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手术

他不会忘记当初爷爷有多不待见他。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他出生的那天突然出车祸离世，他想他一辈子都进不了方家的大门。

        虽然医生和警察都说了哥哥是脑部受到严重撞击而死的，迷信的爷爷却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方家单传的诅咒。所以他的出生才会间接造成了他哥哥的死亡。

        生日和哥哥的忌日是同一天，如此不详的孩子，爷爷自然不会轻易接纳。所以，爷爷一直希望父亲和继母能再生一个男孩。可惜那个时候继母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已过了受孕最好的年龄。

        最终，在他八岁那年，万般无奈之下，爷爷才终于接纳了他们母子。当然，接纳并不表示会善待他们。

        在这所谓的“家”里，继母一直视他们为眼中钉。她和父亲也经常为了他的事吵架。继母一直认为她的女儿，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人。

        他的母亲为了不让他受伤害，几次三番和继母吵架对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当然，爷爷每次都是站在继母那边。毕竟人家才是方家的媳妇，而他们只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小三和私生子。

        父亲从来不会插手这种争执，因为他认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继母的怨恨。可是，这样的争吵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去，反而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离谱。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他十五岁那年，母亲去世。

        几乎没有人知道母亲的死，就像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进了方家的门。对于方家而言，她就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医生告诉他她的死因是脑溢血。

        可是他知道真相。知道罪魁祸首……就是这块羊脂玉!

        方致远靠在沙发上，不断捏着鼻梁，努力想要驱赶这些不好的回忆。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夜已深，周围是一片寂静冰冷。他温热的呼吸让玻璃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覆盖了他的影子。

        男人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指尖一笔一划的在冰凉的玻璃上写下两个字:若芊。

        “远哥哥，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哦。”稚气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

        唇边溢出一丝笑容。

        曾经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林家成了他的避风港。林父，林母，阿越，每个人都对他很好。若芊更是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道阳光。

        在所有关心他的人一一离开的时候，她告诉他，她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那太阳一般的灿烂笑容，就是当初支撑着他走下来的力量。他爱她，他要娶她，要给她好的生活。

        所以，不管继母和姐姐怎么对他，他都忍了下来。所以，不管多么想要逃离这个“家”，他依然坚持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当他终于有能力给她幸福生活时，残忍的现实再次告诉他，一辈子，原来真的太奢侈。

        大掌倏然一挥，那个名字瞬间被拭去，不留一丝痕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就如同她对他的爱。

        *************

        第二天早上

        为了不引起注意，方致远和林若芊很早就来到医院帮赵鑫鹏办理出院。

        经过昨天那一纸合约，两人的关系彻底陷入冰点。

        今天之后她就必须对方致远言听计从。知道她无法改变结局，林若芊竟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和勇气。既然今天是她可以忤逆他的最后一天，那她自然就得好好享受。

        和昨天一样，他们在半路被的人拦下。不过今天的态度已经比昨天随和许多。

        以昨天那位壮汉为首的几个人将他们带到昨天那栋别墅。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别墅的后方就是医院。

        里面干净整齐，医疗器材应有尽有，丝毫不输给她熟悉的大医院。

        “手术应该不需要多久，你们就在这等吧”进手术室之前，戴着口罩，简单的对他们说。

        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样子，林若芊紧绷的神经竟然慢慢放松。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小手术，没什么好担心的！

        点了点头，在门口坐下。垂眸，默默的为鑫鹏祈祷。

        方致远就坐在她身边，她可以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正看着她。

        她不想说话，所以只能默默的垂着头，假装没有看见。而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随着时间流逝，林若芊越来越紧张。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个“手术中”的灯还没有熄灭。又过了一个小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第三个小时的时候，林若芊已经坐不住了，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渡步。

        相较之下，方致远显得镇定地多。

        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尊雕像。

        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对于工作，他是一刻也不想松懈。

        终于，五个小时后

        手术门陡然打开。林若芊反射性的望过去。

        走出来。随后被推出来的移动病床上，是那个深深牵动她心弦的男人。林若芊呼吸一滞，男人紧紧闭着眼，脸色比平时更为苍白，仿佛已经死去。

        心里“咯噔”一声。声音颤抖的问：“他……还活着吧？”

        紧张地手心直冒汗，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眉头微微拧起。她这是什么蠢问题？质疑她的医术？

        脸一沉：“他死了。”很不友善的说。

        什么？！林若芊猝然瞪大眼睛！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惊恐。“不可能！不会的！你不是说这个手术难不倒你吗？”

        “既然知道不可能就不要问我这种愚蠢问题！”甩开她的手，冷冰冰地道。

        “……”林若芊哑然。目光扫向鑫鹏手上的点滴，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问题真的很蠢。死人还需要打点滴吗？

        “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涨红了脸问。

        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之后，视线定在她身边的方致远身上，公式化地汇报：“手术很成功，麻醉过后他就应该醒了。”

        “真的？！”林若芊的心一下子从地狱飞到天堂。也不在乎对方明显的不屑了。

        “嗯，只不过他因为昏迷时间较长，所以可能要做一段时间的复健。才能完全恢复。”

        完全恢复！林若芊高兴的热泪盈眶！她以为鑫鹏能醒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完全恢复！此刻她觉得面前的女人就是一个天使！是专门被派来解除她的痛苦的！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哽咽的说。

        天知道，从出事的那天起她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有点不敢置信。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林若芊一步一步走到移动病床旁边，动作很慢。明明是几步之遥她却仿佛走了好久好久。望着赵鑫鹏的脸，她突然有些害怕。她......应该不是在做梦吧？忐忑不安的伸出手，生怕他会突然不见。

        触碰到他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她才渐渐相信，她等待的奇迹，终于发生了。

        冷眼看着她的反应，并没有任何表示。这个女人似乎还不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手不自觉地伸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轻轻捏了下里面的那块羊脂白玉，

        “好了，把他送到一号病房。”她淡淡的对护士吩咐。

        视线再度射向一旁的方致远。对方没有看她，而是专注地望着此刻喜极而泣的林若芊，神色复杂。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他对林若芊的感情以及林若芊对他的冷淡。叹了口气，又是这种我爱你你爱的是他的戏码。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一个人的爱情……应该很累吧。

        方致远看着林若芊激动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结婚前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等赵鑫鹏醒来如果她还是无法爱上他，那么他不会强求。可是现在……却演变成这样。

        放手，然后默默的守候她的幸福。或者，强留着她互相伤害？这看似简单的选择题，他是不是真的选错了？

        深吸了口气，若芊说的对！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或许他最爱的，真的只是他自己。

        这个时候方致远突发奇想，如果那天是自己出了事，若芊会为他伤心吗？估计也会吧，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是她的“远哥哥。”

        靠！烦躁的耙了耙头发，他在瞎感性什么？他的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如果。如果是最没有意义的！

        事已至此，他不会让自己动摇。

        “你怎么了？”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致远一愣，这才发现林若芊和赵鑫鹏早就不见了。正站在她面前狐疑地看着他。

        清了清喉咙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拾好情绪道：“没事。”

        “是吗？”似乎不相信：“我怎么觉得你脸色很不好？生病了？”

        闻言，方致远嘴角一僵，抹了把脸：“没有。”简洁地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她伸手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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