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春宫旧事
穆紫就是不走寻常路的开山鼻祖。
寻常人藏新娘,想的肯定是越偏僻越好。这家伙却胆大妄为,直接把新娘放在古玩店隔壁的客栈里,还成功忽悠新郎团绕了个大圈子,狼狈有余。
客栈楼梯上,穆紫,还有新娘的小姐妹站的满当当的,叽叽喳喳连鄙视带挑衅。新郎团上不去下不来,进退维谷。
“我压根没想为难你们,只是让你们绕了个圈子罢了,”穆紫哼笑道,“就这样想娶到我们的东方姑娘,太便宜你们了。”
狐三鞠躬作揖道:“姑娘有玲珑之智,我等佩服。你看天色已晚,过了几时就不好了,再看在我们跋山涉水的份儿上,还望姑娘高抬贵手,宽容则个。”
“考虑考虑。”穆紫故作深沉,两秒钟之后,和旁边的小女孩们笑成一团。
狐三实在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从怀里掏出一叠红包,发给众人:“红包在此,各位姑娘可以放行了吧。”
穆紫掏了掏红包,看清数目,说了声“还算大方”,然而压根没有挪窝,不一会儿又和其他姑娘笑成一团。
看样子她们不打算轻易放行,在楼梯上僵着,时间流逝吃亏的其实还是新郎团。于是狐三只好拿出杀手锏,暗中打了一个响指,低声道:“上!”
忽然,新郎团群情激奋。狐三闪到一边,傅君宇第一个冲上去,站到了穆紫面前。
穆紫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冲上来,一时没有应对措施,愣在原地:“你、你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穆紫忽然觉得身体一歪,整个人便悬空了,不自觉大叫起来。等回过神,发现自己被傅君宇打横抱起,再看其他的小姑娘,都被各个小厮打横抱起来往楼梯下冲。
“啊啊啊啊啊啊.....”一时间,大堂里充斥着各种尖细嗓子的叫声。
能一近芳泽,这群小厮自然乐见其成,纷纷冲到第一线,抱空了整个新娘团。
“你放我下来!!”穆紫又羞又恼,被傅君宇抱着迅速冲下楼梯,身体上下颠簸着,整个人脑子一片混乱,招式也忘了,只能手脚乱蹬着反抗。
傅君宇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穆紫,由于挣扎,穆紫两腮发红,额头上渗出一丝薄汗。
“别动。”傅君宇的嗓音低沉,听上去已经带着丝丝沙哑的感觉。
说话说太多了,会嗓子哑。
这是他身上的一种怪病。
穆紫忽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得到。傅君宇搭在胸前的头发还是湿的,拧成一绺。穆紫忽然有些愧疚,这样恶作剧,不会令他受寒伤风吗?
傅君宇的速度明显比其他人慢,抱着穆紫跑了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放...放我下来。”穆紫轻声说道。两人已经远离客栈了,新娘团已经分崩离析,说不定狐三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傅君宇把穆紫稳稳的放在地上,自己累的瘫在地上直不起腰来了。
“喂喂喂,你没事吧!”穆紫拍了拍他的脸。傅君宇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逞什么能,我又不会跑了,至于撑这么久吗?”穆紫责怪道,摸着傅君宇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忙把自己的外罩脱下来,包在他身上,再把他扶起来,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了片刻。
傅君宇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许久没这么闹过了,高兴。”
“抱歉。”穆紫内疚道:“我没想到水柱会喷到你,我是想喷狐三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替他挡了。新郎被冲的浑身是水多不雅观,人家还是要进洞房的。”
“狐三旁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来不及了,我就上了。”
没见过有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的,穆紫忍不住道:“你就是个傻子!”
傅君宇笑了笑,没有说话。
“哎,我问你,”穆紫碰了碰他,“这个抱...抱走我们的馊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穆紫完全相信这个深藏不露的天承仙君,哦不,天承神君有能力出一些寻常人想不到的馊主意。
“冤枉。这其实是青丘婚礼的一个习俗,你们新娘团的人大都不是青丘人,不知道,所以才毫无防备的。”
“破习俗。”穆紫啐了一口。宛寻之前跟她说过青丘有些怪异的习俗,当时她当了耳旁风,真是悔不当初,当时就应该刨根问底的。
夜已深。张灯结彩的古玩店方向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接着,无数朵烟花升天炸裂,落下星星点点的光芒,宛如降落人间的火种,给仰望星空的人以无尽的温暖。
世上又有一对有情人在这烟花满天的绚烂时刻,终成眷属。
晚风转凉,带着盛开昙花的幽香拂过两人脸颊,傅君宇轻轻打了个寒噤。脱下了外罩的穆紫,身上也只有一件薄裙,此刻也感觉寒气侵袭,道:“冷吗?回去吧。”
傅君宇没有动,而是愣愣的望着天上炸裂的斑驳色彩,喃喃道:“好美。”
“我已多年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烟花了,真的,和玄木之天的不一样。”
穆紫知道他的意思。心境的不同,人看到的景色往往不同。但是她不想在他身子有着凉的风险下谈论这个问题:“美吗?等你生病了看你还美不美,走了。”
傅君宇无奈道:“阿紫,你当真不解风情。”
穆紫发誓,她没听懂傅君宇这句话的意思,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完全不懂。
在她印象里,“风情”这种东西只属于两种人,一是秦楼楚馆里的风尘女子,二是“百花丛中过,摘叶又摘花”的风流公子。但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这时候对“风情”的理解,简直狭窄到不可理喻。
没办法,这时候的穆紫,连情窦都还没开,瞎谈什么风情。
满天星斗之下,两人回了客栈,走的匆忙,回到房间穆紫才发现,自己的外罩留在了傅君宇那里。
这时候穆紫还没意识到,忘了把外罩拿回来,这将是她做的最最最蠢的一件事。
“你心跳很快。”穆紫刚刚踏进房门,宛寻就来了这么一句。
穆紫吓了一跳,只见宛寻正趴在床上,眼神涣散地望穆紫的方向望来。穆紫压抑着自己,平稳呼吸节奏,说道:“你还没睡啊寻姐姐。”
“没,东方昀走了之后,房子里好大一股脂粉气,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没了。”
“累死我了.....”穆紫捶了捶自己的肩膀,闭着眼睛倒在了床上。
“喂,”宛寻踹了踹她:“你外罩呢?”
