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春宫图
“小姐，要一本吗？”一个声音从穆紫身后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穆紫转过头去，是一个小贩，手里正抱着一摞线装本，裁装的十分精致。她拿起一本儿，，蓝皮儿，没有书名，于是疑惑道：“这什么？”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小贩不言，笑的颇是暧昧。穆紫翻看了两页，有两句词映入眼帘：“霓裳已落，雪峰勾勒，隐隐叫人痴”，穆紫素来不爱读诗文，看不太懂，于是又往后翻了两页。
穆紫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后面的夹页里分明有两张彩图，画上是一个男子，画的非常细致，色彩浓淡协调，就脸上薄薄的红晕都勾勒得恰到好处。那人俊朗非常，皮肤极其白皙柔嫩，如女子似的，看起来挺赏心悦目的，如果不是他都没穿衣服并且连点遮挡物都没有的话。
真....雄伟。
“这什么！”穆紫红着脸把书甩到小贩脸上，小贩忙不迭接住盖下来，他看着穆紫这样以为是害羞，于是压低声音道：“只要两个珠钱，如何？”
穆紫还没从春宫图给她的视觉污染中走出来，又听见小贩这样问，顿时又羞又恼：“不要，滚开！”
小贩被吼得一激灵，许是没见过反应这么大的，嘟囔了两句：“连天承仙君的图都不要，啧啧啧…..”
穆紫摸着自己火烧一般的脸，心跳的厉害。听见“天承”二字她的心又被□□了一把。她死死压抑住的想要打爆小贩头的想法，瞪大眼拉住小贩：“你说什么？谁？天承？”
哈哈，果然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天承仙君的。小贩立刻道：“天承仙君最新画本，假一赔十哦，多买两本我还能给打个八折！”
穆紫和宛寻对视一眼，忍笑差点忍出内伤来。天承仙君，玄木之天的骄子，泰和公主傅宁的兄长，紫檀神君的亲儿子傅君宇，竟然被人画了春宫！还是被无相水域的人画了！这事儿好玩了！
“都说无相水域的姑娘是五行天里最豪放的，连这种东西都可以拿到明面儿上来卖。”宛寻笑的咳嗽了两声，“可想不到卖的却是玄木之天太子殿下天承仙君的图。他出生时我曾见过，确实细皮嫩肉长了一副好皮囊。”
“姑娘，到底要不要啊？”小贩有点着急。
本来穆紫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了解了真主之后，她忽然来了兴趣，丢给小贩两个珠钱：“随便给我一本。”
“姑娘真识货！”小贩给了她一本彩页，拿着钱笑眯眯地走了。
“要这个做什么？”宛寻脸上露出了十分暧昧的表情。
穆紫瞥了她一眼，把书塞进怀里：“你想什么呢寻姐姐，自然有用了。”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既然你决定去碧华明宫了，那我必须要问清楚，你到底想起来了多少？我可不希望你什么也不懂就出去惹麻烦。”宛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于是放过了□□宫这个小插曲。
穆紫眼神一黯，抿着唇，沉默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了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脑袋竟然不好使，记忆有缺失，每天她都像是拾碎片一样把自己完整的记忆修补起来。宛寻也不急，也沉默着等她说话。
“大概就，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还有一些故人的名字，一点以前发生的事的片段。”半晌，穆紫才斟酌着说道。
宛寻道：“足够了，阿紫，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一定想好。”
“这个自然，我既然打算要做，就没想过回头。”穆紫微微一笑，“我进宫，当傅宁的师傅也不错。”
两人说着，慢慢走下了长桥。长桥那头，是一片稀疏的林子。
放春不久，花叶稀疏，林稍依旧挂着历经冬日的沧桑和寒意。
一棵古槐映入眼帘。
花叶稀疏，树干嶙峋，仿佛垂暮的老人。
枝干上挂满了随风飘逸的红丝带。
穆紫灵台一动，眉心一蹙，不自觉地靠近那古槐，一股花叶的清香传入鼻腔，沁人心脾。
她怔怔地望着树干，伸手摸了摸躯干上的凹凸不平，渗入指尖的触感让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没错，这就是梦里的古槐，没有错，她的直觉没有错，这棵树果然在这里。穆紫满意地想着，自己的这颗脑袋还算有点用处，没有完全坏掉。
她绕着树走了一圈，摸着树干，目光在树干上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应该，为何....没有？”穆紫喃喃道。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树干上曾经被自己刻过字。为何找不到，她想过多种可能，也许是风化侵蚀，或许是古槐自我修复，磨掉了树干上千年的字迹，或许......忽然，她站住了，微微屈膝，就着明媚的阳光，斜着往树干上看去，有几道浅浅的痕迹浮现在斑纹之间。
