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节:平复的波澜
“萨、萨妮娅学姐，这，这样子吗？啊……”
“对，就像这样”
“但、但是感觉、好、好奇怪……啊，我，我有什么地方变得奇怪了，不，不行，这样子下去——”
“啊——好，好痛——停，停下，不行——那里——”
“不行……”
“不行，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
“我的关节不可以扭到那个角度啊啊啊啊啊——”
“嗯？”双脚缠在爱丽丝左手上然后用手扭着她手掌的萨妮娅一脸摸不着头脑地松开了来，然后看向她。“要跟我学格斗技的人不是你么？”
“可、可是人家不知道是这样的啊”眼见萨妮娅松开了手脚，爱丽丝挣脱出来，从木制的地板上座起了身，眼带泪花地说道。
“学格斗技的话，抗打击能力还有被钳制时如何反击是十分重要的”萨妮娅站起了身，看着捂住自己肩头的爱丽丝宛如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一软。
“好吧，怕痛的话这些关节技就先放着，来教你对打和躲闪的技巧吧。”萨妮娅表情平静，语气温柔地说道，她自己下的几分力气自己还是晓得的，不过爱丽丝现在才12岁年纪，对这样的小萝莉来说疼痛并不能更为平静地忍受吧。
当然，这个栗色头发的小萝莉也有着十分坚强的心灵，既便如此她也并未哭泣又或者灰心放弃。虽然眼角带泪，但是清纯的小脸上满是倔强——这种神情萨妮娅十分熟悉。
因为它曾多次出现在艾莉卡的脸上。
显然爱丽丝有和艾莉卡相同的素质，坚强，不轻易挫败。这也是萨妮娅愿意和这位学妹亲近的缘故。
因为这种表情而联想起某位现在不知何方的女骑士，萨妮娅嘴角不由挂起一丝弧度，艾莉卡毕业之后跑去当了独立冒险者，现在大概骑着她那头已经到达少年期（注1）的银火龙满世界乱跑吧。
收回思绪，爱丽丝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一一指示才会行动的人，在萨妮娅说到教她对打技巧以后，她就自己跑到了武馆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套尺寸适合她的对练用护具。
“好的，那就开始吧？”朝着对方微微一笑，萨妮娅沉下腰左手前伸而右手后缩，双手并没有成拳，而是伸张着手指，看起来不像是要对打，而像是要接球。
“咦？学姐不用护具么？”爱丽丝有些小小担心地开口问道，而萨妮娅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微微摇头，然后爱丽丝就看见她的手掌附着了淡淡的斗气。
“拳师的技巧……”穿戴着护具的小手捂在了嘴部，然后爱丽丝用带着憧憬和斗志的眼神看向萨妮娅。
“哈——啊”她快速踏前，在距离萨妮娅数十公分的地方停下来，左脚刹住然后整个身子旋转使出了一记鞭腿。
“嗯，不错”灵活地矮下身子躲开了爱丽丝的鞭腿，而在她刚收回脚还没有停稳的时候，萨妮娅以惊人地速度上前，然后一拳打在她的护胸板上。
“唔——噗啊”退出一段距离之后爱丽丝摔倒在地上，虽然有穿着护具但是这种攻击依然会造成一定的疼痛，不过这个坚强的南方小萝莉连眼泪都没有流出，她咬了咬牙，重新爬起来。
“嘿呀！”
“啊——”
“嘿呀！”
“啊……”
重复着冲刺，出击，然后被打倒。
一次又一次。
“轰——”左手直拳轰出，在斗气的保护下萨妮娅的拳头接触到护甲的硬板，却并未感觉到疼痛。
“噗啊——”浑身大汗的爱丽丝摔倒在地，而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躺在木板上，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萨——萨妮娅学姐，知、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要学、呼、呼，格斗技、呼、呼么”
“……”萨妮娅安静地蹲在她的身边，眼神温柔摇了摇头。
几天前这个女孩子跑来找她，说要向她学习的时候，萨妮娅本来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的——因为在她看来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乱教人误人子弟的话就不好了。
但是爱丽丝纯粹的眼神以及那句话打动了她。