“啊!”穆紫翻身爬起来:“忘了,还在傅君宇那里呢!我去拿回来。”
几人的房间连着,齐楚和幻西云的房间空着,应该还在狐三家里喝喜酒没回来。这两个人送了狐三一个鸽子蛋大的南海珍珠,喜得狐三半天没合拢嘴,忙不迭好酒好菜招待着。傅君宇的房间里亮着灯,没有立刻睡下。
“笃笃笃”穆紫扣了扣门:“你醒着呢吗?”
屋里没有回应,穆紫又敲了敲门:“在吗?”
过了好大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
穆紫把门推开,发现傅君宇散着头发坐在凳子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怀里抱着穆紫的外罩,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蓝皮书,书里夹着几张彩页。
穆紫觉得有必要先说明,这绝对是一个意外。她不爱打扮,衣服不多,这件外罩是春秋时候拿出来穿的,上一次穿是在春天,去云堤的时候,就穿了一次便收起来了。
由于她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性格,那本春宫图就不小心留在了衣裳的口袋里。
穆紫发一万个誓,她买来只为好玩,从买了到现在,她一次也没拿出来看过。
机缘巧合千回百转,春宫图终于被它的真主亲眼看到了。
穆紫转身就跑。
可是跑什么呢!越跑不就代表越做贼心虚吗!跑了没两步,她就停了下来,转身冲回房间里,把蓝皮书抢过来,虚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误会,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傅君宇挑了挑眉,仿佛在等她进一步解释。
穆紫脸红的都要滴出血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讲明白。其实他看到这本春宫的时候,惊讶程度可想而知,心里纠结成一团。女人的心思一时半会怎么能猜得透,月老说了,对于一件事,你越是肯定,女人越是否认,她们会想尽办法解释出一种你没见过的崭新的世界观,不管漏洞多大,总能自圆其说,美其名曰:“我们女人从来就不撒谎的呀。”
傅君宇就想听听穆紫是怎么解释的。
“这个.....我正要告诉你呢!”穆紫眼睛一亮,指着这本蓝皮书一本正经道:“以前我路过云堤,发现有人卖这种东西,一时气愤,就买下来当证据,想让你亲自去收拾他们。可是这两日事多,一时忘了,所以,哈哈,呵呵,你,那个什么,别误会......”
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她在这方面还真是一窍不通,连撒谎都撒的这么明显,简直欲盖弥彰。
“是嘛。”傅君宇勾起唇角,耸耸肩:“解释什么,我无所谓的啊。”
穆紫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犯错了的孩子得到了父母的原谅,小心翼翼还带着欢欣雀跃:“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要是你从你朋友衣裳里掏出一张你的春宫图,你的心情又是如何?
“你什么时候买的?”
“春天。”穆紫这话一说出口就悔的肠子都青了,春天,她还不认识傅君宇啊!谈什么留证据给他啊!于是补充道:“当时我虽然不认识你,但卖东西的人告诉我,这是天承仙君的,那我肯定知道啊,就、就......”
“想不到你还挺热心的。”傅君宇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种挖苦的意味:“还有没有其他仙君神君的?怎么没一块买了?”
“没.....我那个.....”穆紫支吾了大半天,看起来人马上就要憋死,最后,她忽然一松气,双手一摊,破罐子破摔:“行,我就买了,怎么着吧!”
傅君宇一愣,方才还扭扭捏捏似个小女孩,怎么她这痞子气怎么说上来就上来:“我没说要怎么着啊......”
“那你问、问什么!不相信啊!”
“问问不应该吗?好歹牵扯自己了。”傅君宇有点想笑,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逻辑。
穆紫一噎,自觉理亏,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不问,而且傅君宇的反应算是平静的,若是搁自己身上,那她不大发雷霆亲手撕了对方那才叫奇怪。她无言以对,只好念了个诀,点起一把火,手上的春宫顷刻间变成灰烬:“行了,没了!总可以了吧!”
“.......”傅君宇甚是无奈。
“我发誓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我发誓我买了就没再看过....真的...”穆紫黔驴技穷,看傅君宇沉默,还以为他仍然不信。但这一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越解释越乱。
傅君宇看着她慌乱而纠结的样子,分明就是一肚子话没办法说。他这几天已经充分体会到她情窦未开的样子,她的情商和智商压根不再一个水平面上。况且,如果她真这么看重这本书,那怎么会不小心落在衣服口袋里被自己看到。所以,他不相信她买来这本春宫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这样太不科学,于是还是相信她“只是好奇”这一点解释。
“好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去云堤,恰好碰上卖这本书的人了?”
穆紫点头。
“然后你发现是我,一时觉得好玩,买了。”
穆紫点头如捣蒜。
“结果,你买了就忘了,抛诸脑后,甚至连放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穆紫点头如小鸡啄米。
“不就这么点事,用得着解释成这样吗?”傅君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万分无奈地把外罩还给她,又递了张绢子过去:“谢谢你的外套了,给,擦擦汗。”
“谢、谢谢。”擦完汗,穆紫抱着外罩,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傅君宇的房间,好像再和他共处一室一秒,她就能尴尬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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