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年前的往事 一

第二天的早上，家辉八点半以前已经到达淑娴寓所的楼下，淑娴也准时在八点半下楼。

        上了车后，家辉把仍然热哄哄的豆浆递给淑娴。淑娴接下后愕然地问：「为什么今天没有炸油条？」

        「已经八点多了，估计你和婵娟也应该吃过早饭了，所以今天没买。」

        「聪明！赏你先喝一口。」淑娴打开杯盖，把盛着豆浆的杯子端到家辉的咀边。家辉也老实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

        「哇！我只是说赏你喝一口，你怎么一下子就喝了人家小半杯了。」淑娴投诉。

        家辉笑而不答，跟着便专心开车。

        家辉的车在早上九点十五分才到淑娴公司楼下的停车场，但是他没有让淑娴立时上楼，反而著她静心地在车子里等着。

        心急如焚的淑娴大惑不解地问：「我已经迟到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着？我们在等什么？」

        「没事的，就只是今天迟了一点而已，再等一会吧！」家辉一边安抚淑娴、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远处的两个停车位，这两个停车位，是特别跟其他的停车位分开的。

        过了不多久，家辉的手机响了起来，家辉接听后劈头便问对方：「到那儿了？为什么那么晚？」

        对方回答后，家辉便再问：「那老人家那边呢？」

        对方再次回答后，家辉便说：「嗯，那好，等会儿见。」然後便挂线。

        淑娴在旁听着家辉说话，但感觉他是在处理家里的事，故此没有问，也没有插咀。

        家辉挂线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是收音机的小盒子。他把它放在淑娴的手掌心，然後跟她说：「你把这个放在口袋里，等一会如果那个姓胡的或者那个姓莫的叫你到他们的房间，你就把这个红色的按键按下，旁边的红色小灯就会亮起来，你要记住啊！」

        「这是什么？」

        「等一会再跟你解释，没时间了，现在你快点上去吧！」

        跟着家辉便下车，走到淑娴那边替淑娴打开车门。淑娴见状高兴地问：「我们现在可以上去了？」

        豈料家辉拍了拍她的肩答道：「你自己先上去吧！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等会儿我会上去找你的。」

        家辉可能要处理家里或者自己的事务，淑娴那愿意耽误他或者再给他添任何麻烦？她点头后便独自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家辉没有陪她过去，只是一边看着她，一边再次忙碌地讲着电话。

        淑娴刚踏进办公室，胡土崇便急不及待地召了她进去他的房间。淑娴环顾四周，其他部门的人没有異样，总经理室今天却罕有地亮着灯，坐了人；自己部门除了彭冬依然缺席外，其他的人都正用着担忧的眼光看着她步向胡土崇的房间；远处少杰的房间，只见他跟往日一样，双眼紧盯着她和胡土崇的房间，不同的是，他今天竟然不避嫌地跟她点头。

        胡土崇看见淑娴踏入自己的房间，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站起来关门。他让淑娴坐在他座位前面靠内的一张椅子，但自己並没有返回原位，而是坐在淑娴的旁边，淑娴顿时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呵呵呵…淑娴，昨天辛苦你了。」甫坐下后，胡土崇便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辛苦，只是份内的事。虽然这个客户不是我平日自己跟的，但也是我们同部门的事情。」淑娴回答得很大方，心里则在想着怎样找藉口早点离开。

        「哈哈…你懂得这样想就好，怪不得连莫总也吩咐我要多点给你机会。」胡土崇轻易地就扯到莫盛骐那里去。

        「是吗？」淑娴听后有点愕然。

        「是啊！所以你应该把握机会，多点主动去跟莫总沟通沟通，他对提携后辈是不遗余力的。」胡土崇说到这里，他的手就开始不规矩，他借意拍了一下淑娴的肩膀，然後趁机装作不经意地以很快的速度在淑娴的后背轻扫了一下，淑娴想避开的时候，他已完成了整个动作，甚为熟练。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女孩子，她们很多都希望得到莫总的赏识，只是苦没有机会，所以你如果要步步高陞的话，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胡土崇指着外面偌大的办公大堂说。

