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玲珑塔

传闻跃龙峰虽不高，却很是幽深旋绕，到得那玲珑塔更是需要花费些时间。所以仲宸和武廷锴晨光微现之时，便早早动身了。

        武廷锴感觉今日的仲宸有些奇怪，一路上话不多，仿佛若有所思一般。口中喃喃自语，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他甚至怀疑，若是归时要仲宸独行，想必他十有八九会走错路的。

        到达玲珑塔脚下时，惕龙院的人几乎全部到齐了，潜龙院武学部的一鳞弟子也是人头攒动，毕竟是二百人的规模。

        仲宸还是在那里癔症了一般，自言自语。眼见众人指指点点，武廷锴面上一热，赶忙推了推仲宸。

        仲宸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

        两人走到惕龙院这一小堆儿，与众人站到一起。几个弟子互相致意，唯有那林皓轩站在一边，对仲宸和武廷锴不理不睬的。身旁的丰锦秀略显尴尬的望了望仲宸，碍于林皓轩再旁，也没又打招呼，只是笑了笑。

        片刻功夫之后，塔门大开，四长老纪莫遥从中走出，站在台阶中央。“仲宸？！仲宸可在？”

        仲宸闻声，赶忙小跑上前。经过昨日宇浩尘的指点，他已是对这“大师兄”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是他独有的“资源”，一定要好好利用！

        “点名吧。”纪莫遥递给仲宸一个册子。

        惕龙院十二名弟子都在，仲宸本想直接跳过，转念一想，这不是树立自己权威的好机会么？于是他尽量用一种听起来很是威严的声音喊出：

        “武廷锴！”

        “到！”

        “郑明杰！”

        “到！”

        “韩子煦！”

        “到了！”

        “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喊‘到’，而不是别的，明白吗？”仲宸中止了唱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韩子煦！”

        “到！”韩子煦回复的干净利落，情绪上没有受到影响，寒门子弟毕竟是谦逊守制的。

        “丁宏伟！”

        “到！”

        “林皓轩！”

        无人答应。

        虽然仲宸知道林皓轩来了，可依旧还是一板一眼的又喊了一句：

        “林皓轩！”

        林皓轩还是没有作答。

        “林皓轩！没来是吧，缺席！”

        此时林皓轩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句：“在这儿呢，你没长眼睛吗？”

        “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喊‘到’？！”

        林皓轩扭头看向远空，也不答话。

        就在仲宸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纪莫遥突然插话道：“林皓轩，你上来一下。”

        见到长老话，林皓轩不得不听，只得怏怏的走上台阶，站到纪莫遥面前，仍是一脸的执拗。

        “啪！”

        仲宸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见林皓轩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跌到台下。待到林皓轩狼狈的爬起来时，脸上已是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嘴角也渗出了血丝。看样子，显然是纪莫遥扇了林皓轩一个重重的耳光。

        想不到看起来如同文弱书生一般的纪莫遥，出手是这般的狠辣。所有的弟子都被震撼到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若在军中，你的脑袋怕是已经掉了！”纪莫遥的声音依旧显得很文静，却是更加让弟子们感到肃杀和冷酷。

        “继续吧。”纪莫遥轻飘飘的甩了一句，若无其事的望着远空。

        此时仲宸心中既有对纪莫遥的感谢，又有几份惧意。听得他要继续，连忙喊道：“丰锦秀！”

        “到！”

        “不对。”纪莫遥冷冷的说了一句，丰锦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从头开始，重新喊过。”纪莫遥瞥了一眼仲宸。

        这一次的点名进行得异常平静顺利，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喊声“到”。暮云帝国第一藩军的长孙尚且因怠慢而受罚，何况芸芸众人？

        “咦？”仲宸疑惑地出一声，纪莫遥向他看来，问道：“怎么了？”

        仲宸道：“纪长老，我记得潜龙院一鳞武学部是二百人，可这花名册只排序到一百九十八人，尚缺两人。”

        “‘大师兄’啊，‘大师兄’，我该怎么说你才好？”纪莫遥扭头看了一眼惕龙院众弟子，转身便进了那玲珑塔，丢下一句：“都跟我进来吧。”

