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事全貌
拟横右手紧摁剑柄，极力克制才让怒气没那么明显。可可与唐归命对望一眼，即使不解详情，以今形势，也可猜到几分。
唐归命轻拍拟横的肩膀，以一个兄弟姿势。
可可护我于身后。
“这岂非是极高明的一招？千计万计，只有计于人身，才会变得最可怕。前头看来是他们特意放我们一马？好看一出好戏。”
唐归命浅笑说，走回我身边。
“不过若是让他们就此得逞，岂非太不值？先往前头看看，有惊喜也未可知。”
昏暗光线，缀着压抑。剑气一直未曾停歇。我不怕，有何可怕？这一场迟早要来的战役，早有前事为其打下基础。
光线越来越暗，湿哒哒的水珠自头上岩洞滴下。
没错，是岩洞。散发着野生气息的岩洞。此地本就是黔州。黔州多苗人，多毒虫，多蛊幡，也多山峰岩洞。当初我娘邂逅我父亲梁子平便是在此地，因着蜈蚣精。我对此地不甚了解，但是既然是个局，还有什么不能发生？
光越暗，呼吸越重。
忽听得一声钟响，划开一个新世界。
眼前陡亮——是雪，纷纷的落雪。
檐上冰棱，兀自开放，静冒寒气。纷纷的雪，将大地裹成一席白毯。毯中间立着一些人，人旁边是屋。卖水饺的屋，卖茶叶的屋，卖缎子的屋。屋前有一条大道。大道上有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衣御马飞奔的少年男子。
在地上的那些人，看着狂野的马儿飞奔，睁圆了眼。——这样冷的天，这样不怕冷的人！
世界当是静止的。
却不是。我们在跟着飞奔，相视对看一眼。我们处在那个人为我们营造的世界，不能自控。拟横的身子一僵。
是一座山，很高的山。马在跑，像闪电。风在吹，像冰刀。马没有退缩，人也没有退缩。到达一座府宅终于歇气。
仆人纷纷赶出，为远奔而回的少爷，递出毳衣，抵御寒冷。
少年手一摆，径直前往后院。
后院梅下，一个小姑娘，在雪白中堆着雪人。见到少年回来，璀然一笑，伸着冷手，往红衣上捂。少年握紧在自己怀里的手，宠溺一笑：“外面风大，你小丫头别冷着了，明个儿我叫林姐姐来给你看看，做一身合适的衣裳。”
小姑娘抬眸：“哥哥，你真的会娶林姐姐吗？”
少年把头轻轻一点：“我喜欢她，每个人都要成亲的，我也不能免俗。”
“那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林姐姐成亲呢？跟我也可以啊！”
少年一恍惚，哈哈大笑：“你是小丫头啊！我们年龄差很多，怎么成亲？别想有的没的了，明天还要继续帮你找父母呢！”
小姑娘一嘟唇，负气道：“哥哥，你真的特别想让我离开啊！”
少年揉揉小小的头：“不是，是每个人都有父母的，你也有，我们要帮你找到，这样就有更多人疼爱你了！”
小姑娘皱眉，喃喃道：“你就是想我离开！”
少年耸耸肩。
第二日，林小姐带小姑娘买了身合适的衣裳，水红袄，淡紫交领襦裙，衬得格外小姑娘可爱。林小姐往少年肩上一靠，丈量着，也给少年置了一身。
晚上，小姑娘踏着月色，裹起一个包袱，走入山林。
不见女子，心有忧忧。少年寻遍内外，只见得桌上留书一封，上书七字：我寻爹娘去，勿找！”
少年叹息一声。
时光流转，少年长大，蝉声渐老。我们在虚空，感受着气候的变化，荷叶上沾染的暑气，仿佛要穿过时空，穿透心脏。
林家宅子，两个儒带的中年人，各执着一杯清茶。堂下站立着两个青年人。女子微面含羞，一时偷瞄站在身旁的男子，一时又低下眉去。青年男子，静静站立，等着听堂上两个老大人的教诲。
女子是长大了的林家小姐，男子是当时的青年。
“女大留不住，远儿，今日我就将这丫头交予你。你可要好好待她！至于定亲，就由亲家定吧！”
中年男子捋捋胡子，点头。
景物转换，又是另一幅场景。
皓皓温良夜，大好春光。
桃花点落，美酒倾洒。帘外的雨淅淅潺潺，不知为来何处。
房内男子，专心擦拭自己新得的利剑。剑气一伸，臂剜一转，斜斜挑起一蓬雨花。帘内女子看得咯咯直笑：“说是风流，却不见一点儒雅劲！爹爹见了，可又要说了！”
男子翘嘴一瞥，忽见柜脚盘着一条小蛇。蛇身湿漉漉，男子一笑，起身一挡。蘅儿是怕蛇的，这要让她瞧见，如何不受惊？
没错，是拟横的过往！我们不知道的过往！
小蛇伸出蛇信子，在男子腿上调皮一舔。男子受惊身子一顿，不敢乱动，小蛇默默从柜下溜掉。
忽觉手上一冷，不是春天的雨。而是眼前拟横泣不成声的泪。几人沉默，不知这是否是他与小蛇第一次正式交锋。唯一能李非远对小蛇以后将会在自己生命里已有所察觉。
以后的日子变得平凡而平静。李非远有时会在柜脚下放一盆水，一些吃食。有时对着小蛇也会说话，告诉小蛇自己的名字，说自己的现在的江湖梦，还有对林家小姐的爱。他是一个大哥哥，惹了百年蛇妖的春水。
日子一直继续，波澜不惊。直到有一天李非远收到一纸邀约，约他决斗，华山之巅。
小舟荡着春水，林家小姐轻声叩问：“非远，你一定要去吗？爹爹逼得紧，我有些怕。”
李非远一点她的鼻头取笑道：“这有什么好怕？林伯已经将你许配给我，过了这些时日，你就是我的妻子。”