        「我会更加努力的，如果没有…」淑娴希望早点离开这个房间，但胡土崇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会轻易放她出去？

        「你先别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包括昨天验货的事情。」淑娴想站起来，但听到胡土崇提到要谈昨天的事情，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刚才说到那里？」胡土崇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另有目的。

        「说到莫总…」

        「对了，对了，你都还不知道，外面的女孩子为了接近莫总，还编了一个顺口溜。」胡土崇就等淑娴自己提起莫盛骐。

        什么顺口溜？淑娴根本对这不感兴趣，所以不但没有问，更是没有什么反应。

        胡土崇看见淑娴无动于衷，感到有点自討沒趣，但要说的话还是得说：「你没听过那顺口溜吗？」

        淑娴摇头。

        「她们说如果要得到莫总的垂青，就得记住这首顺口溜，那就是：『等他上班，等他下班，再等他分单；跟他吃，跟他玩，再跟他上床。』」胡土崇很顺口地唸了出来，这样露骨的言词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编出来的，还是真有其事。

        淑娴听后双脸登時红了起来，她既羞且愤地怒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好好工作，凭我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赚取应有的回报，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羞于听，也不耻做！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这就出去继续工作。」

        淑娴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可是他的去路却被胡土崇所阻，看胡土崇的表情，他並没有让路的打算。

        胡土崇眼见软功未能使淑娴轻易就范，脸色立时一沉，他用了不大也不小的力度拍了一下自己的桌子，登時把淑娴吓了一跳。在淑娴惊魂未定的时候，他一改平日笑容可掬的样子阴沉地说：「你想就这样走了？昨天的事都还没有跟你算！」

        淑娴闻言惊愕地问：「昨天的事？昨天的事不是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把货放行了吗？还有什么要算？」同一时间，她立刻想起家辉昨天曾经说过这件事肯定还会有下文，立时感到不寒而慄。

        「放行了？我什么时候叫你放行了？」胡土崇反问。

        「你在电话说的呀！你说客人催着要我们出货，要我那时候就把验货报告签下，好让工厂立刻安排出货。」淑娴把胡土崇昨天说的话重复一遍，生怕他真的忘记了。

        「我是有叫你签下验货报告，但是那些货你觉得怎么样？」胡土崇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淑娴问道。

        「被搬进会议室让我验的货表面上没有问题，可是，我有充份的理由怀疑他们把我挑选的货箱调换了。」

        「所以你应该已经签下不合格的验货报告给工厂，对不对？」

        「没有，当时我按照你的意思，把合格的验货报告签发了给工厂，好让他们立刻安排出货给客人。」淑娴如实回答，但开始觉得不对劲。

        「既然你怀疑货物有问题，那为什么还签下了合格的验货报告？」胡土崇好像忘了昨天自己所说，倒过来再问淑娴。

        「是你在电话叫的呀！…」

        淑娴还想分辩，但胡土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便用严肃的语气说：「我叫你签验货报告给工厂，但是没有叫你明知道货物有问题，还签下合格的验货报告给他们，你是糊涂了还是收取了人家的好处？」

        「你…你…」淑娴闻言登時给气得说不出话来。胡土崇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也有一半是不对。对的，是他没有明言吩咐淑娴要签下合格的验货报告；不对的，是他当时没有让淑娴有选择的机会，也在言语上暗示要签下合格的验货报告，否则工厂凭什么出货？

        隔了半响，淑娴才气愤地说：「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是不会因为贪图人家的利益而做出违背自己原则和良心的事的。」

        淑娴虽然义正词严，但胡土崇並没有听在耳里，他拿起淑娴所签的验货报告的副本，指着写在上面那寥寥可数的缺点说：「你自己看看，如果这一批货是值得你怀疑有问题的话，你怎么可能会只是记下这一丁点的缺点？说不过去吧？单凭你这样说，怎么可以让人信服？」

        淑嫻给胡土崇的话气得差一点就要哭出来，明明是他不让自己追查下去，还催着要自己签验货报告给工厂，现在却给他反过来说成是自己自作主张，还有了收取利益的嫌疑。她定过神后，想起了胡土崇昨天在电话说的最後几句话：「你昨天说打后有问题或者客人追究的话，责任就由你来承担，这不是说明要我签发合格的验货报告给工厂吗？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最後说的这几句话，我是绝对不会签这报告给工厂放行的。」

