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陈启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雪白的病房，一道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正照在他的身上。
头还有些昏，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竟然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耳边却传来一声满含着惊喜的呼声：“启航，你终于醒了？”
陈启航应声回头，看到一张清秀的面容，只是眼下一片青晕，满满的都是疲惫之色。
“楠楠。”记忆仿佛一下子全都苏生过来，正争先恐后地涌入大脑，叫他一时间竟有些混乱的感觉，迟疑了一下才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石楠愣了一下，随即眼里就有泪花一闪，顿了顿才说：“傻瓜，你昨晚差点没命了知不知道？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医生才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陈启航愕然，终于想起昨晚的美味坊之约，还有那一杯要命的红酒。
记忆在他晕倒于芙蓉厅门外不远处之后，就完全断了。
再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昨晚竟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因为昨晚大家都守了陈启航一夜，所以早晨石楠就请了一天假，硬是叫陈栋送肖心怡回去休息了。
现在看陈启航醒来，石楠先把医生叫来看了看情况，听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赶紧又打电话给陈栋夫妇说了。
电话里，肖心怡吸了吸鼻子，说午饭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就给他俩送来。
石楠这才知道，原来老两口没再继续跟她推脱，是回家弄午饭去了。
接下来，石楠便给陈启航讲起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听到说安雅丽要给他拍裸照，并打算以此来要挟他的时候，陈启航惊怒交加瞠目结舌。
石楠说：“还好，我们及时赶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
陈启航苦笑一下，顿了顿才说：“我昨晚那种状态，她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事。”
石楠立即白了他一眼：“哎？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因为没做别的事，觉得挺遗憾吗？”
陈启航一下子就笑了：“老婆，你变得爱吃醋了哦？”
石楠便也笑了，在他手上轻轻打了一下。
陈启航却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楠楠，谢谢你昨晚及时赶到，要不，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石楠便也回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谢什么，总算你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剩下还有些事，她没有再说。
事实上，救护车赶到金辉大厦，医护人员要把已经完全昏迷的陈启航抬走的时候，安雅丽突然扑上去死死地扯住了担架：“你们干什么？他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抢走他！”
医生皱起眉头说：“你知不知道，再不及时抢救，这个人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一向隐忍温和的石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愤怒到了极点。
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气，一抬手就狠狠甩了安雅丽一记耳光：“疯子，你一定要害死了他，才会觉得称心如意吗？”
安雅丽竟被这一记耳光打懵了，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傻傻地抬头看着她。
而石楠已经跟着抬担架的医护人员，飞也似地离开了。
618客房门被踹开的动静，引来了金辉大厦宾馆客房部的保安，待知道有可能会出人命的时候，宾馆立即了警。
石楠和急救的医护人员在电梯口，遇到了来办案的民警。
生死攸关的时刻，时间就是生命，医生告诉警察去医院了解情况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洗胃，灌肠，解毒，经过大半夜的抢救，医生终于告诉守候的众人，病人情况稳定下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仍在昏迷之中，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醒来。
至于刘代辉安雅丽他们，这会儿可能还在派出所呢。
反正，警察早晨来向石楠询问情况的时候，说那边还在调查中。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
两人回头去看，竟是那一帮发小。
陈启航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梁子满脸歉意地说：“启航，你被那个贱货害成这样，我不来看看你，这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陈启航更惊讶了：“梁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是你帮着她来骗我？”
梁子一愣，才说：“哎，石楠没跟你讲吗？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当然是何真真那个贱货趁我去洗澡的时候，拿了我的手机帮安雅丽骗你的。要不是石楠生气地来质问我怎么回事，我恐怕还被那个贱女人蒙在鼓里呢！”
陈启航这才知道，原来是石楠打电话去质问梁子了。
其实，石楠冷静下来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件事梁子不可能参与，一定是何真真瞒着他干的。
但何真真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刀枪不入的类型，打电话指责她，恐怕没有任何作用。
再说了，石楠也懒得去搭理她。
但是，凭梁子和陈启航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敢背着他帮别的女人设计陈启航，那么，我就叫梁子去跟你算账好了！
一不做二不休，石楠直接问肖心怡要了梁子的电话，连夜打过去一顿愤怒的质问，叫他给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陈启航去跟安雅丽约会？明知道陈启航都跟自己领证了，为什么还要帮别的女人去设计他，害得他险些就丢了性命，好兄弟就是这么当的吗？
