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试炼 1

第二天一大早，梅西峦就领着刘洪波去了试剑楼，刘洪波可没昨天小虎高山仰止地觉悟，来了就来了，总归不就是个单位！

        试剑的负责人是一个中年胖子，叫刘建军，笑呵呵地很和善，手里还拿着一支形状古朴的玉质烟斗。梅北岭跟他交待了几句，又回头拍了拍刘洪波的肩膀话也没说就走了。

        “刘啊！既来之，则安之。你大概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了，我们别动队呢，一共有五个组，你先去三组吧，找张大刚去报道，那儿正好人缺个人！大刚，大刚。”一边说喊着一边上楼。不是试剑么，怎么又别动队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扒在二楼围栏上应了一声，模样普通，但眼神明亮，留着方寸，显得很精神，有点像鲁迅。

        试剑楼虽然有三层，但办公地点都在二层，整层楼除了刘建军隔出了一个自己的办公室，剩下一片广大的区域分了五片，这大概就是五个组分别所在的办公区域。刘建军把刘洪波交待给张大刚就走了。张大刚把刘洪波领到他们组办公的地方后，才跟他讲了几句。原来，试剑组的队长刘建军是陕西人，外号刘和尚，而且也确实是个和尚，修的是律宗的不动金刚禅，祖庭是陕西静业寺。至于别动队的由来，是因为最后一任港督的一句戏言，在香港高层没有不知道密研会的，而密研会的试剑不出则已，一出肯定没好事，别动最好，它别动就天下太平了，所以就有了别动队的称谓。说完这些，就让刘洪波帮着整理卷宗，看着来来回回的人，刘洪波只是简单笑笑。等到中午，大刚请他去外面一起吃饭，刘洪波请大刚给他讲讲别动队的历史，大刚只是嘿嘿一笑，讳莫如深，这让刘洪波有点不太舒服。

        回到试剑，见几个上午见过的男同事在楼下的小树林里抽烟，就掏出烟火，上前凑热闹。

        “哥几个，我初来乍到，是生瓜蛋子，以后有什么事，大家多担待着点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多批评。”刘洪波一边递烟点火儿，一边说道。

        “刘儿，没事，咱这队伍大部分都是江湖儿女，是生死弟兄，你就当着还在部队，不过是换了一茬儿战友。”一个年轻人看得出刘洪波心里没底就劝了一句，这是和他同组的李天庆。其他几个人，也都微笑点头，表示赞同。到了新单位，一般人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何况还是这么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单位。

        回到二楼，刘洪波正在整理卷宗，就听着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借过，借过。”有人在身后拍他肩膀，他赶紧往旁边一躲，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他眼前晃过，还有一股淡然隽永的香水味道，很好闻的香水味，于是刘洪波很猪哥的吸了吸鼻子。恰好前面的美女回头，正看到他吸气闭眼，一副陶醉其间的样子。刘洪波一睁眼，正好和看他的美女对了个眼，“咦！怎么是你？”原来这个女人是他刚到密研会就遭遇的那个蒙面杀手，梅家四丫头。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这让刘洪波想起了上次两个人之间的误会，想起了那团柔软的所在，并且忍不住扫了几眼。女人一看他的眉眼，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气极反笑，只不过鼻子喘着粗气，还带着哼哼的笑声，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刘洪波开始还想着尽量不惹她，上次自己做的是差点儿，可经不住美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管她，虱子多了不痒，能要了我的命去？刘洪波立马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子，并时不时的瞄瞄那处。临了，还很有礼貌的向美女颔首为礼。美女没理他，只不过走到一张桌前站定，然后从下面抽屉，取出一只皮箱，大概两个手提电脑并排大小，月饼盒子薄厚，是牛皮做的箱子。牛皮古旧，箱角还有黄铜的包角，被磨得铮明瓦亮，看着已经很有些年代了。