        胡土崇听后怪异地笑了一声，然後神态自若地问淑娴：「有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不可能吧？我想应该是你听错了吧！」

        听胡土崇的语气，他肯定是要耍賴了，淑娴听后登時呆了。如果胡土崇不承认他说过会承担责任，那么整件事情便会变成是淑娴自己的疏忽，而且最後还做了使人难于理解的错误决定。

        「我肯定没有听错，你说完后就挂线。」

        「我记得我肯定没有说过，你有什么证明？」胡土崇虽然是在说谎，但他的眼神一点都没有闪烁，大抵他是抵赖习惯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淑娴听后既惊且怒，要她拿出证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她跟胡土崇单纯在电话上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现在胡土崇不承认，她可以怎样证明？如果这件事情最後要呈上给高层定夺，估计他们也会倾向相信一个在公司干了多年的高级人员多于一个新聘用的新手吧？

        胡土崇好像故意不让淑娴有喘息和思考的机会，他语带恫吓地说：「你知不知道这批货值多少钱？如果工厂按照合同的要求今天就开始把货物付运给客人，然後客人最後发现有问题的话，连同客人那边的损失，我们公司最少也得赔偿一百五十万，按照这样的情况和公司的规矩，你肯定是要负大部份的责任。这个数字，如果从你的工资扣的话，要扣多少年才可以扣完？」

        淑娴听见这个庞大的金额后，更是心慌意乱，整个人软坐回椅子上。

        胡土崇眼见淑娴双眼无神、手足無措的样子，看来是完全跌进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咀角不禁泛起了奸邪的微笑。他预料自己的奸计快要得逞，便原形毕露地再推淑娴一把：「呵呵…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的。只要…」

        「对，我们还可以通知工厂立刻停止付运。」胡土崇没有把话说完，淑娴已经把话接下去。

        「话是这样说，但单凭你、或者是我，要工厂就这样乖乖听话停止付运，还要他们再次赶时间把合规格的货及时赶出来，在下一个死线的船期以前付运，你认为他们会这样轻易就范吗？他们拿着你签发的合格验货报告，既可以立刻出货，不用再花任何人力物力，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到银行入单取款，为何要因为你、我的一个电话劳民伤财？况且我也不会因为你的过错委屈自己，就这样去求手下的工厂。」胡土崇一口气说了这一大堆的话，却並没有包含他刚才所说的转机。

        曙光乍现，却又被胡土崇所布的密云所盖，淑娴再次慌乱得洩了气。想起一百五十万这个巨大的金额，淑娴心绪混乱。

        她心里有想过家辉，但並不是认为他可以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相反，她是在怕会因为这件事情连累他，或者被迫跟他分离。

        看着淑娴六神无主的样子，胡土崇估计自己已经彻底瓦解了淑娴的防备心，他大胆地伸手握着淑娴的手说：「刚才你没有让我把话说完，我说这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就看你懂不懂去求适当的人。」说话的时候，更是肆意地打量着淑娴的身体。

        「谁…谁是适当的人？」淑娴虽然感到浑身不自在，但並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稍作挣扎地把手从胡土崇的手里缩回。

        「我们的莫总，他恰巧今天来了这边。」胡土崇说是恰巧，但如果说是他精心安排的其中一幕，可能会比较让人信服。

        不过，这一刻的淑娴给胡土崇接二连三的危言吓得魂不守舍，那会有心思想到这一点，她连家辉和少杰要她时刻防备莫、胡两人的叮嘱也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们现在就去。」淑娴站了起来，这一次，胡土崇不但没有阻拦，更加跟着站起让路。

        看着淑娴犹如行尸走肉的背影，胡土崇为自己计划的成功，差点就要笑得跳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收起笑容，因为他看到远处少杰在他的房间里不断向淑娴挥手，示意她过去他那边，可惜淑娴的双眼就如空洞一样，什么都没有看见。她这个时候就像让人下了咒一样，只有一个意识，就是尽快走到莫盛骐总经理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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