“爱丽丝，想要阻止别人，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那时候这个栗发小萝莉的眼神亮晶晶地，闪烁着萨妮娅十分熟悉的光芒。
“爱——爱丽丝的老家呢，不是、特别的、太平。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然后长长呼出，平复了剧烈的喘息之后说道。
“那边时常会有人死掉，爸爸妈妈说，在以前像爱丽丝这样的小女孩呢，能够活到成年的，十个人里边都不一定有一个”萨妮娅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南方因为比北方历史更为久远，所以许多地方都保留着相当程度的地方文化。
有些地方以出售婴儿拐卖儿童为业，村人大多从事这种行业，并且一村之间互相包庇。
而爱丽丝所在的千重领，正如其名，有着繁复的微小山峦，丛林密集因而村人多从事盗匪、杀手一类的职业。
萨妮娅沉默不语，而爱丽丝接着开口说道。
“虽然这些年以来，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呢，和邻村之间的摩擦还是经常会有人死掉。”栗色头发的小萝莉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落寞地说道。
“明明大家都是很要好的，小时候还经常和米吉克他们一起玩，但是为什么……”她声音细小，不过五感敏锐的萨妮娅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内容。
“学姐知道么……爱丽丝呢，有跟爸爸妈妈他们说过的，能不能不再这样。”她语气之中的落寞让萨妮娅很容易地猜到了接下去的内容。
“二选一，被杀或者杀人，剑只要出鞘，就没有办法轻易回鞘。”萨妮娅的思绪飘荡到自己第一次杀人时，那位士官长对自己所说的话。
“人类一直都重复着这样的错误，不是么”黑发的女孩子朝她淡淡一笑。“所以说，这就是你想学格斗技的原因么？”
“嗯！同时也是爱丽丝来学院的原因，如果不用剑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大家一定都不会互相仇视了吧。”
“没有人死去的话，就没有人回来复仇，这样子就能打破那种轮回了”她小脸带着憧憬的神色，朝萨妮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黑发少女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虽然她心中明白这个栗发少女的梦想恐怕没那么容易实现，但任何人都有怀抱梦想的时候不是么？
——幼稚也罢，愚蠢也罢，天真也罢。
现在她所要做的，只有守护这个女孩的梦想这仅仅一件事而已。
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般。
“起来吧，休息够了的话就接着继续咯——”
“啊……是，是的学姐”
不过或许休息天从外头路过，听见武馆传来少女惨叫的人，会觉得她更像是一个恶鬼而并非骑士吧。
“对打时最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重心！你的动作幅度过大很容易被人破坏平衡，记住，被对手击倒基本上就意味着丧失主动，而丧失主动就离完蛋不远了！”
“啊、啊！是，是！学姐”
“好的！再来一次！”
……
……
四个小时以后。
“所以说你们两个整个下午的时间就窝在武馆那边么”依琳将吸管咬得瘪瘪的，用力地吸了一口柳橙汁之后说道。
“嗯”萨妮娅含着柚子水，没有张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咕——然后呢？”将带着小冰碎块的饮料咽下喉咙去，萨妮娅转头看向自己的友人——依琳耸了耸肩，说道：“没有，下午我们陪米拉逛了半天，没有任何人前来骚扰。”
“嗯哼”萨妮娅略带得瑟地嗯了一声，而依琳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才让那些人退却的？”紫发的少女脸上带着不解，几天前萨妮娅开口说她有办法让米拉不再受到骚扰时，依琳还是半信半疑的——事实上，虽然她明白萨妮娅在某些方面要比自己更加优秀，但是依琳更加知道她也不过是一个17岁的女孩子而已。
所以直到今天她和向日葵、星月等人——噢别忘了爱丽丝的挚友琪琪，这个女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了向日葵的跟屁虫，大概是因为那份相同的元气吧。
