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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妻守则四六


第四十六章

        等水笙和白瑾塘跑到后院白母屋里时候,白瑾玉正在地上抱着母亲做急救,白母此时两眼紧闭,毫无知觉,她的舌头带着口水从口中滑了出来,竟像是濒临死亡的人了。他坐在地上搂着她一手掐着人中一手按着口舌想要它归位。

        白瑾塘扑了过去大叫了一声娘这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看这情况是不好了,水笙赶紧让兄弟二人先给人抱到床上去。

        平日里白瑾玉也不是没有扶持过母亲,此时竟是一把抱不起来,白瑾塘伸手抬着,三人这才给白母放倒在床上。

        这会儿白瑾衣也赶了过来,几个人围在床前不停地呼喊,可白母一直昏迷不醒。

        不多一会儿,小厮领着大夫赶了来,这老大夫一直和白家关系不错,此时见了白母的这番光景,也是暗暗叹息。

        他翻了翻她的眼皮,拿出银针给她针灸,白母紧要的牙关终于松动了些,舌头也慢慢回到了原位,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不想老大夫号脉之后却是说,准备后事吧。

        白瑾塘抹着眼泪根本无法相信,可大夫却连连摇头,让白家赶紧准备,说恐怕过不了明日。

        送走了大夫,白瑾玉指派瑾衣去县里材料铺子买棺材预备棺椁,并且去寻法师做法事。家里已经有准备好的寿衣,他叫瑾塘去接小米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自己则叫人给衣服拿来准备给白母换衣。

        白瑾塘呜呜哭着,却是不肯去接小米,他要留在床边尽孝,水笙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安抚似的抱了抱他,劝他像个男子汉一样能承担些事物。

        她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睛,此时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害怕之类的,只感觉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和伤心。

        他跪在床边抱着水笙的腰狠狠地抹了眼泪,白瑾塘此时觉得自己必须像个男人一样,他不能再给大哥添堵,想开了这才看了眼母亲,扭头而去。

        白母一直是紧闭双眼,呼吸微弱。

        水笙跪在床边,看着她睡得十分安详的样子,有点不敢相信。

        吃晚饭的时候她没有去,所以没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没能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这似乎有点遗憾,所以心里特别难受。

        白瑾玉取来了衣服放在一边,两个人都在一边守着,他跪在她的旁边也是脸色苍白。

        她抹着眼里不断掉落的泪水,被他抓住手紧紧握在掌心。

        刚才出去的那一会儿,他已经叫人布置了灵堂,这一夜注定要彻夜不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笙哭得几乎已经呆滞,白瑾衣带人赶了回来,他先跑回了屋里,也许是来过走动声音太大,刺激到了白母的神经,她竟然微微睁了双眼。

        甚至还低低说着什么,白瑾玉凑到她口边,听见她说着:“米……米……”

        他知道母亲还想看一眼小米,吃晚饭的时候白瑾衣情绪不佳,母亲还训了他一顿,那时白瑾塘一直在旁边逗她开心,兄弟三人,可能她最不放心的还是最小的儿子。

        幸好白瑾塘也算出息,并没有让母亲等得太久,真的给白瑾米带了回来。

        夫妻几人统统跪在床下,白母见了小米,竟然还微微露了一丝笑意,小米扑到她身上大哭不已,她呼吸急促,更是睁大了双眼。

        白瑾玉直在旁边说:“娘你放心,家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弟弟和水笙的,你放心……”

        他说了两遍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母呼哧呼哧的看着水笙,水笙两眼哭得只剩一条缝了。她嘴唇轻颤着米米的,她意会过来,赶紧承诺说一定会照顾好小米。

        白母已经笑不出来了,她两眼逐渐浑浊,却一直努力睁大看着儿子和儿媳,最终在哭声中闭上了眼睛……

        丧事办得很简单,白瑾玉亲自带人送棺回乡下老家安置。家里的一切事都交给了老二白瑾衣,白瑾米重新去学院上学,而白瑾塘则在货店帮着尔杰做事。

        家里仍旧是有条有序的,只这人一没,水笙觉得十分没有真实感,她还从未经受过亲人离世,而且还是就在眼前。

        一时受的打击可谓不是一般。

        因为如此,就对柳臻的苛刻要求无视了很多,很多都是柳少谦在帮忙做。

        她先前还没捋顺对白家兄弟的感情,这会又遭受了打击,整日都十分消沉。

        白家似乎一直都沉浸在了悲痛当中,她想再开一店的想法也延迟了。

        倒是小鹿总来找她做东西,小姑娘虽然有点刁蛮但也十分可爱,多少缓解一些她的悲伤。几天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十分熟稔。

        水笙逐渐展颜,这一天,她还在布店忙着染布,柳臻在一旁做着记录,柳少谦帮忙匀染,三个人就新布的颜色及图案还做了详细的讨论,直到太阳落山才忙完。

        刚出了染坊院子,小六子就过来找水笙,说是周景春来找她。

        两个人已经有几天没见面了,水笙赶紧洗了手去前面,周景春一脸的喜气,拉了她就走。

        两个人边走边说,水笙对于她的满面红光有点猜不准:“怎么了?这是又有了红颜知己了还是找了好酒了?”

        周景春嘿嘿笑着,轻捶了她一下:“说什么呢,要是叫二秋听见我就死定了!”

        她见好友如此高兴也似感染了些:“到底什么事啊!”

        周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小腹:“现在二秋已经不让我喝酒了嘿嘿……”

        她轻柔地动作傻傻的笑容,一下子让水笙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啦?”

