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香囊
“你怎么又来了？”莫小萤看着眼前的萧天璇，冲口而出。
“朕是你的夫君，什么叫又来了？这张教人新搬来的贵妃榻可合心意？”他径直在寝殿里坐下，随意的脱了鞋子，半躺在了那张绿檀木贵妃榻上，看样子他今晚是打算留在这里了。
“不怕今晚哪个宫房又走水么？”她故意眨了眨眼问道。
“凭她们烧了干净，全挤去归雁斋好了……”他倒笑得爽朗。
虽然下午听薛少棠说了那些话以后，他心里又多存了几分顾忌，但晚上还是忍不住来了鸾凤殿。
“说到底，此事还不是因你而起？”他故意说道。
莫小萤看着他，忍不住道：“这也要赖在我头上？那皇上不如快点回归雁斋去，看看今晚各处有没有动静，再来治我的罪……”
“反正跟你脱不了干系，如今宁淑媛住在归雁斋里，朕无处可去，只能来这里挤一挤了！”萧天璇自顾自的坐着喝茶，偏不理她。
“这东西苑里这么多宫房，竟还容不下一个宁淑媛，人是皇上自己领回归雁斋的，却来怪别人？”
“朕的寝宫哪里容人随便进出？还不是因为先有人坏了规矩？”
“……我可没有赤着脚冲出来扑到你怀里！”
莫小萤只是无心说出那句话来，在萧天璇听来却是又不一样，他眼中神色明显柔和了起来。
“别这么小气！玉梧宫本无多大的事，明天便打发她回去就是了！”他顺手拿起一旁妆台上的凤穿牡丹金步摇，笑道：“如今这工匠们倒有些心思，这支金步摇却也精巧！”
莫小萤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下金步摇，轻轻放回妆奁中，说道：“这是太后所赐之物，自然精巧，只是这宫里美艳女子处处皆是，我纵是华服珠衣，但本质毕竟与她们不同，却是永远也飞不上枝头当凤凰！”
她心里自知自己出身江湖，想起这数日来所经之人和事，却是有感而发。
“若是朕有朝一日封你为后呢？”萧天璇淡淡问道，他并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突然想起白天薛少棠所说的话，眼中渐渐深沉起来。
“怕是臣妾从未想过此事……”她坐在一旁打量着他，穿着明黄色常服神情自然的萧天璇，看上去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帅气。
只听她轻轻说道：“那晚在西苑遇见皇上的时候，有一种冷月高悬的感觉，皇上平日里是孤清了一些，如同夜空冷月，虽然凉薄，在夜里却清辉十分！”
“朕知道自己长相俊美，可这跟立你为后有何关系？”萧天璇仍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放，却见她浅浅一笑，道：“所以皇上这般俊美的人，理应身边要有一位美丽雍容的皇后才相配啊！”
她说出这句话时，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华昭仪和玉铃儿。
“可是朕如今属意于你，执意要立你为后呢？”萧天璇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
“恐怕那天我早已不在宫中了吧！”她竟出人意料的有些失落。
“什么意思？”他觉得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没什么……”
“朕说过会相信你，为何不将心里话说出来？”
“我……想回雁门郡……”
听到她淡淡说出这句话，萧天璇却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一直反复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去单纯的喜欢上一个人了，这宫里的女子个个出身权贵，太后放她们在他身边早有用意，以前有玉铃儿引出的后宫位份之争，现在有华昭仪和宁淑媛引出的前朝朋党之争，他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又听到策王薛少棠说出的那些别有深意的话。
但是不管自己心里再多想法，再多矛盾，听到她说想离开这里回到雁门郡时，他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有些清晰尖利的痛。
他一时沉默了起来，却见莫小萤笑吟吟的拿了一个东西放在他手里。
“是什么？”
“是我自己绣的香囊，送给你的！”
“上面为什么绣着两根葱，还开着花？”
“那是兰花啊，明明是兰花！！！！”
萧天璇看着莫小萤涨红了脸来夺，手却紧紧攥住，拿起来闻了闻，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竟感觉久久挥之不散，却是桂花香。
