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攻与守 二
显而易见，‘猫’式攻城掩护车是一个经典又实用的大型工具。
近十米长，差不多三米宽的车体从背面看来是一个等腰三角形。
粗大的原木构成了它的主架，而后则是一块块劈砍成相近大小的厚长条木板，这些长长的木条从三角形的顶端一直遮盖到下方的木制滚轮处。然后是它的开口，一块倾斜的巨大木板抵挡着从上方袭来的攻击的同时，也并未阻止里边的战士的视线
“吱呀——吱呀——”沉重的‘猫’在泥地里缓缓地前进，朝着面前灰色的日曼尼克式城堡的城门处。
克拉克显然在他们驻扎营地的——仅仅离城堡七百米远——的坡地上用鹰眼术观察过了它，在确定没有护城河或者干护城河（壕沟）的时候他就命令下属造出了这台庞然大物。
这仅仅是个试探。
因此‘猫’里面仅仅只有十六个人。
其中八人负责推着这庞然大物前进，而另外八人则保存体力，做好攻击这座城堡以试探防御力一类的准备。
萨妮娅和米拉自然在这其中。
即便只有五阶，但以两名少女的配合默契以及她们的知识水准，比起其他更加强大的佣兵而言要更为适合作为斥候。
‘猫’在缓慢地前进，这座仅仅用了一天就搭建出来的庞然大物有着许多临时用品的缺点，许多原木都没有处理好，负责推进的佣兵们不得不戴上厚重的手套以防止木刺扎到皮肤里头。
斗气的光芒不时闪现，‘猫’以丝毫不输给常人快速步行的‘高速’朝着城堡接近。
“……”萨妮娅警惕着，无阶的冰系魔法随时准备释放出来。
巨大的‘猫’的外部防御层已经由佣兵们事先浇上了水——这还是他们快马加鞭回到森林里头的小溪取来的——这一点是为了防止敌人用火攻，日曼尼克人的城堡通常都有浇油口，即便现在守城的人可能只是一群魔物而不是人类，但萨妮娅他们承担不起任何的损失。
熟悉战争的人都明白，守城的一方一般只需要攻城方三分之一的兵力就足以应付，而萨妮娅他们这支讨伐队远远没有达到对方的三倍之多。
这也是克拉克会选择在原地消耗时间制作这台巨大的‘猫’的原因，假若队伍里头的人数有两百的话，他会直接派遣一两名斥候接近去探查城堡的细节。
一般对付人类的话会选择在晚上借助夜色接近，但狼人那敏锐的五感让佣兵除非使用特殊手段，否则一旦接近不分昼夜绝对会暴露——甚至晚上还会更加吃亏。
因地制宜，人类之所以会比其他任何智慧生命的版图都更为辽阔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强大的适应能力和智慧的累积。
会被发现的话就做好防护，厚重并且浇水了的木制战车让狼人们的爪子无法派上任何的用场，愈加的接近让‘猫’内部的人耳中城堡内的动静变得越来越清晰，萨妮娅和米拉一同皱起了眉——因为她们明确地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吱呀吱呀——”遍布杂草的泥地被实心的木制轮子压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使用斗气增幅身体力量的佣兵们每在地上踩一脚就是一个不小的坑。
“咔嚓——”灰色的外墙已经出现在面前，萨妮娅抬手成拳示意负责推进的佣兵停了下来。
“维奇，斯洛”她回头看着两名算得上熟悉的湛蓝佣兵——这两人都是一手长矛一手大盾的标准重步兵配备，年纪都在30岁上下的两名佣兵点了点头，然后弓着身子当先走出了‘猫’。
“嗤——”攻击瞬间来到。
“嚓——”斗气加速过的发光投矛撞在盾牌上，但这力道细弱的一击被两名七阶佣兵轻易地用盾牌弹开了。
“人类？”黑发少女听见名叫斯洛的那名佣兵惊讶地说了一声，但他并未有什么犹豫，红色的斗气光芒凝聚有若实质，然后长矛手丢出了它。
“啊——”两声惨叫先后在两侧响起，维奇警戒着，而斯洛朝着‘猫’内部的人歪歪脖子示意可以出去。
“嗯”萨妮娅回头看向身后，负责推进的佣兵们一半一半地开始轮流休息，她朝领头的那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地跨出了并不算大的车门。
“……”萨妮娅走出去的时候，斯洛正将他的长矛从掉到下方的那个人的尸体上拔出——维奇则没有这么幸运，他的长矛随着那名死去守军的尸体一起留在了上面——掉在城下的死人穿着简单得可怜的护具，他脏兮兮的衣服和瘦弱的身形让少女几乎第一时间猜出了他的身份。
狼人的爪子没有办法使用武器，即便他们能够变回凡人，那深深根植的野性也让他们更加喜欢用自己的指甲和牙齿而非人造的工具去战斗。
萨妮娅蹲下身子，她的身后的米拉“锵——”地一声甩出了银亮的伸缩长枪，警惕地看着每一扇窗户和城垛。
“果然”黑发少女翻过了那人的死尸，瘦弱苍白的面容让她细长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
“看来克拉克的猜测是正确的”萨妮娅说道，而米拉也回过头，看着那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吸血鬼储备粮”她小声地说道，负责侦查的八人已经全部走出了‘猫’，萨妮娅举手指着，将队伍一分为二准备朝着两个方向散开。
她们此行的目的在于侦查城堡的弱点，可以的话削弱守军的力量——但显然里头的人不会让他们轻易地这么做。
“嗷呜！！”这群狼人显然都是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的强大个体，一声令人胆寒的嚎叫声响起，少女当即取消了自己的命令，让其中四人回到了‘猫’之中，而她和米拉以及两名大盾手则留在了外面。
“人类！”这一次响起的声音明显不是之前的狼人，它夹杂着高频的噪音，使得听见的人十分不适。但来到了敌人城下的佣兵们只能忍受着耳鸣，警戒着周围。
“吾乃阿利克爵士，乃是行走于黑暗之人。”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音源在附近回荡着——萨妮娅闭上了双眼。