        仲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尉迟定国和韩子煦并不在初试全优之列，而他们参加复试时投报的是武学部，便是占据着那武学部二百人的名额。由于成绩优异，采选入惕龙院。因此惕龙院一鳞弟子便成为了十二人，那潜龙院武学部便是少了两人。

        想到此节，仲宸不禁面红耳赤。自己准备功课不足，信息掌握不全面，才出此难堪，真乃咎由自取。心中暗道：“再不可犯，再不可犯。”

        众弟子进入玲珑塔的一层，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书架，盘绕着内壁的四周，几个执待站在旁边。正对大门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典”字。一层正中是一排排的桌椅，想必是给众弟子读书之用。

        就在众人准备向上前翻阅之时，只听见纪莫遥在一个楼梯口处喊道：“一层是古学典籍、邸报军抄、史书诗文之类，乃公共读物。尔等随我到二层去吧。”

        二层的布局与一层相仿，只是周围小了一圈儿，正中的牌子上的字，也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地”字。

        纪莫遥站在牌子正下方，朗声说道：“潜龙院一鳞的一百九十八名武学部弟子，每人在此挑选一册外功武学，一册内家心法，不得吵闹，不得争抢。违者，夺！”

        这“夺”字想必就是剥夺了弟子的选册之权吧，仲宸是这么理解的。

        纪莫遥继续说道：“惕龙院弟子，跟我上楼去。”说罢，便往三楼走去。

        就在即将到达楼梯口时，那纪莫遥忽然扭头喊了一句：“仲宸，你留下，帮我照看秩序，最后再选吧。”

        在林皓轩幸灾乐祸的眼神里，仲宸只得扭身回到“地”字木牌下面，看着众多弟子在兴奋而又忙碌地翻寻自己心仪之书。

        经过昨日宇浩尘的教诲，仲宸早已不再计较那些小得小失，他现在相信，自己与别人不同之处，必将带来不同之利。岂是林皓轩这等狭隘之人所能理解？

        再加上今日纪莫遥的表现，更让仲宸看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抓住机会，磨砺自己！

        “大家不要拥挤！”仲宸语带威严地喊道，“每人只限内外武学各选一册，选完之后，到我面前查证。点选无误的，坐到我背后的椅子上，排成四列，先自参读，不得散漫！”

        众人都看了一眼仲宸，也未迟疑，便继续翻找去了。显然已经习惯于接受仲宸的号施令了。毕竟是一鳞弟子的“大师兄”嘛，更何况还有林皓轩的前车之鉴。

        “你，说你呢！那个高个儿，我记得你叫陈新是吧？不要挤，慢慢来。”

        “选好啦？给我看看。《碧落剑法》，《磐阳心经》。不错，先到我后面看一会儿吧。”

        “我看看，《冷霜掌》，《玉女心经》？赵子强，这心法不适合你，这是给女孩子练习的。再去换一本回来！你小子！”

        “王小冉，不要再聒噪了，好好看你的书！”

        ……

        在一次次的“号令”和维持之间，二层的选册虽然人数众多，场面很是秩序井然。当然，这种“秩序”是在仲宸的控制之下的，众弟子不仅融入到这种秩序当中，而且也很享受这种秩序带来宁静与安顿。仲宸也很惬意这种居中调度、受人敬仰的感觉。“大师兄”这苦真不是白吃的。

        待到纪莫遥领着十一名惕龙院弟子从三层下来时，二层的选册已经全部进行完毕了。众多潜龙院弟子整整齐齐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读着自己选得的武学。没有纷乱，没有争吵，近二百人的选册度，竟然过了三层那十一人。

        而仲宸正独自站在第一排的前方，背着手，若有所思地伫立着。

        不知为什么，武廷锴突然觉得与自己同龄的仲宸似乎伟岸了许多。他侧眼看了看林皓轩，也是一脸震撼，似乎都能看到他内心小小的颤抖。武廷锴觉得很有意思，能让林皓轩如此狂傲之人感到震动，也是一种乐事。