        张大刚一见勃然色变，从桌后轻轻捅了捅正在看戏法的刘洪波。刘洪波一扭脸，见张大刚脸憋得通红，拿手指了指门外，意思让刘洪波赶紧跑。刘洪波微笑摇头，心里言道，跑，我一大老爷们跑，怕一个女人，玩笑吧你，她能杀了我？不至于吧。于是回头看那个美女。只见美女面带微笑，从容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依次放到桌上，在左手食指套了一个指环，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小刘同志哑然失笑，这是要画个圈圈诅咒我吗？于是，他向自己桌子走去。张大刚低头肃然，李天庆闭目噤声，其他人都用各种方式回避。

        “咚”那位美女食指中指并成剑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只是随意的一下，就像一个小白领工作之余，闲极无聊随便在桌子上敲一敲找找自己的步点，放松一下心情而已。闲敲棋子落灯花，深夜候客，无所事事，轻敲棋子，闲看落花。“咚！”，这一声同样在刘洪波耳边响起，就不是那么随意了，是炸响，而且不止在耳边，是在脑海，甚至是在身体里炸雷一般的响起。像炸弹爆破后产生的冲击波，让人感觉有形有质，是一种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然后他的心房猝然一紧，好似一只大手一把攫住了心脏，然后猛然一握，剧烈地疼痛毫无征兆的猛烈袭来。

        由于事发突然，小刘同志连基本的心理防线都没来得及建立。于是，他脸色先是通红，然后煞白。只觉得嗓子眼里刚刚呼进去的空气由于事发仓促，在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运作下想极速地寻找出口。他努了努腮帮子把胸腔里喷涌而出的空气缓缓压进了口腔，然后再从鼻腔里慢慢释放出去。脑子有点发懵，几个意思这是？他扭头望向女子，难道，真给我下咒了？不会吧，不能吧，不得有生辰八字，头发、指甲？真的是画个圈圈就行？

        幻觉，一定是幻觉。估计有点心律不齐，最近疏于锻炼的过啊，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日常训练，不可松懈啊。想完，小刘自嘲的笑了笑。也许在他感觉，只是简单的自嘲一笑，在那位美女眼里可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怎么样，我没事，你能吃了我吗你？

        于是，美女槽牙紧咬，眼里也射出凌厉的光芒。

        “咚”，又是一声，美女再敲。

        不是幻觉，因为这次更疼，是撕心裂肺的疼。因为刘洪波忍不住哼了一声，脚下还有些踉跄，腿忽然有点软，伸手托住了旁边的桌子，李天庆的桌子。李天庆盯着刘洪波，脸有急色，眉眼朝女子的方向一挑。意思，赶紧跟人道个歉啊，我的二大爷。

        刘洪波知道这是中招了。他一直在回顾着刚才的情形，查找其中可能的纰漏。他不相信如果没有某些信物或者媒介，美女可以凭空给他施咒，这不合逻辑。他眉峰紧锁，对李天庆视而不见。

        女人朝这边望过来，脸有异色。但很可惜的是我们是人，是人就难以逃脱七情六欲的困扰。由于接连的误会，事情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别人从刚才刘洪波的身上看出的是坚毅、勇敢，女人眼里却只有挑衅和蔑视。就连刘洪波一想问题就眯眼的习惯也被看作是不屑一顾。

        于是女人更加羞怒，“咚、咚、咚”，手指加力疾弹。

        三下，刘洪波身子弓成了虾状，跪卧在了地上。真疼啊！他不是挨不住疼，在入伍第二年的时候为了在军区比武拿到好成绩，自作主张加班训练，在一次场地训练时由于操作不规范导致前臂骨折，那个疼啊，大冬天的甘肃，人疼的直冒冷汗，等班长把他从训练场背回去的时候，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可这个疼不同，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人从头到脚，从内腑到汗毛，从过去到未来，好像没有完结的意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灵魂的震颤。

        刘洪波虽然学历不高，可后来书读了不少。这个疼痛的含金量很高啊，记得疼痛是分十二级的，这个起码九级往上，应该比神经痛不遑多让。刘洪波浑身颤抖，牙关一阵阵的咬合着，从李天庆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刘洪波脸色潮红，青筋都暴烈的紧绷着，眼睛布满血丝，头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一层细密的水珠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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