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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


莫旭离开后,我们又在青宛留了一天。虽然祖母表现的依依不舍,爸爸却开始催促我收拾东西了。

        “阿香婆婆,那个莫旭真是祖母生的么?”

        正在替我将东西打包的老太太惊奇的望着我,“当然了,当年还是我亲手接手的呢,小少爷怎么会这样问呢?”

        “如果是祖母生的,为什么他不在祖母身边?还有爸爸为什么从来都没提过他?”

        她愣了下,脸上笑容淡了去,有些慌张的掩饰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有些事不是我们下人该乱讲的。”

        爸爸从外面走了回来,看着满满的行李箱皱眉:“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拿下来。”

        阿香婆婆为难道:“可是少爷……。”

        “一件都不要,母亲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她摇着头叹气,只好将装好的东西又一件件往外掏,我拿出一盒点心拆开,边吃边问爸爸,“为什么不能带走在路上吃?”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没有为什么。”教授独断的说。

        爸爸虽有他的坚持,却大概忘记了他有个同样坚持骄傲的母亲。当她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通通遭到拒绝后,她赌气似捧来了一个奇怪的丝绸包,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爸爸脸色瞬间大变。

        “果果你过来。”祖母冲我招手。

        爸爸将我拉到身后,喝斥道:“不准去!。”

        祖母冷笑,“莫家祖传下来的东西,你自己不要也就罢了,难道还不让我孙子要?”

        爸爸脸色很难看,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却依旧坚持道:“您应该明白,我是不会让他接这个东西,否则当年我也不会从这里走出去。”

        祖母大怒:“你们都不要,难道要它陪我这个老东西一块去见你的父亲么!”

        气氛尴尬极了,我却一句插话的本事都没有。

        沉默了很久,爸爸沉声说:“丁果,你出去,我和你祖母有话要说。”

        我看了看两人,小心翼翼退出去。当我刚踏上走廊,房间里便传来辟啪乱响摔东西的声音,仿佛碟子花瓶都被人狠狠给摔碎了,声音尖锐的刺耳。

        我蹲在花园里看蚂蚁,约过了半个小时,祖母约是最终占了上风,心满意足的唤我重回房间,走路昂首挺胸的模样像个得意的小孩。

        爸爸则是站在一旁抽烟,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浓重的白烟在自己脸前盘了一圈又一圈。

        祖母将桌子上的红绸布打开,里面是一个斑驳的黑漆木盒,锁头两侧周围长满了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且极慢,这个让他们争吵许久的神秘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的好奇心被吊到了最高点。

        盒子终于被打开了,祖母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捧到手心里,那是一个雕刻有繁琐花纹的深紫双耳器皿,圆腹矮巧,有点类似于普通香炉,做工却又精巧细致出许多。

        “喜欢么?”她问我。

        我茫然的看看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说实话我并不懂得欣赏古玩,虽然这个东西很漂亮,但是我好像从爸爸的眼神中读到了某种抗拒的东西。

        触手温润,捧起来也比看着要厚重许多,我几乎在接住它的刹那就喜欢上了。

        它安静的坐在我的手掌中,仿佛在做一个古老而沉重的梦,温润的暗紫色显得厚重而古朴。

        “祖母年纪大了,你帮我保管着好不好?”

        我下意识的点头后,恍惚间不知道听到谁的一声叹息,爸爸将烟头重重的捻灭在烟灰缸里。

        离开青宛是在早上,天空飘浮薄薄的白雾气,太阳像个鸡蛋黄一样挂在树梢。

        我和爸爸拖着行李离开莫府,祖母送了又送,直到我们上了渡船还站在岸边冲我挥手。

        想起这些天她的好,我眼角突然就湿润了,“爸爸。”

        “嗯?”他的侧脸让我想起那个那个清冷的少年。

        “明年……还回来吗?”

        他漫不经心道:“不知道。”

        路上,我小心翼翼护着行礼,生怕伤到了祖母送给我的礼物,爸爸看着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一入,便感觉到喧嚣沸腾的忙碌气息扑面而来,的士飞快的行驶,愣将我在青宛残留的那点悠闲冲击的半点不剩。

        刚到家门口,肖纯便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奈何教授一声不吭的绕开她进了屋,她只好将热情全加到我身上,搂着我抱了又抱,倘若不是我别扭着,几乎都要亲上来。

        肖纯在我们家是个奇怪的存在,她曾经是我爸爸最喜欢的得意门生,不过是曾经。

        五岁那年,我独自一人在家玩积木,忽然听到有人在按门铃,隔着防盗门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子。这人一手拿棒棒糖一手持变型金刚,并用人贩子有独特的语气哄我,“小朋友,替姐姐将门打开好不好?”

