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漂亮朋友》上
其实在遇到颜尽欢以前，钟粟一直不明白那些每天喊着“只要看着钟铭就饱了”的女生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神奇的生物。毕竟她和哥哥一起长大十几年，虽然也承认自家哥哥长得好看的天怒人怨，但也从来不曾有哪天不需要吃饭就饱了。
再后来长大了懂得了“花痴”和“迷妹”之类的词汇，也渐渐懂得了哥哥对于那些女生是怎样的存在。
“那是怎样的存在？”
“唔，说得高大上一点，是信仰？”钟粟举起叉子叉起一口意大利面一边沉思了下，“或者说是治愈灵药也没错。”
看完电影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家餐厅坐下吃饭，说到颜控的话题，钟粟忍不住说起自己对这些现象的认知和心里路程，对面正在喝水的人险些被呛到。
“噗……咳咳……这么夸张。”他囧囧有神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原来我的脸是这么美好的存在啊。”
“噫，谁说你了？”钟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是说我哥和今天的男二号啦。”
“切，明明都没我帅。”从不知害羞怎么写的人一脸不以为然，“你该换眼镜了。”
“人到底怎么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钟粟抬起头，一手扶着眼镜颇为困惑地看着颜尽欢，“你这么喜欢自己吗？”
“做人最首要不是要喜欢自己吗？”假装没听到那句“厚颜无耻”颜尽欢一脸坦然地挑眉，“难道小书呆你不喜欢自己？”
“唔，如果‘我’是以旁观者心态看我自己这个个体的话，应该是不会喜欢的。”她忽然放下叉子转头看向窗外道路上的车水马龙，眼神怔忡。
“你看，像哥哥那样不管做什么都很优秀，那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很难不让人喜欢，再比如你，样貌好性格温和，说实话我完全理解你这么受欢迎的原因，当然我更清楚自己没有朋友的原因。虽然我个人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但不可否认，我身上除却家世，并没有什么让人喜欢的特质，所以当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突然告诉我他喜欢我，我能想到的只有我的家世，这并不是固定思维，只是我个人对自己价值的判断。”
“小书呆……”有些惊讶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颜尽欢不以为然地皱起眉，“不要这么全盘否定自己，虽然我这样说起来感觉很不可信甚至轻浮，但我真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怀疑你的真心，我只是在质疑自己的价值。”质疑抛开家世的自己是否足以和这样的人匹配。
“说到底‘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我只知道只要是我想要的，不管是什么哥哥都会给我，但是得到以后好像就没那么感兴趣了，这样能叫‘喜欢’吗？如果是，这样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我喜欢你的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当有一天你不好看了，或者我认为你不好看了，是不是就说明我并不喜欢你呢？”
颜尽欢愣了好半晌，这才明白她在迟疑什么。
家世的差距让两人有着根本上的差距，但那种差距并不是本人带来的，因此她一方面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家世他为何会喜欢她，一方面又怀疑“喜欢”这一感情本身。
“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正陷入人生第一个难题的女生偏过头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你认为我的纠结无意义？”
“并不是……小书呆，你看了这么多书，可曾体会过一种叫‘求而不得’的绝望？”
最近这句话代替某人的脸成功在钟粟的梦中盘旋。
她不知道答案。
她原本就是很少有什么欲望的人，寡味到连梦想都没有，虽然曾经在书里见过无数次因绝望而引发的悲剧，却始终不能感同身受。
“毕竟只是别人的故事而已。”
那天回到学校以后，为了解答颜尽欢留下的这个疑惑，钟粟再一次埋头扎进了书堆。她从家里带来的书不多，翻来覆去地早就看了好几遍，闲暇时候就去图书馆泡着。
身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校园人物，她的作息和日常习惯简单得近乎乏味，这无疑给有心人士创造了良好的机会。
“嗨，钟同学。”
从图书馆书架上拿下要找的书，对面书架上忽然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微妙地让人几乎都要犯尴尬癌的巧合让钟粟足足怔了两秒，随即迅速把刚拿下的书放了回去。
“哎，钟同学！”
对面的人从书架一头绕路过来，忍不住抬高了些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引来周边人的瞩目，被他喊着的人却是一副完全与她无关的态度，抱着书埋头加快了脚步。
“钟粟！”
身后的人终于喊了出来，顿时所有的人齐刷刷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看到几乎从未出现在图书馆的风流公子正一脸欣喜的向一名女生走过去，众人不约而同地响起最近校园里最热的新闻，忍不住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史聪上回丢了大脸，居然这么快恢复了？”
“哎这人可不就是脸皮厚么……”
“是说果然钟铭不在学校的风气都不对了，图书馆还这么嚣张。”
“哎，钟公子快回来救你妹妹啊……”
