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节:红龙
奥托洛的皇室徽章，与其他绝大多数的贵族徽章一样，采取了直立的盾型作为基本结构。!精/彩.东.方/文.学m会员hai手打!
代表奥托洛家和帕德罗西家的一金一红两头半身无翼巨龙在左右分别手持长剑和天平以侧面示人，象征着武勇和公正——而其正中央，德斯克家纯白的独角兽昂首阔步正面向前，意味着的则是纯洁与不忘本心。
这个徽章的方案定型于德斯克家族的鼎盛时期，当年许多跟风拍马的社会舆论都将这个皇室徽章形容为‘完美地阐述了德斯克家族乃奥托洛帝国灵魂这一特点的杰出之作’。
但讽刺的是仅仅数年之后德斯克家族就因为精灵的起义而被推上了风头浪尖，从此一蹶不振。
到如今即便还保留在徽章上头，但那只象征着‘奥托洛魂’的独角兽被旁边看起来日益强壮的两头巨龙夹在中间，存在感却日益稀薄。以至于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帕德罗西家和奥托洛家的皇族成员们，公开称呼现如今的奥托洛皇室徽章是为双龙之纹。
‘双头的龙拥有双倍的智慧和公正，寓意这个国家在他们的统驭下会比之以往更加地兴盛’
水的形状永远是由容器所决定的，仅仅数个世纪的时间对于皇室徽章寓意的解读差距之大，显然恰恰证明了奥托洛这个国家当下所处的氛围。
“别笑死人了……”
不过正如同其他的每一个时代和每一件事情，持不同意见者永远都是存在的。这一点不论是任何教会的神明都无法改变，永远都是作为这个世界最为普通的一环存在着——虽然这一次对此嗤之以鼻的人，是我们的萨妮娅。
在上一辈子曾经作为皇室最忠实的‘狗’知晓了太多不该知晓的秘密的萨妮娅眼中——尤其再加上她这辈子对于政治斗争等等许多事物了解的层次更进一步这一事实——不论奥托洛家，还是帕德罗西家，甚至就连她的那位白发友人所属的德斯克家。
凡是皇族，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当那位穿着一身金红色华贵长摆服饰，一头茶金色头发帅气的不行的挂着温和笑容的芬·帕德罗西第八皇子由那耀眼的超巨型浮空艇下降到她的面前，并且提出‘出于奥托洛皇族之间友好关系的考量，请将菲利普皇子转交给我进行保护’这样的‘友善请求’时，女孩忍不住一声嗤笑。
萨妮娅的行为实际上相当失礼。
在面对皇室成员，并且还是顺位继承权十位以内的皇子时，黑发少女当面拒绝乃至于轻度侮辱对方的作为，理论上是可以被当场格杀的。
不过发生这种事情的前提是这位皇子是一个沉不住气且肚量狭小的人。后者暂且不提，能够在这种风雨欲来的关头以这种悠然自在的架势出现在这儿，芬·帕德罗西皇子显然要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要么就是一个相当沉着且冷静的家伙。
但不论如何此刻眼角抽动的萨妮娅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位天真皇子菲利普疑点重重从之前双方交战的时刻就被她们一行人以安全为由软禁了起来，在最近更是派遣了包括萨妮娅的守护骑士之一的西在内的许多精锐进行重重的守卫，只等待战役结束再来搞清楚关于他的来龙去脉。
但眼下黑发少女一行人的如意算盘显然是要被打破了——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家伙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萨妮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关于菲利普皇子的事情在军中属于最高机密，因此外传消息的只可能是军方的高层指挥官中的某一位。
——这里要说明的是：西森克的家主，在这之前并不知道有两位菲利普皇子存在的事实。
因此原本按照他书信当中的安排，萨妮娅她们应该是打着‘为了被与恶魔联合的西森克家族所谋害的菲利普皇子报仇’这一大义而行动的。
然而这一前提在‘菲利普皇子并未身亡’的事实面前就完全丧失了作用。
虽然在现如今的情况下萨妮娅她们可以反而利用这一事实，将西森克家主解释为‘被恶魔假冒的菲利普皇子所蒙骗，大义凛然地牺牲了自己’的英雄角色，不单单将这场人类内战的悲剧全部推到恶魔身上，还令本应是罪人的西森克一方得以洗白，不被皇室或者其他大贵族所怪罪。
这一切应当算作是锦上添花，但包括萨妮娅和贝拉在内的少数几名最高层的人员，却凭着阅历和多年的直觉一直对此持保留意见——这也是为什么在萨妮娅向对方坦白关于这位菲利普皇子存在的事实以后，他们仍旧选择软禁他的原因。
——诡异。
一切都说不出的诡异，虽然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十分地合理。
试图验证那位天真皇子关于另一位皇子是变形怪所假扮的说法是否事实的行动也一一告吹。西森克家的家主显然对这件事抱有必死的决心，在自杀以及杀死对方的匕首上用了极为剧烈的死灵毒素，直接令尸体在短短的数小时内腐化成灰烬，以免留下任何的证据让人怀疑到这场战斗之中的隐秘。
种种条件下，这位看似无辜幸存的皇子地位就变得十分尴尬——对于萨妮娅她们这些原奥佛龙家系的人来说是如此，对于之后得知了这一事实的原西森克家族下属们也是这样。
潜移默化加上事务繁忙，萨妮娅她们一行人有意无意地都将那位皇子当成了一个透明人，不去提及，也不去注意——一直到今天这件事情发生。
联系到连日以来紧张的气氛和持续提升的压力，萨妮娅几乎可以肯定是军部高层有谁担心在之后的战斗之中皇子阵亡之类，畏惧承担这份责任因此才将消息走漏出来请求第八皇子前来接走对方。
这件事情往深处挖了显然也是媾和以后的千重军部高层内部互相信任的问题——因为说到底了，得知菲利普皇子尚且幸存的只有少少几人，就算真的阵亡了，萨妮娅她们也完全可以沿用之前西森克家主准备的那一套。