穆紫忽然一笑，想起来了树上原本的内容。
“阿紫。”宛寻轻轻喊了她一声。穆紫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笑容。
看她这样子，宛寻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什么：“怎么样？”
“当年和小棠在这里刻下来的现在还有。”穆紫微微上扬的眉梢体现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而且我有直觉，她还活着。”
穆紫脑子虽“有问题”，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但愿。”宛寻知道她口中小棠是何许人也。小棠本名秦棠，若真活着她应当与穆紫同岁。她是水族人。水族里大多数人都住在东海，下分为各种旁支分族，比如龙、鱼虾蟹，都是水族范畴。秦棠父母皆为水族英豪，可惜都英年早逝。秦棠年纪轻轻便统领水族蚌族一支，为整个水族立下赫赫战功。当年统领整个水族的是东海鲛人族，因为秦棠的年轻有为，鲛人族和蚌族关系十分好，如若不是当年那件事，蚌族应该.......想到这里，宛寻立刻打住，再往下想就影响心情了。
“寻姐姐。”穆紫忽然喊道。
“什么事？”
穆紫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卷轴：“你今年回无垠之海吗？无垠之城的城庆日到了，他们给我发了帖子。”
宛寻清澈的眸中猛然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她偏过头，不置可否。
“我要回去一趟，城庆日嘛，咱俩至少去一个。我要找迟景岚和樊玉，顺便，看看良英婆婆，你…..”
宛寻截住她的话头：“我就不去了。在你去的这些日子，我会关闭桃林的。”
穆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有多劝：“好吧，那我现在就去，你看家吧。”
“等等。”宛寻喊住她，“这是….第几个城庆日了？”
穆紫想了想：“四百一十二。”
“哦…..”宛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是以夫诸的原形出现并看不出她有何表情，伤心，难过，还是怅然….一概看不出来。“别弄得太大张旗鼓了，你去吧，小心些。”
“寻姐姐。”穆紫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东西啊，譬如回.....”
宛寻眼里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她眯起眼睛，声音也降低了八度：“你要死了。”
穆紫立刻闭嘴不说话了。宛寻虽说是神兽，但却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几位上神之一，她若动起手来，只怕五行天都能教她拆掉一半。不过，宛寻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也很多年不以神身示人。但是这么多年她身为上神的傲气还是有的，这一点和穆紫挺像，穆紫以神的身份居于仙界，说一点没有优越感那指定是假的。如果不是又要事在身，她才不会去当什么泰和公主的师傅。泰和虽说是公主，但星宿等级尚低，俗话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穆紫的身份比她爹紫檀神君的位分还高一级，给她当师傅，略微有些跌份儿。
穆紫说宛寻怕，那不过是开玩笑。她知道宛寻不是怕，只不过是有点心理障碍，至于为什么，她所知不多，不敢妄言。对于宛寻，穆紫那是十分的没有办法，她性格太怪异，总是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似乎对什么事都可有可无。就算穆紫想在她身上下功夫，却也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不过以两人在桃林相处千年的情分，穆紫对宛寻是绝对的信任。
“若说怕.....呵，若我将这本春宫给了天承仙君....你道他会怎样？”宛寻声音不大，抛出来的话却像是炸弹一样。穆紫再看时，揣在怀里的春宫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出来，挂在半空中引来不少目光，穆紫立刻脸色发白把春宫藏起来：“寻姐姐...你.....”
宛寻丝毫不在意她脸色：“我虽多年隐居，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穆紫恨恨地看着她却又无话可说。作为世上仅存的五个上神之一，宛寻完全有能力让穆紫死的静悄悄。两人共住桃林千年之久，穆紫存在的第一天起，宛寻就在桃林了。若说世上谁最了解穆紫，不是重生之母女娲，也不是挚友濛初，而是这只朝夕相处的神兽宛寻。
脸皮就是穆紫的弱点，而且弱的太明显，只要认识穆紫的都知道她清傲执拗，很在乎脸皮，导致每次宛寻都能准确无误地戳中她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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