认识颜尽欢的人都没法否认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人，不管身在何处都会不知不觉吸引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每次少年行动的时候那场面即便称不上众星捧月，却也足以用前呼后拥来形容。然而最近一直跟在颜尽欢身后的人们却发现，某人现在似乎越来越喜欢单独行动了。
“尽欢。”
晚饭时间刚过，汤煜终于在图书馆门口遇到正要进门的颜尽欢，他急忙张口叫住他，颜尽欢停下脚步转头。
“什么事？”
“最近怎么不见你带着你的亲卫队出巡了？”汤煜忍不住出声调侃，颜尽欢微微皱眉。
“那是什么鬼？最近我一直……”
“哎，刚才你看到了吗？失聪哥和钟铭的妹妹。”
“啊！我听到有人在喊钟粟的名字，原来是失聪哥吗？”
“可不是吗？除了他还有谁这么没眼色在图书馆那么大声，听说上次被拒绝得可难看了，这回又打算干吗？”
“说起这个，你知道最近论坛上……”
走出来的两个女生十分投入地讨论着，颜尽欢怔了下，也顾不得先前没说完的话，抬手拍了拍汤煜的肩膀。
“我去学习了。”
说罢便转身走人了，徒留室友兼同学的汤煜炯炯有神。
他没听错吧？颜尽欢要去学习？
事实上颜尽欢还真的是来图书馆学习的，只不过现在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
“钟粟。”
匆匆办完借书登记，钟粟终于被史聪赶上，她抱着一沓书站在图书室出口不远处，转过头面带惊讶地看着史聪。
“你好，史学长。”
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视线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最近似乎经常出息在身边的人，无论再怎么看也只能得出“没有颜尽欢好看”的结论，她不自觉眨了眨眼，表情显出几分茫然。
“找我有事？”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完全不被她的冷漠挫败，失聪哥抬头露出自认为最英俊的侧脸，“请你去看电影。”
“上周刚看过。”她直觉地回答，举起手扶了扶眼镜，“我不是很喜欢看电影的。”
“那是因为和你一起看电影的人不是我啊。”失聪哥又一次厚着脸皮发言，一边颇为自负地撩起自己的刘海，“和颜尽欢那种人一起有什么好的，有我作陪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这人还真是……钟粟怔了下，似乎有些意外他为何猜到是和颜尽欢一起，却还是认真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可是他比你好看啊。”
噗……围观群众忍不住发出嗤笑声，失聪哥丝毫不以为意，一脸自信地站在钟粟面前。
“男人最重要的还是内涵啊内涵，那家伙也只有长得好看这个优点罢了。”
“可是你……”
女生抱着书微微偏过头，镜片下的两只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镜片中的世界，她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小学生！”
女生忽然开心地喊出声来，围观群众不自觉把视线转向图书室入口，果不其然瞧见白色衬衫的美男子微喘着从门口快步走过来，听到钟粟的声音，他迅速转过头。
“啊，你在这儿。”他走过来无比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女生的发，“不进去待着，在这做什么？”
“哦，这个人要请我去看电影。”钟粟诚实地伸手指了指脸色已经很不对劲的史聪，一副完全不知道这人曾经在宿舍楼下给自己唱歌的事，表情茫然又无辜的。
“他说他和哥哥是老同学，你也认识的吗？”
“是啊，老同学。”被她这般自然的演技折服，颜尽欢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了声，这才转过头浅笑盈盈地看着史聪，“不过就算是老同学，我家小书呆也不会跟你去看电影的。”
“你家？”注意到他的用词，失聪哥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颜尽欢你不要太自来熟，钟家小姐……”
“对了，我想起来了，哥叫人给我送来了好东西，走我去拿给你看看。”
钟粟忽然开口，一副天然又娇憨的语气，看起来十分自然地打断了史聪的话，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拉着他的手臂精致朝外走，颜尽欢一脸无奈却很纵容的样子，任由她拉着走，一边还抱歉地朝众人笑了笑。
“不好意思先走了啊老同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特意强调了“老同学”几个字，让失聪哥一下就想起那几年被钟铭和颜尽欢稳稳压在头上的那股气，明明是他先放话要追求钟粟的，却被颜尽欢这样不声不响地抢先了一步。
“喂，听到了吗？”
“是啊，想不到那个传言居然是真的。”
“什么传言？”
“有人在电影院看到颜尽欢和钟粟，听说他们在一起了……”
“哎哎哎？”
八卦无处不在，骚动的青春飘荡在校园各个角落。交头接耳的图书馆，面色难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史聪，此刻正躺在医院对着《金庸全集》恣意挥洒的钟铭，还有——
“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钟粟抱着书，一脸得意地望着颜尽欢，“在钟家，女孩子是不需要什么存在感的，我就是靠哥哥教的这招混日子的。”
“哪招？装无辜？”颜尽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是还不错啦，你的性格可塑性不高，也确实适合这个天然呆形象。”
“那是什么意思？”对二次元用语不甚了解的女生疑惑地眨眨眼，长睫毛跟着上下煽动，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扫到眼镜片了，而本人却似乎毫无所觉，正努力瞪大眼等着他解答，颜尽欢忍不住偏头轻笑了声。
“嗯，翻译过来就是‘傻丫头’的意思。”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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