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陈启航回到家，看到自家两位大人竟然并肩坐在沙发上，一副正等着他的模样，不由被吓了一大跳：“爸，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肖心怡正色说：“启航，你也坐下，咱们谈谈。”
陈启航便不再说什么，听话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去。
肖心怡略一斟酌，方才开口：“启航，按理说，你已经成年了，完全有能力为自己负责，所以你谈恋爱结婚，我们都不想干预太多。”
陈启航笑了：“我知道，您二老最开明了。”
“少耍贫嘴，少拍马屁！”肖心怡白了他一眼，又顿了顿，才接着说，“可是启航，说真的，经过这两回，我和你爸，对你恋爱结婚的眼光和头脑，实在都有些怀疑了。”
陈启航抬眸看着妈妈，却是一脸毫不意外的平静：“哦？”
肖心怡看一眼身边一脸严肃的陈栋，重又开口：“启航，雅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想多说了。其实，我的态度，我想你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不过，看你那么上心，我们也想明白了，现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有些东西，或许你也知道，只是既然连你自己都不在乎那么多，我们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所以就只能希望你过得幸福了。”
陈启航当然明白妈妈说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爸，妈，谢谢你们。”
肖心怡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启航，我们到了这个年纪，也再没什么可图的了，唯一就是希望你能快乐幸福。楠楠那姑娘很好，我和你爸都很喜欢。但是，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家庭。她那个妈妈，一副急着占便宜的势利嘴脸，实在叫人看不惯。还有那一对父子，唉，老的木讷贪酒，小的那个跟他妈妈的表情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样的人。启航，你就真的打定主意，要跟那样一家人打一辈子交道吗？”
陈启航抬头看着母亲：“妈，他们是他们，楠楠是楠楠，我们结婚以后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离得那么远，最多偶尔来走动一两趟，你不用担心。”
肖心怡摇摇头：“启航，你还年轻，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凡事都喜欢往美好的地方想。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按你理想的模式来做人的！”
“他们是怎样的人，我早都知道了，反正楠楠不是那样的人不就行了？放心吧，妈，我俩搞得定。”陈启航却不以为然地笑了。
“你就会说大话！”肖心怡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搞得定，人家当着你的面，又是要首饰，又是要聘礼，怎么就不见你说一句话？”
陈启航便又笑了：“妈，瞧你说的，不是您从小就教育我：大人说话，小孩不准插嘴！”
最后一句，还特意把肖心怡严肃时候的语气学了个十足十，气得肖心怡探身过来，朝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当然了，其实还是没舍得放一点点力气来真打他，脸上也尽是溺爱的笑容。
笑完了，肖心怡重又正了神色说：“就会跟我贫。你说吧，现在怎么办？你的房子，应该还挂着雅丽的名字吧？”
陈启航恍然大悟：“妈，您是害怕楠楠知道了那件事跟我闹，所以才说要替我交清房款？”
“那只是一方面而已。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你再向上次那样，留着个这么麻烦的尾巴。而且，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快快把那房子的手续办理清楚，别再跟雅丽牵扯不清了。”
陈启航叹气：“我们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来往过，哪还有什么牵扯不清的？”
“那最好不过了。”肖心怡顿了顿又说，“启航，婚姻是人生大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别又一时冲动，既害了自己，也害了人家。”
“妈，你怎么会这样想？”陈启航皱眉，“我对结婚的态度，当然是无比认真的。”
肖心怡看着他：“说真的，你这边失恋，那边怎么就跟楠楠在一起了？总不是早就——”
陈启航忍不住又笑了：“妈，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就把自己跟石楠怎么认识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楠楠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肖心怡终于有些动容，转念一想，又多了一层顾虑，“启航，你可别是把报恩的意思，跟结婚的意思混为一谈了？”
陈启航笑：“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真以为我会为了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吗？”
顿了顿，他又正色说：“妈，说真的，我一开始跟楠楠在一起，确实有点赌了一口气的意思，很对不起她。可是，随着跟她不断的接触，我才发觉，楠楠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所以，放心吧，妈，我不是一时冲动说要结婚的。等以后你们跟她接触久了，一定会和我一样，发现楠楠有多好。”
一旁的陈栋终于忍不住撇嘴：“你当初跟雅丽在一起的时候，不照样把她夸得什么也似？”
陈启航一下子就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肖心怡立即瞪了陈栋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栋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难得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转了话题说：“嗯，楠楠这姑娘，我瞧着也不错。启航，你既然要跟人家结婚，就要对人家负责到底！”
