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氓生意 上

巡山在七天之后结束。疲劳的巡山队终于绕了一大圈，回到了起点狮子林下院。

        对于小队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只有曾经撞见一头巨虎算是惊险了一把，其它时候都平淡度过。同往常一样，大家猎了不少野味，一路也采了几株罕见的药草。

        但是对于严羽来说，这七天可是过得惊心动魄。按照严钟所说的方法，他安排严羽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而且专挑丛林茂密，阴暗幽闭的地方。那埋伏在灌木和草丛之下，不知何时将会突然暴起的野兽毒虫，着实让严羽心惊胆战，随时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有时候严钟还会特意绕个圈子，将严羽带进某个棕熊家族的领地，让他饱尝一下生不如死的感受。

        从山里一回到狮子林，严羽就将自己扔到床上，怎么也不肯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短短的七天里，他体内的圆球已经长大了将近一倍，而且渐渐有些变形，从一个球体变成了两头大中间小的古怪椭球模样。严羽判断，那应该是即将分裂的迹象。或许再努把力，自己体内的气丹便将从一个变成两个。

        除此之外，那枚从严天昊手上拔下来的权戒也是样不可多得的宝物。每当严羽精疲力竭的时候，只要将权戒套在手指上，它就能促进血脉的流动，并且注入一股新鲜的活力，让身体加倍的恢复。只是严羽不敢在别人面前显露这样东西，因此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

        在目睹了严羽的实力并且输掉了赌局后，严双和严盟二人明智地放弃了售卖者的争夺权，而严羽对此却毫无兴趣，因而这个差使理所当然地落到了严焕的头上。这两天，严焕在库房里跑前跑后地收拾东西，倒是很少来打扰严羽。

        不过回到狮子林后的第三天，吃过晚饭之后，严焕还是来找到了严羽。

        “昨天我去山下市集了。”严焕笑嘻嘻地说道。要售卖药材，庆典城自然是附近最大的商业中心。但是从狮子林下院去庆典城，一天也未必能到，所以严焕所说的市集，其实是距离狮子林下院一个多时辰路程的一个小镇子。镇上住着两三百户山民，不过每逢初一十五都有远近的行商到这里开集，倒也算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了。

        “那你去就是了啊，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对这活儿没兴趣。”严羽哭笑不得地说道，自从来狮子林之后，这个家伙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身边，好不容易这两天清净了没想到又故态重萌。

        严焕鬼头鬼脑地走去掩上了门，然后坐到严羽身边，压低声音道：“虽然没有纹身，但你绝对是武士了！”

        严羽眼皮微微一跳，脸上却露出无奈的表情：“严钟不是都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么。我只是手脚快些而已，若真是打通了气脉，又怎么会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来？其实若是当年你也用心练武，就算不能打通气脉也能做到像我这样。正所谓拳练千遍，身子灵便。”

        “嘿嘿，你唬得住严双他们那些二货，可糊弄不了我。”严焕微微一笑，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羽虫子，你读书读得多，可知道贫文富武这种说法？”

        “那是当然。若不是咱们生在严家这样的大家族，贫苦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跑，哪有什么精力来练武。就算境况稍好些的家庭，却也没有练功的法门，只能练出些五大三粗的莽汉，千人之中也未必能出一名武士。而咱们虽然是偏房子弟，但是从小就锤炼身体，锻炼精神，所以十之二三都能结出气丹——当然，咱俩还是属于那十分之七的。”严羽说道。

        严焕点了点头，道：“你这说的还只是练成气丹之前的情况。等凝结气丹打通气脉了，那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纹脉的材料，进补的补品，还有增强气脉，提升练功进度的灵药，乃至于提高凝丹几率的宝物……哪一项都不是普通人家承受得起。”

        “由此可见，练武比拼的，不单单是天赋，也不仅是努力，同样也是财富的比拼。”严焕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终于说回到原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原因来到狮子林，不过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身上应该也有一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不能借助严家的势力发展。所以，如果你想要在更进一步的话，就需要财富的支撑。”

        严羽明知严焕是在变着法子绕自己入伙，但是他的分析在情在理，让严羽也颇为所动。

        “可是，既然你也知道武学一途耗费良多，就凭这售卖几块药材，能挣到多少钱？何况就算是你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卖药所得的大头仍然要充作狮子林的公款，能够落在你手里的，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所以我才希望你加入。”严焕终于收起一脸笑容，眼中透出少有的锐利神色，“如果你我联手，可以把这个生意做大。”

        “如何做大？”

        “前日里我去市集中逛了，再加上以往几次去庆典城的时候都留意观察。市面上出售的山中药材并不算少，但是无论兽材还是草药，品质都相对较低。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猎人狩猎和采药人的活动范围都仅限于景云森林外围，而像咱们这样，能够进入深山的屈指可数。”

        严羽微微摇了摇头：“这一趟你也看到了，咱们总共走了七天的时间，一共撞上的猎物屈指可数，遇见的药草也不多。”

        “那是因为咱们走的是这条固定的巡山线。”严焕打断道，说起他的计划，这胖子两眼放光，“这条线路我们已经走了上百年，从未变过，所以但凡有点灵性的兽类都知道避开这个范围。而在景云森林的其它地方，猎物的数量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是我们变成专职的猎人？”严羽问道。

        “是组织，我们可以组织一支甚至多支猎人的队伍！只要关键环节握在咱们的手中。”严焕纠正道，“而且，那些猛兽的价值还不仅如此。”

        “比如前两天你们打到的那头巨虎，如果将那虎皮卖做制作盾牌的材料大概能卖20两银子，但是如果将它做成华贵的地毯或者坐垫，甚至找巧手裁缝制成华服卖给贵族，那价值起码要上涨十倍！”严焕紧握着拳头，铿锵有力地说道，脸上的肥肉都随着他的动作颤抖，“肯花百两银子买衣服穿的人，不在乎多花一倍的价钱，他们想要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稀罕物事儿。所以，这片山野虽然严家看不上眼，那是因为他们只将那看做一片出产材料的野地，而不知道那是一个宝贝满地跑的聚宝盆！”

        见到严焕亢奋的样子，严羽突然想起了严钟曾经说过的话——每个人身上，都有点自己的秘密。

        很难想象，从小就只会搞些歪门邪道，被人视作没前途的野孩子，竟然心中还藏着如此胸怀。而从他数年之前就开始考察庆典城的市场，可以看出这个计划已经在他心中藏了多长时间！若不是正好有严羽出现在他身边，这个人又将会潜伏等待多久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看着严焕那殷切火热的眼神，严羽知道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不过看到严羽点头之后，严焕一脸激情顿时又塌下来，变成了一脸媚笑：“那个，羽哥儿。其实吧，前天我就把那张虎皮放在山下一个裁缝处加工。不过呢，昨天突然传来消息，说那虎皮被一群小流氓给抢走了……这个，你看你是不是一块儿走一趟？”

        “我就知道没好事！”严羽的脸顿时也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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