，她随时要注意节食减肥，常挂在嘴巴一句话说：“宁可瘦着死，也不要胖着活。”

        再下一站是长沙，我计划狠狠攒钱后去凤凰古镇玩。我奔走在街头推销不知名的功效神奇吓人的洗发水，发宣传单，贴小广告……我卖力地挣钱，一个月收入一千二，奖金提成七百，我发财了！谢绝了经理的挽留和他送的玫瑰花，我在跳蚤市场买了条拉风的牛仔裙穿上，背着小挎包，我走马踏花去凤凰寻找沈从文的水乡。我从南昌起义，扎起头发，背着小包出发，打工！打工！挣着钞票，哼着小调，独自千里飘流万里，寻找一个不存在的圣地。我坚信一句话：“一个人一直不停地走，一生中会遇到一百个自己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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