“这是用殿前那棵桂花树上摘下来的桂花自己做的！”莫小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那晚在重华殿救了我，而且，上次的萤火虫也是你让玄影偷偷送来的吧！”
“朕突然想喝酒！”他望着莫小萤，微微笑了起来，眼中却透出几分纯净来。
玉叶进来送酒的时候，他却还在认真看着手中的香囊，反倒是莫小萤问了句：“这是什么酒？”
“淑仪娘娘放心，这是温过的青梅酒，很淡，喝一点没关系的！”玉叶笑着说道，将几道精致的时令小菜一并放在桌上。
玉叶出去的时候微微一笑，轻轻将殿门掩了起来。
“因为自幼在雁门郡长大，也不曾有姐妹来教，所以女红手艺差了一些……”莫小萤自认为绣得还不错，现在却有些后悔了，差得不是一点。
“这是头一次……”萧天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头一次有人送我东西！”
“诶？！”莫小萤端起杯子愣了一愣。
“我说的是送我，不是送朕？”看着莫小萤明显更加糊涂的表情，他狡黠的笑了起来，说道：“第一次是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谢谢我这个人，而非天子之威德，所赠之物！”
“那天想到归雁斋里种着的兰花，就闲着做了这个，并无它意！”听着他的语气中似有感动，倒让莫小萤有些不自在起来。
“朕敬你一杯！”萧天璇笑嘻嘻的端起杯子，莫小萤也爽快的一饮而尽。
初秋时节，夜凉如水……
果然天气凉了更加好睡，莫小萤迷迷糊糊的想着，只觉得背后软软的，甚是暖和，却睡得越发舒服了。
清晨窗外有些发白的时候，她觉得似乎有点闷，额上也有些出汗了，便随手将身后的锦被往里一推，只是这一推之下，才发觉手感不对……
“怎怎怎怎么一回事？”她发觉自己睡在那张大大的紫檀软榻之上，被双手从身后紧紧的抱着……
她转过头，萧天璇的脸与她近在咫尺，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睫毛竟然又长又密，而且离这么近看过去，的确是十分俊美……
话说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吧！莫小萤小心翼翼的动了动，似乎身后没有反应，就在她缩了肩膀，想要偷偷溜下床的时候，那双手却突然拢了过来，将她大力拉回怀里。
她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虽说自己身上衣裙倒还算整齐，可是平白无故跟个男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啊，名节啊，算是彻底毁了！
话说谁说贼就不要名节的啊！！！
就在她一脸惊悚身体僵硬的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后，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皇……皇上你醒了……”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叫朕的名字！”他紧紧抱着她。
“既然醒了就先放我下去吧……”她开始小声商量；
“叫朕的名字！”他还是不松手。
“天……”她已经带着哭腔了。
就在她轻声叫出他名字的同时，感觉到他轻轻在她颈后一啄，笑得轻快无比，手却终于松开了。
世间上最糟糕的事并不是前来服侍的除了女史玉叶外还有太监荣宝。
而是太后一早派了秋芷过来送东西时，刚巧碰上皇上心情大好的从鸾凤殿里出来去上朝。
于是，皇上一连几晚都宠幸梅淑仪这种话只在一个上午便传遍了宫里各个角落。
萧天璇踏进落梅轩的时候，薛少棠正有些失神的望着桌上的空茶碗发呆。
“少棠想什么呢？”萧天璇似乎从早上开始就心情不错的样子。
“没什么，午后有些犯困罢了……”
薛少棠起身行礼时，却瞥见他那身明黄色的五爪绣金龙袍上挂着一只虽然也是明黄色，但明显做工粗糙，与他天子身份极不相衬的香囊。
“皇上这香囊倒看上去颇为奇特……”
“嗯！朕也觉得不错！”
薛少棠见萧天璇明显一脸得意的神情，仔细打量了几眼，拿起来捏了捏，针脚乱得有些糙手，不禁疑惑的问道：“为何会绣葱在上面？”
“哦……大概是取聪明的好意头吧！”
萧天璇轻轻抚摸着那几株据说是兰花的图案，心头却感觉有些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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