        水笙真为她高兴,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的小腹,也感受到了周愉悦的心情。

        周景春嘴边笑意越来越大:“嗯!今天早上我吃饭的时候吐了,大夫给看了说是有了呵呵。”

        她真为这人感到高兴,周景春是坐马车来的,她特意来找水笙说要庆祝一下。

        两个人到了香满阁,叫了一桌子的菜,因为周景春现在是有孕在身,所以没叫酒水。

        水笙要了雅间,说要请客,周也说请客,两个人为此还争论了一番,最后她以新布卖了好大一笔钱为由,争来了主动权。

        周景春则说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好好请水笙喝一顿。

        水笙则想着自己毫无酒量,上次的囧事还历历在目,笑而不语。

        这些天的事情一直干扰着水笙,她也借此机会和好友诉说一番,每次周景春都站在她这边,这一次,孕妇发挥了她的最大耐心,却是教育了她一通。

        她说水笙就是喜欢刨根问底,然后一旦真的了解了自以为是的真相时候,既然不甘放弃,又不想承受,非要就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这绝对不是对白家兄弟有情,而是对他们绝情进而伤害。

        水笙沉思。

        她说别跟自己过不去,别拿那些风花水月的情呀爱呀的当借口,伤害别人,否则折腾久了,那些情爱都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水笙沉默。

        她解析了番白家兄弟,劝说水笙既然接受了他们就好好跟他们过日子。周景春说兄弟之间嫉妒是存在的,只不过,在这个共妻的世界,多半都隐藏在兄弟情义之下。

        男人们对女人的爱意也多半体现在物资享受上面,他们争夺妻子关注也多半隐晦,家庭和睦必须是一个妻子的责任,她难得正经的解析金元家庭,也是有了身孕之后对家庭责任感的感悟,水笙觉得她说得很对,一直以来,都是白瑾玉在维系家庭,其实她才是不合格的妻子吧。

        她要求他们对她有爱,自己则一再怀疑。

        她自己动了情,却差点引得兄弟失和,或许他们不懂得怎么表达,但是她表现得也极其差劲,一点不付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一点也没融入白家……

        水笙想通了关节,竟然如释重负。

        她必须先从悲痛和矫情当中醒过来,不能再无视接纳共妻这个事实。

        既然接受了瑾玉和瑾衣,那就必须站在白家媳妇儿的立场上,维系家庭和睦,也就是周景春说是好好过日子。

        这么一想,她立时想起了瑾衣,这个人是她愧疚最多的,开始他想让她接受大哥白瑾玉,等她接受了,却只改变了初衷,有了白瑾玉,差点忘了白瑾衣……

        自从白母去后,白瑾衣越发的沉默,他住在了货店,只白日里才回到白家,白瑾塘则相反,白日去做事,晚上回来与她共枕。

        因为多少习惯了,他也再没做过半点过分的事,累得几乎是沾枕就睡,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自从白母去后,水笙也有一点点的害怕,她不是害怕白母,就是潜意思觉得对不起她,总觉得她死不瞑目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

        所以一到了晚上就老实地爬床上睡觉,等白瑾塘回来了就紧紧挨着他,才能安心睡着。

        经过周景春这么一开解,水笙就记挂起了白瑾衣,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那么伤心,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挽回一点他对她的信任。

        二秋寻了来,周景春还没训够直抓着水笙的袖子,因为是孕妇特别小孩子脾气,两个人是又哄又劝,才给人劝了回去。

        水笙无心在外面逗留,一出香满阁就黑天了,她一点酒也没喝,竟然也有点晕乎。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货店门口,因为到了晚上,门关得很紧,根本不能在外面看见白瑾衣的一丝一毫。

        她呆呆在门外站着,想什么样的借口去见他。

        正苦思冥想,门竟然开了,她大喜过望,赶紧上前一步,结果出来的是白瑾塘。

        他看见水笙很是高兴,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想到来接我啊?”

        “刚、刚好走过。”

        她任他拉着转身,却是不舍地回头,只见白瑾衣站在门边,正看着她出神。

        水笙心里更疼,赶紧喊了句:“瑾衣不回去吗?”

        白瑾衣似怔了怔,却对她点了点头,也不知答了句什么就关上了门。

        白瑾塘没听清他说什么拽了她问道:“二哥说什么?”

        水笙也没听清,只看着那咣当关上的大门出神,她本来想安装白瑾衣以前,只要一搭边,定然温顺得到自己身边,这会当着她的面……

        她鼻头微酸,眼圈顿时红了。

        白瑾塘却拽了下她:“快走啊!我回去还有事。”

        水笙抽了抽鼻子,随着他的脚步走动,她下意识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他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道:“我要准备一下,过两天去当兵。”

        “什么!”水笙一下甩开他的手:“白瑾塘,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当兵???”

        “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天我去县衙了,周大人说可以在名单上面做点文章替代别人去战场。”

        “你……”水笙气得浑身发抖:“你大哥为了给你从名单上面划下来花费了不少银子才买通这个周扒皮,现在你竟然又去求她还要上战场?白瑾塘,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白瑾塘沉默不语。

        水笙过去拽他:“走!这就去县衙,赶紧的跟周大人说清楚去!你不能去当那什么老什的兵!”

        他坚持不动,她拽也拽不动,气得直打他:“白瑾塘!你这是干什么?你大哥不在你能不能消停点!”

        白瑾塘想起自己的孩子气,想起自己一直存着的上战场杀敌报国的梦想,想着自己不应该在大哥的庇护下生活一辈子……

        他紧紧的给身前女子抱住,用力钳制她让她在怀中一动不能再动。

        “我非去不可。”

        水笙在他怀里大叫:“白瑾塘!”

        他按住她的头不让她抬起来,自己则看着天上的明月:“我非去不可。”

        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白瑾塘低低呢喃:“我必须去……”

        他要像个男人一样走,也要像男人一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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