林家小姐想到未来莞尔一笑，那只小蛇就盘踞在他们小舟飘荡而过的柳树底下。
然后它遇见了我，我们发生了上面所说的对话。最后我会师父的一声叫喊吓住，它游向远处。
在我记忆中所没有的那些片段呈现，那条小蛇照往常盘踞在那只檀木柜脚，轻轻吸着小碟中的水，直到男子回来。
蛇嘴轻轻张着，这是它同他第一次说话：“李非远，今天我碰到了一个捉妖师，她很厉害，我差点被收了！”
李非远轻笑，放下一块瘦肉：“被收了有什么可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小蛇瞪大蛇眼睛，不是因为会不会被我收，而是讶异道：“李非远，你听我说话不怕么？”
李非远爽朗一笑：“你太笨，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的蛇了！”
小蛇仰着蛇头，若有所思：“那你想看我变成人么？”
李非远叹口气摇摇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没有凡事干扰。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华山的烤鼠。”
小蛇叹口气：“好，我会等你回来的。”
“对了，你也来也这么久，你叫什么名字？”
小蛇头上的皮紧皱，宛若思考，然后憨然一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然后，李非远离开，我陪小蛇度过每天无聊的生活。我一直以为它的喜欢是一厢情愿，说说而已。直到它看见李非远微笑递给我的喜谏。
我来到树下找它遍寻不着，却原来她在一个山洞，进行着自己撕心的强行蛇蜕。度过这一关，她就可以成人了。我们在虚世界，看到她强行褪下的蛇皮，头皮发冷，那种痛似乎没有时空界限。
它成为美丽女子，与林蘅儿一个样，真真一个样！或许这是它的执念造成的。它选择了这张皮囊。
我不知详情，我在喜宴上对她苛责。
拟横泣不成声：“当它每天出现在我柜脚，我就知它是她。她没有父母，被我从深山老林里救出来。哪有一个女子会孤单待在林子里？呵呵，我爱蘅儿，可是同时我又不能放下心里的那一抹暖光。我辜负了两个女子。”他也是一个旁观者，他痛苦。他只能看着自己以前的事情。
唐归命沉默肃然，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场旧罪过！
忽然空气一寒，不是虚空，拟横离我们而下进入实景，在月夜，拟横变成李非远。
唐归命启唇，眉目微皱：“这恐怕是最关键的局。拟横兄下去，如果历史依旧，我们就能出去。要是历史改变，我们恐怕只能永远留在这幻境里了！”
太歹毒又太高明的一局棋！可可与唐归命都担忧的看着月下。
拟横同样躺在那张床，小时的我站在同样的地方，做着当年做过的事情。
虚境里，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熬过情之一关太难！李未来还待急救。
小时的我拔剑开始战斗，李非远从床上弹起！
一切完了！
小蛇错愕转身，蛇尾晃动。见到李非远不知如何言语。
李非远一笑，眸盛星子。
“小欢，回去吧，我备在柜脚的烤鼠都冷了！”
“你…你知道了？”
拟横点头：“一切都让它过去。我爱你，可是现在我不爱你了！爱到不爱。你是你，现在我就是我，你不要再与她缠斗，小欢，不要。”
小时候的我依然在攻击，蛇的瞳孔，留下一滴眼泪。她是小欢，她会听李非远的话。她变回小蛇，爬走，三步一回头。
一切落幕，我们怀中躺着一个衰老的男子，他对我们笑。同样老的女子陪在他身旁。男子强撑起一线游丝之气：“蘅儿，你先出去，我想对他们说几句话。”
林蘅离开。拟横挂满赘皮的脸上皱到一起，是笑：“我此生最后悔三件事，小欢为我而死，弃了蘅儿去绝链峰投入太烨真人门下，还有就是未能在爹娘身前尽人事。我现在很开心，就是要连累你们了，我不知道这个局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很感谢设这局的人，弥补了这段错失的时光。时光一瞬，真的什么都过了。现在她应该在山林里应该会有阳光吧？”
这才是事情的全貌，没有谁执着于谁。他早知新婚夜新娘就是小欢，他也爱蘅儿。他软弱，自私，他如我一样。我们都是自私麻木的人。或许他比我好，他终于能爱。也许现在小欢的穴，真的会有暖暖的阳光。一切过去。
拟横追杀了我三十年，就像是我的影子，但是他却生活在自己的愧疚里，无法自拔。
但，此刻他是幸福的。他身旁有蘅儿，送终过父母，自己心里惦记的人，也该沐浴在阳光下，或许怀念自己，或许真的看破。不重要，他已经幸福了。
唐归命苦笑，拉回暗自感慨的我：“感动是好的，但是我们该怎么出去？”
该怎么出去？
https://www.dldwx.cc/xs/91948/46486342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