“I·V·O·D”她念叨着简单的引导短语，然后抬起了双手。
“南斗的纹章·静”少女咬字清晰，她话音一落，青色的光芒在手中爆发开来，那恼人的高频噪音荡然无存，神秘感十足的空虚飘渺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尖叫。
“嗷！！人类！”战斗法师的纹章魔法是巫师的规则法术的其中一个分支，即便变化比起巫师的法术更加稀少，但那相通的强大特性却是一样地强大。
“你胆敢如此羞辱我！”依旧响亮但不再令人痛楚的声音从城堡内部清晰地传了出来，紧接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好几头狼人从城堡的窗户窜了出来，爪子深深扎入厚实的城墙之中，就这样倒挂着朝下面几人咆哮。
“锵——叮”斯洛将他镀银的长矛再一次射出，然而灵敏的狼人却逼开了这一击，力道十足的长矛刺进了城墙之中——显然是无法再回收了，因此斯洛和维奇一样拔出了腰间镀银的长剑。
“嗤！！呜——！”一头狼人抓着墙壁朝着下方扑了过来，萨妮娅当机立断，朝着‘猫’里面的人喊道：“退后！”
“吱——”木材发出声响，巨大的木制战车朝着后方退出了很长的距离，原本狼人准备降落的车顶在一瞬间消失，出现在它眼帘中的是一柄越来越大的银色锋锐，和旁边四散的黑色发丝——
“噗——嗤——”萨妮娅在砍中狼人的瞬间双脚一蹬，她的眼睛变成了纯金色的竖瞳——但仅仅一瞬，强大的魔法剑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狼人引以为豪的毛皮，斗气增幅的力量让少女的这一击足以甩飞一匹战马——
“噗——”温热腥臭的狼血随着皓月的轨迹撒在半空之中，狠狠地泼在了城堡的墙上。
“唰——”萨妮娅甩了一下长剑，让上面粘稠的血液掉落。
“呜——咝……”被拦腰斩开的狼人在地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耷拉着脑袋不再动弹。
“嗷呜！！”城墙上剩余的五头狼人都显示出愤怒的情感，但只是远远地咆哮着，没有再上前一步——不止是他们，旁边的几名佣兵看萨妮娅的眼神也有些惊讶。
当然他们其中一部分更多地是将注目点放在洁白的皓月上面。
黑发少女的那一击需要异常准确的判断力和控制力，但同时地，没有一把足够好的武器是难以达到这种干净利落的感觉的。
“人类！！”城堡主人的咆哮声再一次响起，但在这一句之后却没了下文。
……
半响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响了起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他如是说道，然后狼人们像是收到了什么样的命令，从窗口重新缩了回去。
“守着这空洞的城堡不是我们的风格”
“若你们还有作为战士的荣耀的话，今夜八时，我们在外面决一死战”城堡主人的声音之中透露出一股无奈的情感，而萨妮娅这时候真正地确认了他们的守军力度确实不足的这一事实。
黑发少女想了想，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开口说道。
“我需要请示我的上级，不过我相信他会同意这一切的”萨妮娅说道，城堡里头再没有传来声响，她进到了‘猫’之中，一行人开始朝着七百米外的自家营地前进。
……
“嗯”听罢少女的叙述，克拉克点了点头，做出了和她相同的判断。
之所以讨伐队会采取如此保守的战术就在于他们的人数实在是不足，即便多花些时间，也好过损失人力。但眼下看来对面也没有好上多少，克拉克暗自庆幸地想着，那些家伙显然是偶然地获得了这座城堡，他们并不知道如何去利用和防守它——这让年轻人心中又有了几分打算。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使用别样的战术，日曼尼克人的城堡虽说以坚固闻名，但也已经是上个纪元的产物了。在九阶遍地走的现如今，拥有三名剑圣的讨伐队完全可以用剑气连续高强度轰炸直接远远地破开一个口子——即便这样会让三名剑圣全部失去战斗力，但余下的部队也足以攻占它了。
克拉克决心用传统的方式的原因，未必没有藏了一丝留下这座城堡的心思在内。
这片盆地人烟稀少，它南方的道路被重重密林和险峻所阻挠，西方又是征战圣地这样的禁区——并且依照萨妮娅的报告来看，那里的吸血鬼猎人训练所多半已经废弃——
即便它的土地不够辽阔，但作为避难所来说已然足够——没错，避难所——克拉克转脸瞧着那名娇小的未来城主，奥兰多去继承公爵位置的道路肯定会有很多艰难险阻，因此若能够攻下这个地方作为避难所的话——
克拉克半眯着眼睛，湛蓝佣兵团在奥托洛帝国内并没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如果能够鼎力支持一位大公去获得她的位置的话——
年轻人想着，若能够获得这座城堡的话即便这一行失败了，他们也可以固守这里，等待从神圣帕洛西亚赶来的湛蓝之剑的援军。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克拉克不知道的是，一旁某个黑发少女将他的心思读了个透。
‘这家伙’萨妮娅在心中叹了口气，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至少她到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克拉克的立场和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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