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验收
接连三天，柱子都在工坊中帮四叔干活。上次邹管事交待的任务，虽然众匠人对于这不期而至的沉重任务都颇有怨言，但是官府的订单毕竟关系到整个玄铁斋的生死存亡。加班加点地打铁，总要比进苦力营砌墙要好得多。
而严羽干脆就搬到了那个地下仓库里，整日继续琢磨九龙控火诀和淡蓝火焰的技巧。
那淡蓝色火焰的性质，严羽已经研究出几点总结来。对于不同的目标和操纵方式，蓝焰有三种不同的杀伤效果。其一是普通的灼烧，蓝焰表现出的温度要远高于普通火焰，甚至能够将精钢融化；第二种效果则是结晶化，对于体积较大的目标施用蓝焰时，它会将目标整体表面结出蓝色晶体，然后彻底粉碎；第三种效果则是彻底的吞噬，但是只能对很小的目标施用，蓝焰会化作一朵冰莲，将目标完全吞噬。
而这第三种杀伤效果，也让严羽终于回想起了这朵异火的出处。
还记得在他昏迷之前的战场上，那宛西府为首的将官就曾经挥出一朵冰莲，将严成献的飞刀销蚀于无形。那朵冰莲的颜色质地和形状，和现在他手里这朵完全相同，只是大小要大出好几倍。
当时那名从镇南王那里派下来的校官曾经说那不过是一种名叫“冰蓝幻影”的战技，现在想来，他也是看走眼了。这很明显是那名宛西府的将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朵异火！只是那将官配合这异火的战技并非九龙控火诀而是一种近战战技，所以并不能完全发挥出这异火的威力。
只是严羽想不明白，那将官手里的异火又是怎么跑到自己体内的。或许这也是火种的功劳吧。
威力相似的异火，严羽以前在各种书籍上都没有看到过，所以自己给它起了个名叫做冰蓝幻焰。
三天的闭关苦修，让严羽终于能够比较轻松地做到随时将它从身体里移出，毕竟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可能再心无旁骛，花上一炷香的时间做战斗准备。
从仓库里钻出来，严羽觉得一身都轻松了很多。
再遇到那天晚上那样的对手，他也有把握能够一击而杀。
不过来到许忠良的房间，他却看到柱子兄妹坐在一起，正面带忧色地谈论着什么。小石头倒是恢复了几分活力，正在院子里舞拳弄脚，活动身体。
“又出什么事了？”严羽走上前，拍了拍柱子的肩膀问道。
“按照上面分摊下来的任务，玄铁斋里的每名工匠这三天中要打出四套剑具来。”许念心见到严羽，眼睛顿时一亮，说道，“可是四叔说，那邹管事已经对他怀恨在心，恐怕这次要挑他的茬。”
严羽皱眉道：“恕我直言，你四叔实在有些太懦弱了……就算那邹管事对他不喜，只要东西做得好，让他没有漏子可挑，那邹管事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吧？”
“想要挑漏子肯定会有的。”柱子愁眉苦脸地向严羽解释道。
原来，这虎型刀具是安定府军队制式的武器，样式宛如一头扑跃在空的猛虎。因为刀具刃口呈锯齿状，而且刀身也凹凸不平，打造的难度尤其大，而且因为厚薄不均，在淬火的时候特别容易折断。就算当时不断，事后的强度也往往受到影响。
“我四叔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手艺技巧上肯定是没的说，但是这虎型刀具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模子，加上成品率低，往往三把刀里就要废掉一把。但是这次的时间紧迫，又没有废料回炉的时间，所以四叔只能尽力而为。若是那邹管事想要挑刺的话，只怕很难躲过这一劫。”柱子说道。
严羽冷哼了一声：“那咱们也跟着去看看。我可不算玄铁斋的人，若是那邹管事真的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我可要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
几人来到内堂，只见二十多名工匠已经齐聚一堂，崭新锃亮的刀具则摆满了一地。
那邹管事就站在那批刀具的正前方，笼着双手笑眯眯地站着。而他那侄儿和另一名伙计则拿着一份名单，在一一地检查每一把刀具。