直到她们几个在萨妮娅神秘兮兮地要求下足足逛了一天，却没有任何人前来找茬骚扰，依琳才真正相信了萨妮娅。
“嘿嘿，其实要说也不是我的功劳”黑发少女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依琳应该知道吧，现代很多的大型组织，都不是由一个领导人决策的”将已经喝空的柚子水拿到一旁，萨妮娅举起一根手指说道。
“嗯”依琳点了点头，示意她接下去讲。
“因为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少，即便再强的人，也是无法用眼睛看到自己的背后的，而如果有另一个人帮他看着背后的话，安全性就会提高不少，所以现在许多组织都是这样子的形式。”
“啊……”依琳显然也不是什么笨蛋，萨妮娅刚这么一开头，她已经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些什么。
“但是这样子势必会有缺点，因为有人的地方肯定就会有争执。而且一个庞大的组织，不可能单单为了对付一群什么势力都没有的小女孩就倾巢而出——”萨妮娅微笑着说着，而依琳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她接着萨妮娅的话说道——
“所以只要让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对付我们，或者说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的话——”
“我们就安全了，暂时来说。”黑发少女为这段话写上了句号。
“嗯，这个道理我是懂，但是你……”依琳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友人：“你难道是哪个国家的公主么？萨妮娅？不然要怎么能够使得那些人改变主意呢——”
“不是我”萨妮娅微笑着摇了摇头。
“是埃里克”
“啊？……啊！是这样啊”依琳恍然大悟，她自然是知道埃里克的身份的，不过传奇阶的魔兽虽然稀少但身为卡米西亚人，并且还是皇家学院的留学生的依琳当时并未有什么过分惊讶的表现。
但这就说得通了，达到传奇阶的武力本身的影响力和人脉就是非常强大的，如果是埃里克出面施压，或者疏通某些关系的话，要让他们放过本来就不放在心上的这些小女孩子，简直易如反掌。
而埃里克不帮忙——这个可能性只要是认识萨妮娅和埃里克的人就绝对不会去考虑，虽然详细情形出于尊重依琳她们没有询问，但是埃里克和萨妮娅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至少普通人如果把一只传奇魔狼当成小狗一样提着后颈丢来丢去的话，是肯定会被烧成灰烬或者冻成冰块的。
“……所以说，就这样？米拉她安全了？”疏通了脉络之后的依琳认真地看着萨妮娅问道，而我们的主人翁摇了摇头：“只是暂时的而已，现在的她对那些家伙而言没有多大威胁力，但是如果米拉成长起来，终究有一天会重新走入他们的视野。”
“那？”依琳说出一个短短的词语，萨妮娅明显已经有了考量，否则她也不会开口。
“变得足够强就行了，让那些人忌惮，忌惮到不敢出手。”萨妮娅口中强烈的情感为依琳所感受到，但紫发的少女正待开口，却看见萨妮娅抬头看向了食堂的方向。
白色头发的王女殿下一脸笑容地走向这边。
“我呢，只要能够看着她那样笑着，就足够了”恍惚间，依琳听见身畔的黑发少女这么说道。
“喂！萨妮亲！依琳亲！试试这个！新出的混合冰镇果汁，榴莲加番石榴加番茄的哦！”一头橘红色头发乱晃的向日葵随着元气的声线出现在她们面前。
“……”
“绝对不要！”异口同声。
“没事啦！就当被骗了试一试嘛！”循循善诱。
“说起来爱丽丝怎么了？一脸铁青的”转移话题。
“……喝了混合果汁”
“……向日葵，琪琪，这是你们两个自己搞的对吧”
“嘿嘿”
元气过了头，有时候反而是一件坏事。向日葵和琪琪碰在一起的结果，似乎不仅仅是1+1那么简单。
“唉——”看着对方吵闹着要她俩尝试的模样，萨妮娅不仅叹了口气。
不过嘴角，一直挂着一丝笑意。
注释：龙类生物（龙蜥除外）都是哺乳动物，一次出生一般不会超过四头幼龙，为了生存在幼年期至少年期成长会比较快。几年时间就会成长到人类可以骑乘的地步，而后则逐渐缓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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