陈启航这才又抬起头来，无奈地笑：“遵命啦！我知道的！”
肖心怡便也笑了，却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启航，今天还有件事情问你。楠楠她亲爸爸呢？不在了，还是离了？”
陈启航笑笑，说：“离了。妈，你眼睛真毒啊，只见了一回，就全都看出来啦？”
“那还能看不出来吗？楠楠唯一一次开口称呼人家，叫的是曹叔叔。”肖心怡便又白了他一眼。
陈启航却有些感慨地说：“我要跟你们说她亲爸爸是谁，你们准保吓一跳。那人你们认识，就是中级法院的叶庭长。”
“叶正？”肖心怡果然吃了一惊，随即又说，“哎，你别说，楠楠长得其实更像他，比像她妈妈像多了。”
“是啊。”陈启航点点头。
肖心怡便又摇摇头叹息道：“就她妈妈那样子，居然会嫁给叶正，难怪会离婚了。”
陈启航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就打断了妈妈对石楠父母的那颗八卦之心，把自己跟石楠商量的结果告诉了父母。
肖心怡和陈栋听陈启航认真地说了他俩的意见，觉得他俩既然已经说好，而自己又不用再为借钱发愁，便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肖心怡又硬是给了陈启航一张卡，说里面有二十万，是特意为他结婚准备的，叫他拿去给石楠买金饰买衣服，以及给婚房添置家具电器。
这样，最后的结果总算是皆大欢喜。
陈启航想着婚期在即，高兴得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周日下午，本来说好两点钟来带石楠去买金饰的陈启航，却破天荒地迟到了十分钟。
他一脸歉意地解释说，因为叶佳薇去找他，所以耽搁了十分钟。
石楠想起昨天下午那个电话，又想起叶佳薇以往种种表现，不由有些好笑，就问了一句：“最后怎么解决了？”
陈启航叹了口气，说：“那小丫头就一根筋，最后是她父母来强行把她拽走了。”
石楠笑笑，不再问了，但心里总有种感觉，看目前这样子，怕是没这么容易结束。
晚上，陈启航回家之后，犹豫再三，才终于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个柔柔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启航？”
“雅丽，你好。”
拨电话之前，陈启航心里其实很有些忐忑，只觉得自己心跳得特别急。但真的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却突然就变得沉静下来，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也是无比平静。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自己终于放下了。
安雅丽却显然没有他这么平静，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你、你好！”
陈启航略一斟酌，才再次开口：“雅丽，我知道不该再打扰你，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忙。”
安雅丽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才问：“什么事，你说吧？”
陈启航便把那件事跟她说了。
安雅丽一下子就沉默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问：“那，什么时候去呢？”
“我明天上午没课。”陈启航问，“你呢，有空吗？”
“嗯，明天是周一，可能比较忙一点儿。”安雅丽顿了顿才又说，“我看情况吧。如果有时间出去的话，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陈启航说好，就道了再见挂电话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安雅丽打电话过来，说她现在可以请假出去了，叫他直接去房管局。
陈启航问要不要去接她，没想到安雅丽说：“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不知为什么，陈启航竟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于是不再说什么，直接开车去房管局了。
陈启航到的时候，安雅丽已经先到了。
远远的，就看见她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
那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风致，一如从前。唯一感觉有所变化的，就是她瘦了许多，瘦到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只是，他现在看到，居然真的已是心如止水。
原来，人的心竟是那么小，小到仅能容下一个人而已。
他把车停好，下了车，来到她身边。
安雅丽的眼睛一直跟着他，眼里似乎莹莹地闪着些水光。
陈启航的神情却只是略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真不好意思，竟然叫你等我。”
听到这样客气的一句，安雅丽眼里那些晶莹的光芒再也隐忍不住，汇聚成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眼眶。
但她立即便低下头，飞快地伸手抹去了。
陈启航别过了脸，看着街道上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心里颇有几分沉重。
难道，还真像他们说的，她还像从前一样爱着他吗？
但是安雅丽很快就又抬起头来，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很努力地对他扯出了一个笑容：“哎呀，今年冬天还真冷。咱们赶快进去吧，再晚一点儿，人家都该下班了。”
陈启航这才又回头看她一眼，点点头说：“好。”
顿了顿，又说：“谢谢你。”
“谢什么，我应该的。”安雅丽很快地回过身，往房管局大门走去。
她乌亮的长发，瀑布般泄在肩背，随着走动，随风逸起几根柔丝，越发显得飘逸动人。
但是，陈启航的眼睛却早已不像从前那样，只专注于她的美丽。
他看到的，只是她背过身去，飞快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是擦去再次不慎滴落的泪水，还是掩住难以抑制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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