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诡秘女子 六

“时至今日，你依旧觉得值得吗？”仇富开口问道。

        回到一年后的现在，红衣徒留一地憔悴，值得与否已经无从深究，从前不过是过眼云烟。

        本以为一年后的她只要懂得了人世间的情爱，懂得相见欢别离难，懂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便能和心中始终挂念的人诉出真心。

        可直到明白什么是心碎的时候，她才真的懂了一个情字。

        眷恋尘世又如何，悉心等待又如何，当一年之后，红衣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在他面前重现的时候，他却在紧随着另一个女子的背影。

        他，是袁枫。

        袁枫从来没有告知过他人，风筝落在俞府的那天，并非自己第一次见到俞碧寒。

        早在元宵灯会的那一晚，袁枫就已在西畔湖亭见过她，那时的她站在绘着水墨丹青的一行灯笼面前，在游园里各式各样的灯笼前赏玩，在七彩的光芒里犹如偷下凡间的仙子一般活灵活现，灯笼上的图案在她脸颊上映出影子，人群里的她浅浅地皱着眉头，猜着画中的藏头诗。

        突然一阵欣喜，朝身边的丫环笑了开来。

        袁枫只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却始终不知如何上前，他如今已不再是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他的容貌再也无法回至从前，他的自信也因此受挫。

        他一直在寻求一个机缘，让自己可以毫不胆怯地站在她面前，抛开自己容貌已毁的阴影，不作掩饰地立足于碧寒眼前。

        但他总难料到，有另一个女子，亦在远远观望着，感受着他的一颦一笑，就如他对俞碧寒一样。

        红衣暗自神伤，她恍然明白，原来他眼中独独容得下俞碧寒一人，那份情有独钟的深意，早已在他脸上显露无遗。

        好不容易再次重逢，却在顷刻间尝遍了人世间的心酸和苦涩，她方可领会，情为何物，何谓爱恨痴癫。

        仇富是唯一一个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人，他看着红衣为情所困，不得脱身，而后却为了让袁枫和心仪女子结缘一偿夙愿，宁愿割开自己的血肉。

        当鲜血沿着她颤抖的手腕流下，融成细细红线，她忍痛向它施与神通灵术，送至袁枫和俞碧寒各自的身边，让它成为牵引两人缘分的灵物之时，那时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痛彻心扉。

        当仇富越过俞府高墙，在火中徒手取出几近被火烧毁的红线之时，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红衣最忌的是火，此时此刻的她该承受着如何炼狱般的煎熬。

        “你已然牺牲太多，又可曾为自己想过。”

        “他为了救我，毁了自己容貌，我不过为他付出如此一点皮肉之痛。”

        春分时节开得正好的杜鹃，火红连成成片的花簇，相拥蔓延着爬上了她的窗台，她眼里的花景，却不是眼前的这一幕。想起当年的尚书府，院子里亦有开的最好的杜鹃，袁枫还在南苑居住的时候，就尤为喜欢在南苑的院子里行走，时时花落无声，转眼便落在他的肩膀上，流连着不愿落地。

        有时候她想，自己或许就和那凋落的杜鹃花一样，放弃花开枝头而坠地枯萎，只是为了在他肩膀上哪怕只有一刻的停留，亦是无怨无悔。

        只可惜他不明白，花也有情意。

        “对不起，我未能助你如愿。”

        红衣的苦心，终究是付诸东流了，仇富不禁自责。

        “我会找到她的，俞府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无路可走了。”红衣回过身子，如往常的执着，执着得让人心疼，她心意已决，亦不容得仇富相劝。

        “我一定会帮他找到俞碧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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