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友已送达 捉虫

剩下的一天里，虽然陆如深已经一反音乐课上的状态，恢复如常，可周栩却是一直没有忘了他那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和手背上凸出的青筋。

        就算是担心自己再次跑调，或者音乐成绩不及格，也不用如此吧。周栩偏头看了看身侧的陆如深，对方正低头写着什么，神色平静温和，是啊，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连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带着几分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的人。他绷紧手背的那一刻虽然脸上云淡风轻，可是那平静之下涌动着的强烈情绪，早已超越了担心这一层次啊。

        就在这时，陆如深忽然抬起头来看她，眼里映着教室明亮的窗，而那块明亮中勾勒出的一抹黑色剪影便是她的轮廓，周栩有片刻失神。等回过神来后，她面色通红地低下头，让垂下的短发遮住了自己的侧脸。

        放学，周栩跟着程烟海和莫晴漪往学校外面走。

        “要是陆如深唱歌不跑调的话，以他的嗓音绝对前途无量啊。”程烟海不由感慨道。

        周栩收回了望向道旁盛放的春花的视线，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是啊，”莫晴漪附和道，继而又咧嘴坏笑一下，“给你们讲个八卦吧！其实，他初中的梦想是做个歌手来着呢。”

        周栩猛地回过头来看她。

        “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一旁的程烟海好奇地问道。

        “我初中的时候也是附中这里的。初一的时候，校合唱团招新人，我去了，陆如深也去了。那个时候他个子就已经很高了，在人群中凸出来一块，所以一直印象深刻……”莫晴漪说得不疾不徐。

        “然后呢？”周栩急迫道。

        “然后啊，当时选拔的流程，好像是让我们每个人先说说为什么想要加入合唱团，然后再唱一小段的歌。陆如深当时陈述理由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歌星，还说什么是要实现一个很重要的人未竟的梦想。那认真劲儿，我至今记忆犹新……”莫晴漪偏偏头，似是在回想当初的场景。

        “再然后呢？”周栩继续催促道。

        “再然后啊，我们两个就成了那回选拔，跑调跑得最厉害的两个人。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他可是伤心的很，那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说到这，莫晴漪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没心没肺道，“不过真的好萌呀！”

        周栩沉默不语。

        “后来呢？”这回换作程烟海着急道。

        “后来，我们两个被淘气的同学授予了‘跑调大王’的外号，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全年级居然就叫开了。而且，”说到这，莫晴漪的语气沉了下去，“因为，陆如深在选拔前说想成为大歌星，唱歌却跑调跑得厉害，也有好多同学拿这事来嘲笑他。当时大家年纪小，不懂事，但是这事对他的伤害应该还是很大的。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慢慢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啊。”

        周栩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一点点向前移动，这就是以前的陆如深？和她认识的那个人似乎又不太一样啊。

        “不过，”莫晴漪话锋一转，咬牙切齿道，“等他慢慢长大了，显出那帅哥坯子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他了。但是，直到现在，初中同学遇上我，还要拿‘跑调大王’这个外号来调侃我。”

        莫晴漪说完，还不忘愤懑地补上一句，“这个看脸的世界！”

        莫晴漪见一旁的周栩仍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不过不要担心，姐对你同桌没有兴趣。姐只喜欢小正太，你同桌他已经不属于小正太的范畴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周栩皱皱眉，快步向前走去，脸颊却微微泛红。

        莫晴漪吐了吐舌头，程烟海会心一笑，看来是有情况啊。

        回到家，周栩写着写着作业，就对着练习册发起愣来。

        “想成为大歌星，想要实现一个很重要的人未竟的梦想”，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谁？那未竟的梦想又是什么呢？而她是不是应该帮帮陆如深，至少先让他把期末音乐考试应付过去。可她又该怎么开口呢？周栩心不在焉地转着手中的笔，暗自想到。

        次日上学，陆如深总是觉得身侧有小心翼翼，又含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目光在偷偷打量着自己，等他扭过头去看时，那目光又迅速收回。就这样被看了一天，陆如深终于开始觉得头皮发麻，而“罪魁祸首”却一脸云淡风轻，除了脸上偶尔显出的几分红晕会出卖了她自己。

        周栩纠结了一天，仍是没有想好到底要如何去与陆如深说这件事，“为了避免你这学期音乐不及格，让我来帮你改变唱歌跑调的现状吧！”还是，“让我来教你如何把音唱准吧！”不行，好像怎么说都会让人觉得反感吧。更何况，她本身在音乐方面也不专业，只是学过音基，会弹钢琴而已，根本无法保证使他从此就不跑调了啊。

        周栩低头，正好看见那张夹在笔记本里的纸，那是陆如深帮她抄的笔记。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想去帮他做点什么啊。

        算了，算了，周栩托着腮摇了摇头。不如等期中考试全结束了，再去想这个问题吧。反正还有好长时间呢。

        而这个机会，真的就在期中考试后来了。

        期中考试，周栩的语数外物全部进入班级前十，史地政也还算说的过去，算是实力碾压了一众同学，但她的化学却将将及格。没关系，至少其他几科考得还不错，周栩默默安慰自己。但当她看到陆如深的成绩后，却再也无法淡定。

        对方数外物化全都是年级前十，稍微差一点的政治和语文也是二十多名。

        周栩再次感叹人与人之前的巨大差距，呆呆盯着桌子上60分的化学卷子发呆，盯着盯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陆如深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时，看到的画面是这个样子的。窗外可见桃花盛放，似粉色烟霞；垂柳依依，如工笔描画；一派春光明媚，生机勃勃之景。而画面的正中央，正是坐在窗户边上，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周栩。

        陆如深轻笑了一声，放缓脚步向她身旁的座位走去。等落座后，方觉窗外风大，再偏头看身旁的周栩，只见她头顶的呆毛和脑后的发正在风中张牙舞爪，而她抱紧了双臂，姿势有几分蜷曲。陆如深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双臂越过周栩头顶想要把窗户关上。指尖触碰到窗框时，一个不经意的低头，陆如深正好看见周栩的化学卷子。

        此刻，那张卷子已经有一半垂到了桌子外面，若不是周栩的手肘压住了一个小角，怕是早就要滑落到地上了。害怕陆如深看不清似的，窗外一阵风将化学卷子垂下的一半吹了起来，陆如深正好看清那卷子上鲜红的“60”。

        关上窗户后，陆如深俯身，把那张化学卷子轻轻从周栩的手肘下抽了出来。不想此刻周栩睫毛轻颤，竟睁开双眼，直起身来。而陆如深还保持着刚刚一手撑着窗框，倾身下去的姿势。

        感受到笼罩在身侧的大片阴影，以及那呼到自己脸上的热气时，周栩迷迷糊糊地偏头，正好看见陆如深那张近在眼前的俊脸。

        周栩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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