但因为对彼此的不信任，某些担忧倘若皇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死掉，自己就在同样知晓这件事的人当中落下把柄的家伙，便秘密地通知了帝国的高层。
这种极度短视的行为让已经被近期的一系列问题搞得焦头烂额的黑发少女几乎是要就地发飙了。但比起这个更让她恼火的是自己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这一事实。
那位菲利普皇子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起来都像是他所宣称的那样清白，随身的侍卫全灭，负责看守他的夺心魔又和救援的佣兵们同归于尽，加上之前战斗的混乱局势，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证明他在说谎——但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他不在说谎。
刑讯逼供碍于那身份地位的存在显然是不能使用的，但不论换成是谁又或者用什么方式来套话，那位菲利普皇子永远都是一副白纸一张的模样，无法给予萨妮娅她们确切可靠的信息。
——正是这一点和其他的许多模棱两可的细节，让黑发少女与其他几名最高领导人本能地怀疑这个家伙有什么问题。
但假如只是如此，她也不至于罕见地失去冷静乃至于对着一位皇子嗤之以鼻了。
萨妮娅失去冷静的原因很简单。
米拉。
曾经的黑发少女是布罗法林学院第四百四十七期学生法师部理论课当之无愧的第一，换而言之她对于各种法术知识的脑内存储量相当之高（即便她不太会用）——而以这些作为凭依，当时米拉在未完全回归的状态下撞见了这位菲利普皇子然后产生的反应，令她十分地在意。
人类，或者说生物的灵魂是一种相当敏感而又脆弱的东西，正因如此它们才必须被包裹在**之中以血肉和骨骼作为凭依接触这个世界。
但同时灵魂也有着强大到足以令许多的强者不惜屠戮城镇也要得到它们的力量。
这种力量源自于世界本身，巫师和学者们将这种假说称之为‘盖亚意识’：每一个魂灵都链接至世界的本源，以获取那不可思议的从未被解答过的驱动那本应只是一堆肉块的物体产生知性的生命之源泉。
而在同属一个理论的观念里头，有一个让萨妮娅印象相当深刻的章节，描述了关于人的‘即视感’这种东西的产生。
这种东西对于萨妮娅而言不算陌生，重生归来的她在许多事情上免不了要与上辈子的记忆有所冲突，所幸黑发少女本人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家伙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头脑混乱的情况。而她之所以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的是这个章节当中阐述的那种理论。
‘a‘mer－solie－rema’
‘灵魂记得一切’
源自古精灵语的这句话语本应是那个寿命悠长的种族男性向女性求爱时所使用的浪漫话语——因为精灵曾是在自然之中诞生的，因此他们坚信每一对恋人在上一次经由女神的祝福具有了实体的时候都同样是恋人，吸引彼此的那种心悸和颤动是源自灵魂深处从未被遗忘的记忆。
灵魂记得一切。
在半回归状态，部分灵魂还处于游离不定的情况下，米拉碰见那位皇子所产生的过分强烈的反应——真的仅仅是因为那完全相同的外貌的影响吗？
解决这个疑问的方法实际上相当简单。
只需要让王女殿下在如今恢复正常的状态下再去与那位菲利普皇子见上一面，做一下前后对比就足够了——可萨妮娅不想这么做。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即便明白倘若是自己的请求的话米拉肯定会同意，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为了验证这件事而令自己的友人受到再一次的创伤。
无法在对方受到伤害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这件事情已经让萨妮娅陷入了深刻的自我厌恶，即便她明白就算重生归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但当这种无力感再一次涌现的时候，女孩还是忍不住地一阵恼火。
自艾莉卡逝去以来她已经努力着变强了许多。
但当这个以红龙为名号的男人挂着那温和的笑容出现在她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开口的时候，萨妮娅仍旧感觉到，自己和过去那无力怀抱着艾莉卡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连报仇都做不到的，那个在布罗法林广场脑袋一片空白的刚刚从学院出来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
“这可不是个玩笑哦，布罗法林的萨妮娅。”芬·帕德罗西依旧挂着那沉稳又阳光的笑容，而萨妮娅紧握的拳头也终于松了开来。
“去通知西”
她转过了头，朝着背后在十几分钟前赶来的南如是说道——菲利普皇子相关的事项是由萨妮娅本人全权负责的，因为怀疑，黑发少女在得到总司令的权限以后便疏通关系做到了这一切。
但这一切在现在也变成了徒劳的行为了。
“感谢你的配合”南转过了身子，以和族人特有的端庄姿态朝着城墙的另一侧走去。而一身金红色华贵服饰的第八皇子微微一笑，用平稳的声音对着萨妮娅如是说道。
