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牵 五

紫竹立即牢牢地抓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甩开自己似的。泪眼汪汪地哀求道：“郡主您别不奴婢！您别不奴婢！”凄凄惨惨地哭道：“奴婢不想流落街头，不想被人卖去青楼。”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徐妙锦只感紫竹紧握着自己的手让自己生疼，又觉她的手指冰凉如霜冻，知道她定是心里害怕再被人所弃卖去青楼。愧疚地凝睇着她，回握着她的手：“明知道你自幼被父母所弃，流落街头，还险些被人卖去青楼，最怕这事，还拿这事与你说笑！都是我不好！别哭了！”

        “奴婢别无他求，”紫竹低着头水汪汪的双眸盈盈抬起望着她：“只求能一直跟着郡主，伺候郡主。”

        “我不会赶你走！以后都不会！”徐妙锦真切地望着她，紫竹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生怜惜，又替她拭了脸颊上的泪迹，柔声安慰道：“都是我不好，别再难过了，往后我再也不拿这事与你说笑了。”

        “多谢郡主。”紫竹怯怯地低着头道。

        “好了，没事了。”徐妙锦握了握紫竹的手，对着她微微一笑：“就当我向你赔不是，今日不用你伺候了，早些下去休息吧。”紫竹心里不放心，依旧低垂着头不愿离去。徐妙锦无奈抿了抿嘴，心下知道紫竹胆小不敢离开，佯装生气道：“还不走？可是真要惹我生气？”

        紫竹微有怯色，连忙屈膝道：“谢郡主。”

        徐妙锦这才莞尔一笑，沿着游廊缓缓地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

        紫竹望着徐妙锦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尽头，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回了自己的屋前，却见徐增寿正负着手在自己的门外徘徊，双颊顿时一红，匆匆上前欠了欠身：“四爷。”

        “小妹才是回府呢？”徐增寿顿住了脚步，含笑地望着她。

        “郡主陪着燕王殿下和大小姐用过晚膳才回的。”紫竹只低头绞着自己的衣摆细声道。徐增寿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又凝睇着她许久，却始终不开口说什么。紫竹抬头看了看他，又急急低下头，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四爷为何这么看着奴婢？”

        徐增寿坐到了游廊边上，嘴角含着几分惆怅的笑意：“正想着过几日便是要随大姐夫他们去北平了。”心中微有几分莫名的不舍，却说不上什么缘由，只得自嘲地笑了笑：“往日里总想着自己出去闯一闯，而今心中倒是有些不舍。”

        “四爷去北平应该高兴才是。”紫竹想着徐妙锦的话，带着失落的口吻轻轻地说道：“这便能向燕王殿下请教兵法。”

        “高兴自然是有，”徐增寿敛起了笑容，正色道：“去了北平，也许就有机会随大姐夫出塞打仗，兵法也能更加精进。”

        紫竹眼神清幽漾着丝丝感伤，微微抬起睇了他一眼：“这一直是四爷您的心愿。”

        “不错，”徐增寿面容坚定地颔首：“若能脱离祖荫而建功立业，我就可以证明我徐增寿绝不输给大哥！”

        紫竹垂下眼帘，掩饰着内心的忧伤：“若是如此，奴婢会替四爷高兴。”

        徐增寿听着她的语调中有着秋风落叶般的伤感，眼波向她娇嫩的脸庞轻轻一转，微露几分留恋：“但是……”

        “但是什么？”紫竹抬眼用着期盼的双眸瞅着他。

        徐增寿旋即对着她浅浅一笑：“小妹时常会被皇上召进宫，以后在府中便是没人可以照顾你了。”温润的眼眸中又多添几分柔情，叮咛道：“你自己可要机灵点，别做错事，明白了吗？”

        紫竹内心顿感温暖，眼中泪光点点：“奴婢会好好照顾自己，”看着徐增寿的目光像一团炽热的烈火般凝眸着自己，脸上红绯一片，急急地将头埋在胸前：“请四爷放心。”

        徐增寿望着她羞答答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心不由一跳，又立即定了定神笑道：“能这样便是最好。”又道：“夜深了，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歇息。”

        “四爷！”紫竹见徐增寿提步欲走，忙拉住他衣袖，眼中似乎有着无限的眷恋。

        “怎么了？”徐增寿微蕴笑意地回首望着她：“还有何事？”

        紫竹慌忙羞涩地抽回了手，禁不住结巴起来：“奴婢……奴婢……”

        “这是怎么了？”徐增寿见她结结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干吗吞吞吐吐？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奴婢……”紫竹望着徐增寿柔和的目光，咬着下唇踌躇了半晌，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口气脱口而出道：“奴婢有东西给四爷。”说完脸上顿时滚烫似火。

        徐增寿眼眸一亮，不由得新奇道：“快拿与我瞧瞧。”

        “请四爷稍候片刻。”紫竹屈了屈膝，急急忙忙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布包从屋里出来。半垂着脑袋，羞答答地递到了徐增寿的面前。

        徐增寿迷茫地看了看她，接过手问道：“这是什么？”

        紫竹满脸绯红宛如一朵盛开的月季花，垂首声细如蚊地说道：“奴婢……天冷时为四爷做的，可是一直没敢拿给您。”

        徐增寿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布包，里面竟是一件橘绿纻丝内袄，禁不住惊讶道：“你不是把你所有的月钱都使在这上了吧？”

        “奴婢在府中吃住，”紫竹不敢抬眼看他，只是垂着眼眸，轻轻地说道：“不需要花银子。”

        “你……你有银子自己就留着！”徐增寿闻言不禁感到心疼，又被她所做所为深深触动，眼眸中溢出了丝丝柔情：“干吗做这些？我又不缺这些！”

        “奴婢……”紫竹偷偷地觑了他一眼，见他双眸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立刻又羞涩地低垂下了眼眸：“奴婢……就是……想为四爷做一件衣裳。奴婢听说北平冬季时冷得冻人，奴婢就想……就想……把这个给四爷。”

        徐增寿内心顿时掀起了巨浪，忍不住伸手托起她小巧圆润的下巴，眼底蓄满了怜爱道：“你这小丫头真是傻得很！”用着无限温柔的口吻道：“以后别做这些了，听见了吗？”

        紫竹目光变得无限痴惘，滞涩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再也移动不开半分：“奴婢……奴婢什么都听四爷的。”过了半晌，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还有这个，是奴婢为四爷编的。”

        徐增寿拿过来，从荷包中一片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猛然惊愕道：“这是你的……头发？”

        “奴婢很想跟着四爷，”紫竹娇羞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伺候四爷。可是如今郡主回来了，奴婢要伺候郡主，所以……”

        徐增寿凝视着她，心中骤然变得暖融融的：“所以你就把你的头发编成了网巾？”紫竹依旧垂首轻点了一下头。徐增寿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什么，温和地一笑：“我会戴着的。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该回房了。”转身提步离去。

        “四爷，”紫竹又追上一步，轻柔地说道：“北平冬季十分严寒，您此去可一定要保重身子。”

        徐增寿回首冲她一笑，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紫竹痴痴地望着徐增寿颀长的背影，眼中不自觉地溢出了两滴眼泪，在皎洁地月光下犹如冰晶玉洁的两颗水晶在她脸庞上闪耀。粉色的马面裙被袭人的夜风吹得翩然翻起，宛如一只在黑夜中独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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