“那个小胖子是谁？”严羽一拉许念心问道。在邹管事的身前还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他体型臃肿，红光满面，偏偏还穿着一身紧身武士服，将肚皮的弧度勒得原形毕现，好似一只大蛤蟆。而他本人似乎却对自己的可笑形象毫不知晓，腆着肚子一脸微笑。
“那就是玄铁斋沈老板的公子啊。”一名站得近的匠人低声说道，好奇地打量严羽这个不速之客。
柱子听到却兴奋了起来：“四叔说他们老板难得来一次，这一次有少东家在场，那邹管事应该不会随意找茬了吧。”
正在这时，那邹管事的侄儿正好念到：“许忠良，刀具四副，按时交讫……”
那邹管事突然笑容一收，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听到有人举报说，许匠师这次打造的刀具，好像质量不太过关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那沈公子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
“邹管事，这是没有的事儿！小的我这一批刀具都是尽心尽力打造的，绝无半点差池啊。”许忠良连声喊道。
“有没有，检查之后自有分晓。巽儿，你把那几副刀具拿近些来。”邹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名伙计将许忠良面前的刀具拿起，捧到邹管事和沈老板面前，让他一一过目。
邹管事抽出一把刀来在面前看了看，皱眉道：“怎么看上去刀身上还有裂纹？巽儿，你拿这刀试一试。”
那伙计郑重接过那把刀来，邹管事的侄儿又从地上另一位匠师的面前捡起一把刀来，两人对面站定，各自举刀相互交击。
只听到一声清响，那伙计手中的刀具竟然从当中断掉！被崩断的一截断刃飞出去，插在墙边的木架上。
“这……这不公平。谁不知道洪匠师是咱们玄铁斋唯一的大匠师。我的刀剑自然不敢与洪匠师的作品相比，但是比起其它匠师的刀具可一点不差啊！”许忠良连忙叫起屈来。
不过那邹管事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侄儿说道：“那你再去寻一把别的刀具，和他的比比。也让他心服口服。”
邹管事的侄儿冲许忠良一笑：“那不如老许你指定一个？”
许忠良满脸通红，拍着胸脯大声道：“除了洪大匠师的兵器，我自问不逊于人，这里的刀具你随便挑！”
听到此话，邹管事脸上却浮起一抹冷笑。
邹管事的侄儿果然随意在旁边拣选了一把刀具，再度和许忠良的刀具相击。
然而再次一声清响之后，许忠良脸上的血色骤然退尽。
他打造的那把刀又被崩断了一截！
一直笑眯眯的胖子少东家脸上终于变色了。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许忠良，你在我这里干了二十多年，我可一直对你不薄啊。虽然说没有另眼相看，但是钱粮工资从不曾短了半分，逢年过节也有馈赠。如今我这铺子到了要紧关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小胖子喝道，脸上的肥肉上下颤动，身上的紧身衣更像是随时要绷裂一般。
“我……这……”许忠良急的满头大汗，突然一俯身，从旁边那名匠师身前抓起一把刀具仔细端详。
“是星炭！你们加了星炭！”许忠良如梦初醒，大声喊道，“不是只有洪大匠师才有星炭供给吗？你们怎么会有？”
“星炭是什么？”严羽连忙问道。
柱子这两天在工坊里干活，对于炼铁铸剑的流程已经略有研究，当下便答道：“在炉火中加了星炭能够大幅提高温度，大大加强刀具的强度。但是星炭昂贵而稀少，四叔说他们这些普通匠师从来都不会供给的。”
“这一次事关重大，我不是让火房对所有匠师都一并供给星炭了么，领取材料的时候，你许忠良也是在上面签过字的！”邹管事冷冷地说道，“现在才来喊不知情，是不是晚了点！”
“你们……你们都知道！”许忠良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同僚，不过众匠师莫不转过头去，不敢与许忠良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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