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瓦常忆旧时雨
“奇怪的地方……”老妇人迟疑着，干瘪的眼睛像是枯萎脱了水的树种，不见丝毫动静。
“展大人，老夫人双目失明，哪里能看到周志出了什么事？”杨灵均忍不住道，手腕却被老妇人紧紧抓了一下:“我记得志儿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好像有些犯恶心，蹲在院子里干呕了一会儿，站起来的时候脚步不稳，还差点就摔了。”
她唏嘘道:“我问他是怎么了，他只说是没有的事。可他如何能骗得了我？我眼睛瞎了，耳朵却是好使得很呢。”
杨灵均和展昭对了个眼色。展昭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院子外边有动静。
“小公子，你怎么在我家里？”谢婉娘的声音响起，浅书声音轻松地回她:“我难得到乡下来，就在院子里转转看看。”
“是我媳妇回来了。”老妇人紧紧箍住杨灵均手腕的手突然松开了，杨灵均还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
“展大人。”谢婉娘进屋来看见展昭，急忙上前见礼，浅书跟在后边进来，有模有样地给展昭拱了拱手。
“不必多礼，我此来不过是问问情况。”展昭略略抬手:“你对于你昨天在堂上所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谢婉娘抬起一双晶润的水眸，十足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一旁的浅书禁不住连连咋舌，果然女子是天生的演技好，自己要装病弱还得掐一把大腿做助攻，她这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眼泪就已经到位，可见的确不一般。
“大人，拙夫乃是这家里唯一的男子，他这一去，就只剩了我和婆婆相依为命，从前有军饷尚可维持生计，现如今……”谢婉娘拿袖子遮住脸，老妇人听见了她强自压抑着的哭声，摸索着从床上下来捧住了她的脸，也不由得老泪纵横:“婉娘，婉娘，可真是苦了你了，我可怜的儿啊……”
“大娘，这位嫂子，你们不必如此。”杨灵均看不下去了，赶紧拿出他身为五城兵马司少将军的气魄:“周志虽死，但军里肯定是要发下抚恤金的。周志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又怎么能让兄弟的家人凄苦如此？”
“若你相公真是为人所害，该有的赔偿也是少不了的。”展昭也添了一句好叫他们安心，而浅书则是扶起了老妇人，情真意切道:“老夫人，你可得好好保重，不然你若是悲伤过度随你儿子去了，那抚恤金可就是少了不少。”
“啊？会这样吗？”谢婉娘听见浅书的话，猛地抬起头看他，却正好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心虚，低下了头。
“自然，抚恤金要替去世的兄弟赡养家人，自然是与老夫人息息相关。”杨灵均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虽不知道浅书发现了什么，但也看得出事有蹊跷，当下就顺着浅书的话往下接。
“所以啊，老夫人，您可要好好保重，您的身体可是关系着银子的数目啊。”浅书的语气听起来丝毫不掺假，甚至让杨灵均果真认真回忆了下自家的抚恤金安排是不是真的和亲人的身体有关。
“银子不银子的也就罢了，民妇在外边多做几份工，总也不能饿着婆婆的。”谢婉娘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不敢看浅书，干脆就盯着展昭:“只求展大人为我相公昭雪，民妇就感激不尽了。”
展昭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听了谢婉娘一番泪如雨下的剖白，他也只是应承道:“这个是展某的本分，自当尽力。”
他说着就起身告辞:“打搅太久了，老夫人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展大人慢走。”老妇人行动不便自然不能送客，赶紧招呼谢婉娘把这几位贵客送出门。
“不必送了，请留步。”展昭走到院子门口，对谢婉娘拱拱手:“老夫人身体不好，买些补药将养身子吧。”
一旁的浅书很有眼力见地递过去一个钱袋，谢婉娘推辞两句，见展昭态度坚决，便连连道谢收了起来。
“方才听老夫人说，你出身医学世家？”展昭状若无意地指了指浅书:“我这个小徒弟不知道在外边胡混了些什么，一连咳了几天，你能不能给看看开个药方？”
谢婉娘眼眸里迅速划过一丝戒备:“婆婆说我出身医学世家？”
浅书很是应景地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哎，有劳夫子了，刚才老妇人不过随口一说，你就记得这么清楚，还给徒儿求药，真是让徒儿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若不是你死活不肯给公孙先生看看，我如何会这样？”展昭轻拍着浅书的背:“刚才所有心思都不在这上边，这时候松懈下来，又受不了了吧？有什么事你便继续瞒着吧，等我查出来你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看我不把你的腿敲折了。”
杨灵均一头雾水地看着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浅书这时候说两句话就要喘一下，几乎咳得上不来气，对于这一对师徒神一般的默契无言以对。而谢婉娘却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给展昭行礼，满是歉意道:“这却不是民妇推辞，实在是从小对医理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能说是一窍不通，却到底粗浅得很，实在不敢应了。”
“原是我强人所难了，不必介怀。”展昭摇摇头:“留步，告辞。”
“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别说你真的在外边胡混弄了一身病回来。”走到谢婉娘看不见的地方，杨灵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是那种惹事的人吗？”浅书一边腹诽着自己确实是那种人，一边义正辞严道:“我为了配合夫子查案都已经不惜自毁形象了，这是多么可贵的精神。”
“刚才我对那周谢氏提到老夫人说她出身医学世家，她神情警觉，待浅书说是随口一说，这才安下心来。”展昭自动忽略了两个人斗嘴的内容，回答道:“她好像很怕我们觉得她医术高明。”
“可是那就由不得她了。”浅书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神情颇为得意:“看我找到了什么？药渣子！回府去问公孙先生，他那鼻子比贪狼星还厉害，闻一下就差不多能知道药方子了。”
展昭:……作为奖励，我决定不把这句夸奖的话转述给公孙先生了。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就是去赌场了吧？”杨灵均灵活地控制着马缰，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看天色是要下雨了，抓紧去抓紧回，别淋在路上。”展昭看看天，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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