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此间秘密

那种隐隐的猜测，是在荣沂源的姐姐荣西册回府的时候得到证实的。

        荣西册和荣沂源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荣西册是老二，他们的上头还有一个兄长，荣景峰，但是荣景峰的生母是原来荣家的一个厨房里头打杂的人，荣门申一夜醉酒风流，而后就有了荣景峰。荣家人却不容许这样一个人成为当家主母，所以留下了孩子，却打发荣景峰的生母去乡下了。

        而后，荣门申就迎娶了门当户对的沈家小姐沈怡然。

        沈怡然为荣家生下了一儿一女，却在那之后不久辞世了，外面的人听说的，生了一场大病，终究是没有福气，红颜薄命。

        穆芙香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十几年前的沈家还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威望和地位一度超过了穆家，可是现在，沈家所代表的却已经是一个落幕的过往，不过也不算惊讶的，毕竟在这样一个枭雄混战的时代，谁会永远长久地风光繁华下去。

        就像是一个年轻时候极尽美貌，让人为之倾心的女子一样，一旦红颜一朝老，就会流年把人抛。

        左右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荣西册是在她和荣沂源结婚前不久嫁给一个留过洋回来的医生的，那个医生叫做孟飞，开了一家颇有规模的医馆，因为设备先进，所以在当地很有名气。

        这一次荣西册回来，却是穆芙香第一次见着她，当时她和荣沂源结婚的时候，荣西册和丈夫人在北平，没有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而她又不是常回娘家的人。

        荣沂源一看就和这个同胞的姐姐很亲近，一起吃饭的时候，明显笑容都比以前多很多。穆芙香看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想的是，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废话呢，在整个荣家，除了对自己冷淡，他对哪个不是好的。

        只是除了自己而已。

        他对自己似乎有敌意，虽然这样的情感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之前她自己也想了一会儿，想出了几个理由，大概是穆严曾经是荣门申的副官，后来却爬了上去；还有他喜欢的明明是东桔，却要受到压力来迎娶自己。

        现在却觉得不是。

        荣西册对她似乎也有隐隐的敌意，这样的敌意让她不安。

        比如现在，吃饭的时候，原本是荣门申也在，可是中途外头来人求见，他就先去书房了，一桌上的人，就剩下她，荣沂源姐弟还有一个和他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东桔姑娘。

        她其实挺尴尬的。但是素来她是有礼貌的人，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是只会在人家对她不好的时候才会有所反驳，不然没有事情的时候，她都是极亲近的。

        穆芙香是这么想的，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是荣家的三少奶奶，这位荣二小姐又是自己的姑子，应该要客气一些的。所以她找了个话题开口道：“早就听说二姐嫁了个了不起的医生，真是好福气，我一直都觉得，做医生是个顶了不起的职业。”

        按照她所知道的，荣西册和她的丈夫感情特别的好，她这样夸赞她的丈夫，自然是应该让她开心地跟自己客气几句话才对。

        可是不是这样。

        荣西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转头对东桔说：“最近有没有去看戏，我上次路过梨园，看见外头的牌子上宣传着李艳艳的新戏，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你一道去听。”

        “二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意识到自己是好久没有听戏了，那么既然二姐答应了，可不要临时把我给忘了，回头开戏了，可一定要叫上我。”

        “我不叫上你，那怎么说的过去，也就这几天了，你准备一下出门吧。”

        其间的亲密，由此可见一斑。可以理解，穆芙香暗暗想，她是替东桔出气呢，所以才会找自己的不痛快。坐在对面的荣沂源，看到她尴尬，似乎故意地把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故意地等她不自然的样子。

        穆芙香不再开口，安静地吃菜，甚至有些赌气地想，想看我的笑话，我偏偏不遂你的愿。因而显得愈加地淡然，宛然刚才的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的。

        可是她而后却被荣西册单独地留了下来说话。

        荣沂源吃了饭先走，荣西册对东桔说：“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的点心，你跟着我带来的人去前边拿吧。”

        然后，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穆芙香直觉就是自己可以告辞了，可是一直把她当做空气的女人却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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