梁子一头雾水，连说冤枉，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听说陈启航还在医院抢救，更是惊诧莫名，立即拍胸脯说，叫石楠先别着急生气，他一定把这件事弄清楚，给她个说法。
后来，他还打了两三个电话过来，一直关切地问陈启航情况怎样了，在哪家医院，并说自己也要赶过来看看。
恰好那时候陈启航已经抢救过来，医生说他没有大碍了。
而石楠目的也已达到，就跟他说陈启航已经没事了，叫他不用过来了。
梁子这才吁了口气，又很诚恳地向她道歉，说已经弄清楚都是何真真搞的鬼了。
石楠冷笑，说不知者不罪，真是不好意思，自己也是一时气愤不过，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他的，然后说自己要照顾陈启航，就把电话挂断了。
几个发小稍坐片刻，跟两人说了会儿话，看陈启航已经脱离危险，也就不敢再打扰他休息，一起离开了。
梁子走在最后，还不忘跟石楠说：“石楠，害你担心受累，我真是过意不去，你多担待啊！”
其实，石楠对陈启航这几个包括梁子在内的发小，倒也没有什么恶感，便大度地笑笑，说：“都过去了，就算了。总算启航没事，你们几个又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哪能再为这事计较呢？
梁子连连道谢，这才跟着众人走了。
他们前脚走，陈栋夫妇后脚就来了。
石楠给陈启航盛了粥，正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何真真又来了。
第一次看到何真真那么狼狈的模样，形容憔悴，双眼红肿，半边脸颊上还有几道手指印。
一进门，就哭着说对不起，还说安雅丽只说想跟陈启航一起吃顿饭，她也不知道安雅丽居然会干这样的事。
何真真一边哭着道歉，一边说梁子为这事勃然大怒，不仅扇了她一记耳光，而且已经要跟她分手了，求石楠和陈启航帮帮她，她没有梁子会活不下去。
肖心怡看看陈启航仍然没有恢复正常的脸色，再看到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不用石楠出马，肖心怡直接就说：“你活不活得下去是你的事，我们不关心，只要你别来骚扰我们就行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来纠缠骚扰，我就去报警。你把我家启航骗出去，害得他被人下药，我还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呢！安雅丽要算是主犯，你起码也算个从犯！”
被肖心怡一番疾言厉色的呵斥，何真真终于抹着眼泪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石楠看着她那副模样，实在觉得大快人心。
警方通过安雅丽这条线，挖出了本城一条贩制各种毒品假药的黑线，立了一大功。
安雅丽的父母特地来医院赔礼道歉，并且全额负担了陈启航此次就医的费用，还硬是送了两千元钱，说是一点心意，叫陈启航养养身体。
看在两家都是同事又有多年交情的份上，而对方又是这样诚恳的态度，陈启航一家最终没有追究安雅丽的法律责任。
但安雅丽却在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就进了安心医院，因为民警在办案的过程中，觉得她似乎有些精神错乱的症状。
刘代辉居然也来医院看了一趟陈启航。
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对陈启航说：“从前的事，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年后，我会带雅丽去美国的心理医疗机构治病，以后，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陈启航皱着眉头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刘代辉叹了口气，顿了顿才说：“你知道吗？雅丽现在已经不认识人了，我没想到，原来她早有潜伏的病灶，一旦发作出来，居然就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珍惜身边的人，不要叫自己后悔！”
“我看你也有病！”陈启航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我怎么做人，不用你来教！”
刘代辉头一次那么大度了一回，没计较他恶劣的态度，而是又转向石楠，说：“老同桌，祝你幸福，啊，不是，是祝你们幸福！”
石楠心里其实很有些感慨，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感慨些什么，但听到这一句，特别是他加了重音的“你们”两个字，便也笑着回了一句：“也祝你们幸福！”
“谢谢，再见！”刘代辉对她笑笑，潇洒地转过身，大步离去了。
陈启航在医院里住了五天，终于在除夕夜的前两天出院回家。
好在抢救及时，没有造成生命危险，而且庆幸的是，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反正，除夕夜吃团圆饭的时候，他已经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了。
只是，他出院的那天上午，石楠陪他回到师大家属院的时候，却没想到，竟然会再次遇到刘代辉和安雅丽。
两人下车的时候，刘代辉正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叫一直紧紧挽着他胳臂的安雅丽上车，远远地看到两人，便微笑着对两人挥手致意。
石楠便也对他挥了挥手。
就看到安雅丽回头看过来，但她的眼神茫然空洞，看到石楠和陈启航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确实已经不认得两人了。
然后，她就木然地回过头上了车，由刘代辉替她轻轻关上了车门。
看着黑色的豪华轿车驶出家属院的大门，石楠这才回头看看身边一脸讶异的陈启航，有些感慨地说：“原来刘袋鼠说的，都是真的。”
陈启航却只是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只淡淡地说：“走吧，上楼。”
“嗯。”石楠点点头，正要跟他上楼，却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启航，你看那是什么？”
陈启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前的绿化带里，一片浅浅的柔绿，不禁也露出一抹微笑来：“嗯，小草发芽了呢。”
“对啊，小草发芽了，春天来了！”石楠兴奋地跑了过去，“讨厌的冬天，终于结束了！”
陈启航看她在绿化带的边缘蹲下来，细细地端详那些小草，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随即他也就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过去，拉她起来，轻轻拥入怀中，微笑着说：“是啊，冬天终于结束了，春天总会来的。”
石楠听着耳边温柔的这一句，便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那样实实在在的触感终于叫她觉得，原来幸福离自己这样近，近到伸手就可触到。
哦，结束了的，原来还包括她人生的冬天。
依旧有些峭冷的东风里，春天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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