        当时我还天真年少,不懂世事险恶,置教授平素叮嘱于不顾,单冲着此人手中的礼物就把门开的大大的,于是肖纯就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闯了进来。

        最后……她十二年如一日的住下来,竟也再未提起过离开之事。教授开始还不冷不热的劝,结果她倒越来越粘。好在家还算大,教授就直接将她无视。平常无事闲话也甚少说,只拿她当路人。

        庆幸的是肖纯年轻,活力四射从不沮丧,这么多年竟也不曾向我抱怨过教授一句,只会冲我星星的眼的炫耀那谁谁好帅好有个性……

        她会织漂亮的围巾和毛衣,又烧得一手好菜,每天早起都会将爸爸的衣服熨的整整齐齐,除了喜欢打麻将之外再无缺点,如果不是有心理阴影,只要教授同意我觉得管她叫一声妈妈也未尝不可。

        “唉呀,怎么回趟老家反而瘦了?”她捏着我的下巴,满脸心疼,“先坐下,我煲的汤马上就好,我去厨房看看。”

        我丢了行李歪在沙发上,不经意发现一旁垃圾桶里丢着几张泡面包装纸,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竟然是靠吃这个度日的?

        教授换了衣服,见我歪在那里懒散的不成样子,蹙了蹙眉刚要训话,肖纯端着汤小跑出来,“唉呀,快,趁热喝了它。”

        “以后不用这样惯着他!”教授似受不了她对我太好。

        肖纯偏了偏头,装没听见,偷偷冲我做了个鬼脸。

        电话铃声便响了,肖纯去接,不多时便转了回来,“我的天!这半个月我接电话都要忙死了,你的那个同学真能坚持,每天都在问你回来的时间。”

        说着将手机也递了过来,“你看看吧。”

        一大堆未接电话和短信提示,我一边喝汤一边翻看,手机此刻又响了起来,我按了免提键,尚阳活力四射的声音响了起来,“唉呀,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可把哥哥给想死了。”

        “去死。”我含着汤匙吱唔道。

        “丁果,你小子有点人性好不好?莫名其妙的失踪,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也算了,你竟然还不带手机!”

        “走的急,忘了,有事么?”其实是教授不让带,回趟老家还搞的神秘神秘兮兮。

        “你个没良心的,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么?出来出来!我去接你!”

        “不去,我累了,要休息。”

        “哎,莫丁果,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被教授听到了,黑着脸瞟了我一眼,他对尚阳一直有严重歧视。我连忙关掉免提走向阳台,“嚷什么呢,找死。我真累,路上都没睡好,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电话那边静了会儿,又蓦然拨高了一个音,“你小子就装吧你!”

        我笑着靠在阳台上,用五指去分开灿烂的阳光,听他在电话那边暴燥的发着牢骚。虽然说青宛有青宛的好,可是还是熟悉的让人感觉安心有归宿感啊。

        “喂!怎么没声音,睡着了吗?”他咬牙切齿的问我。

        “还没……。”

        “莫丁果你……。”

        “别骂,我听到尚平的声音了,她还好吧……。”尚平是尚阳的双胞胎妹妹,全家人都拿她当宝贝放手里宠着。

        “好个屁,天天跟老子打架,还跟尾巴似的缠着我,烦死了。你问她什么?”他声音突然警惕起来。

        我忍不住翘起嘴角,“叫她来接电话么,哥哥我想她了。”

        “莫丁果!”他果然发起飙来,“你找死不是?王八蛋*&……(百分号)#@……。”

        我笑着挂机,然后取出电池。楼上好像在装修,电钻的声音嘎吱嘎吱吵的人头皮生疼,不过没关系,前两天火车上我都能睡得着,躺回自己的床我一定能睡的更香。

        七月,我如愿考入燕大。把我摆到眼皮底下约束着,教授也算松了口气。

        给我惊喜的还有尚阳,他居然抛弃了念念不望的附大。在我得到录取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话还未说就得意的笑起来。

        我默了几秒道:“你不会是……?”

        手机里传来他无耻的炫耀,“不就是燕大么,哥哥有钱也能上,出来玩,我请客。”

        我一边感慨现实腐败一边对着手机里呲牙咧嘴的大头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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