        “呱呱呱”，纪莫遥鼓了几下掌，打破了沉寂，也惊醒了深思中的仲宸。仲宸赶忙上前施了一礼。

        “孺子可教也！”纪莫遥笑意盎然地看着仲宸，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仲宸，做的很好，快上去挑选你自己的武学吧。”

        仲宸又是施了一礼。

        越是得意之时，便越要收敛。仲宸深知这一点，特别是在前辈面前。自己尊敬前辈，他们便会抬举自己。这会让自己在其他弟子心中的地位更加尊崇。

        在纪莫遥赞许眼神中，仲宸快步跑上了三层。这三层比二层更小了一圈，光线甚至有些昏暗，仲宸走得很近，才看到正中牌子上写着一个“天”字。这天字阁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星星点点的荧石点缀在各个角落，若隐若现，显得有些缥缈而又神秘。

        相比典字阁和地字阁，这三层的天字阁的藏书显然少了许多。只有两列五排书架。左侧一列标注是外功武学，右侧一列标注着内功心法。

        仲宸来到外功武学这一侧，只见书架上面琳琅满目的堆着很多武学书册，有的好几本摞在一起，有的单独一本孤零零的躺在书架上，还有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仲宸翻了翻那摞在一起的，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想必是刊印的副本，以供弟子们学习的。那么独本的，应该就是该版中仅存的了，空着的位置，必是要人拿光了的。

        仲宸倒是没有什么失落的，即使被人拿空，也许是符合某人的胃口罢了。倘若那武学如此精要，远胜其它，学院想必只会刊印这一本武学了，何必林林总总摆放这么多？所以，关键是找对适合自己的。

        如何才算是适合自己的呢？仲宸真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挑选呢？如果这次囫囵地选了一本并不适合自己的，万一日后没有机会再次更换，岂非耽误修行？

        思虑再三，仲宸决定要选一门枪术。毕竟日后准备往治军方面展，军队那才是真正的硬实力，也不准备从政了。枪术对于行军打仗来说，要比剑术、刀术等等要来得实用的多。况且还有恩刺作为日常武备，也算够用。

        可仅仅便是这枪术一门，便是半面书架，至少也得有十几种。

        仲宸逐个看去，《虬枝阙》、《涅日枪》、《瑞雪梨花刺》、《瀑雨落》……有的招式多些，有的招式少些，有的灵动诡谲，有的威猛霸气，仲宸也一时分不出个优劣来。不过能够摆到这个天字阁，而不是地字阁，想必绝非凡品。

        只剩下角落里的最后一本，仲宸拿了起来。面上写着“翔龙引”三个字，书页早已泛黄，边角参差不齐，许多订线已从书眼中脱出。也不知是谁人置于此处，历经岁月沧桑，一直躺在那里，也无人问津，更无人为之翻印誊写，有如弃子。

        仲宸随手翻开，只见封里自上而下写着一列字：“以灵驭武，翔龙得主”，字体竟似水波荡漾一般，隐隐看着光影浮动，殊为奇特。这般模样，竟似哪里见过。仲宸冥思片刻，抬手望去，果然同那“南荒木龙手引”在手上留下的细小斑纹如出一辙。

        再翻开那书页，里面所有的文字与图示似乎都是两人所作一般，一人所作如同其他书册，文字与图示是白底黑色，固定凝滞；而另一人所作，似如封里那八个字一般，色彩交替变幻，光影仿若流动。若只看第一人所书，完全是普普通通的招式，无甚新奇之处，甚至是流于平庸；但若加上第二人所书，便是另一番景象，真是变幻万千，仿若翔龙破云一般，威压天下，俾睨众生。

        想起阁试那日，韩子煦与武廷锴对那拇指上斑纹的反应，仲宸便恍然大悟，定是这第二人所书，不为常人所见。因此单凭这第一人所书，断难吸引众弟子，故而无人择取，蹉跎荒置至今。

        如此说来，无论这拇指上的斑纹，还是这《翔龙引》异人奇书，定是常人所不得见。难道说与灵力有关？仲宸似乎看到修炼灵力的一线光明，便将这《翔龙引》稍作整理，收入怀中。

        正在此时，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上的铁门，“吱呀”一声，竟然自己打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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