“不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他接着说，黑发少女很明显地感觉到一对炙热的视线由斜上方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剑圣阶对于其他生物的能量感应尤其敏锐，在这种并非战场的地方她很容易就能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过就算不用上斗气，萨妮娅也知道自己被盯着就是了。
“黑发的萨妮娅啊……不知你是否”芬·帕德罗西上前了一步更加地靠近低头沉默着的萨妮娅，显然出自名贵熏香的淡淡味道穿入了少女的鼻腔，令她内心产生动摇几乎要沉沦到对方富有磁性的平稳嗓音之中。
“滋——”
黑发少女没有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带着一些羞怯地向后紧缩，或许是因为心中压抑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萨妮娅站得笔挺，一如既往地——然后——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皇子殿下”
她抬起了头，正面直视着对方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
芬·帕德罗西第八皇子带有笑意的双眼对上的是一双在修长睫毛下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金色竖瞳——恍如与高等魔兽近距离对视的那种慑人气势让即便是他也不由得稍稍迟疑了一下脚步，但紧接着他还是靠了过来。
距离近得让萨妮娅的小拳头又要握了起来，她抿着小嘴，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
“奥托洛有句谚语叫红苹果惹人摘”
“但在我看来，盛开到恰到好处的，带刺的玫瑰，反而更加让人心动”
身高与依琳差不多的青年男性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拢，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打算抬起萨妮娅的下巴，但又停下了手，接着在极近的距离对着黑发的司令官露出灿烂的一笑。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啊，萨妮娅。”即便被那双慑人的金色竖瞳盯着也并未有半分退缩，依旧轻松自在的皇子平稳地开口说道。
不论是说话的距离还是内容，搭配上那俊朗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都足以让普通的女性小鹿乱撞的场景——然而萨妮娅的反应却只是长舒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使用武力达成目的的冲动。
接着她轻飘飘地开口，双眸半闭着依旧用冷冽的目光仰视着对方。
“而你，皇子殿下，最好考虑一下把那种下流的迷香丢掉，它和你的身份并不相衬”女孩话里带刺地如是说道，这句话终于让高大的青年愣了一愣，接着噗嗤一笑。
“说这种话的你……这种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有趣，有趣”
“以往就算有见多识广的人判别出了我身上带着的这东西，也不会点明，至多只是在背后中伤，传播各种流言”
“黑发的萨妮娅，你以女性的娇小身躯，里头装着的却是一个直言不讳的热血男儿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皇子丢掉了之前淡定稳重的形象，当着众人的面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多以武勇著称的将军，以智慧著称的宫廷法师，都没有人胆敢说出来的事情，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了——”
“不愧是能够创造出那么多奇迹的人，凡人们根本无法与你相比”
芬·帕德罗西第八皇子止住笑，收回了前倾的身体紧接着原地转身，小步朝着浮空艇所在的位置走去。
“我很中意你哦，黑发的萨妮娅小姐”
“本以为种植的都是温顺的白百合，但不知何时附近却长出了一朵孤高的黑玫瑰——”
“啪嗒”软皮鞋跟与城墙走道的花岗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茶金色头发的青年转过了头，露出半张侧脸斜视着我们的萨妮娅。
“让我好好期待一下吧，在接下去的暴风雨之中，你的表现会和其他的花儿有什么样的区别。”
……
十数分钟后，外表夺目不已的皇家飞艇缓缓地升空。
而站在那下方以必须的礼节目送对方离去的队伍里头，站在萨妮娅一侧的贝拉用略带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们的主人翁。
“那家伙……”
萨妮娅用被飞艇升空的声音轻易盖过的音量开口说道。
“对于这场战争之中，还有帝国的很多事情，那家伙知道的比我们更多”
她与拥有鬼才之名的少女指挥官沉默地对视着，一阵风吹过，一黑一灰，两人的发丝同时轻轻摆动。
……
r：不好意思看百合漫画看入迷了……稿子到现在才改好嗯，而且下一章还没有着落呢，不过这一章有5k左右所以当双更——
是的非常抱歉我明天一定努力好好写稿子各位老爷请继续支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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