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不祥的征兆 上

这一期的新生运气显然还算不错，在接下去的那几天里，除了第三天的午饭过后到下午4点钟时下了一场小雨以外，其他时间至多都只是阴天。

        而萨妮娅她们也好好地享受了一把雨中训练的感受。

        淋雨带来的问题也是训练的一环，本身这个季节水汽就重，加上直接淋雨，很多学生的武器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锈斑。不过作战经验丰富的萨妮娅当然不在此列，她所带的东西都小巧而实用，基本上涵盖了任何野外需要用到的东西。

        幸亏帐篷内有专门烘干衣物的法阵存在，并且萨妮娅她们有依琳这个冰系学徒在，以她的能力使用水系魔法洗衣服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虽然紫发的卡密西亚少女对此是颇有怨言，但在萨妮娅成为小组的大厨而向日葵和米拉又不懂魔法的情形下，她也只好认命。

        接下去是第四天，第五天，学员们重复着各种各样的集训。而集体的生活，也让许多人的身心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所以说，师傅，请收我为徒吧！”

        第六天的上午，因为昨晚进行了夜间的集训，并没有安排什么任务。

        所以一大早出来进行自主训练的萨妮娅就被贝拉给缠上了——实际上这些天的忙碌让她几乎要忘了有这样一回事。“那个…贝拉同学”萨妮娅停下了手中挥动繁星的举动，轻轻一挥甩掉剑上的水汽，然后擦净，回鞘。

        接着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说道：“我真的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家伙，比我厉害的人比比皆是。”她脸上挂着苦笑。“而且要教的话，学院的导师比我厉害多了，不是么。”

        灰发的贝拉这次并没有做出上次那样夸张的举动，她穿着一件做工十分优秀的皮甲，腰间是她的双剑。“不是的，师傅”贝拉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我要学的并不是剑技”

        “而是你的自信”

        “……什么跟什么啊”萨妮娅无语，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是不是有点儿秀逗。

        “你在出剑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我可以感受得到。”贝拉似乎是在对萨妮娅说话，但是眼神却飘到了一旁。“剑客在出手的时候大多都会有一丝徘徊和犹豫，这种问题在对自己武器掌控不足的人身上提现得更加明显。”

        “因此大部分人在进入战斗的时候会大喊口号一类，让自己的脑子陷入空白，这样控制身体行动的就不是道德观一类的情绪，而是身体的本能。”贝拉的眼神一正，仔仔细细地盯着萨妮娅的脸。

        常年的锻炼让黑发少女的身姿十分优越，刚刚运动过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淡淡的红晕，在湿答答的黑发衬托下显得十分娇俏。“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在把手中武器砍向别人时不会有犹豫，因为他们不能犹豫，为此他们被迫地丢掉了很多的东西——这样的人战斗起来会非常强，但是作为人类，他们已经不健全了。”

        “舍弃了一些东西，适应了战场的他们，在回到文明社会的时候只会感到一阵阵的格格不入”

        “……”贝拉的话一语见地，萨妮娅默然，实际上她当初在想回到家里的时候，也犹豫了许久。

        即便重来让她放下了许多的包袱，但是深深铭刻在灵魂之中，身体自然反应的。那些杀过的人，学过的技艺。这些比记忆更深刻的东西让刚开始的很多个深夜里她都独自紧咬牙关，暗自垂泪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曾经的羁绊，曾经见识过的东西。

        现在却还没有发生，或者说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东西造就了曾经的萨达尔，直到现在她用出某些技巧的时候仍然会回想起当初学习时的情景。这种记忆交错的感觉让萨妮娅头痛万分，但是——

        “但是你不一样，萨妮娅”贝拉这一次没有使用师傅这个称呼，黑发少女抬头，看见对方认真地看着自己。“你很强”贝拉的语气和之前变得不同。“有人说了解一个剑客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交手。”

        “剑即内心”

        “所出的招式，每一招都明显地表达出了主人的心境。”

        “你很强，不止是对技巧的掌握，你的内心同样很强。”贝拉走近了一些。“你很像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别忘记，我是军人世家出身的，对他们再了解不过。但是你不一样，萨妮娅。”灰发少女重复了一下之前的言辞。

        “和痛苦地、不得已地抛却了身为人类一部分来获得自信和决心的老兵不同。”

        “你是真心实意地相信着自己手中的剑。”贝拉靠近得有些过分，但是萨妮娅并没有避开。

        “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我们的主人翁单刀直入地说道，贝拉显然不是来这里分析和夸赞自己的。

        “你是个骑士，萨妮娅。”贝拉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是帝国现在那种生硬腐败的骑士，而是更远的——对了，就像帕洛西亚帝国，苍之军团那样的骑士。”

        “秉持最崇高的理想，相信手中的长剑和身边的伙伴。因而决心一往无前，因而，未尝一败。”贝拉的眼神中浮现向往，然后她接着说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奥托洛，有着许多的不足么，我想……”

        “呵——”接下去的话语被萨妮娅的一声轻笑堵住了，贝拉张了张口，但话却好像卡在了喉咙说不出来。

        “你忽悠人的技巧还不够高啊，贝拉同学。”萨妮娅摇了摇头，她已经搞明白了这个女孩子想做什么事情了。“一下子就说得这么大的话一般人反应不过来的——而且”

        “当救世主也好，改变这个国家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她开口说道，同时脚下开始动了起来。此刻贝拉之前的行为已经可以理成线条了——她是来拉自己进入她家势力的——从最开始带有逼迫和挑衅性质的对决，到有些夸张和秀逗的下跪拜师。

        这个灰发女孩很不简单，之前的对决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实力，确认实力之后的下跪拜师虽然看起来有些无脑，但是却可以将不满和恼怒轻易地抵消。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尊敬强者的战斗狂热者，这样子自然对于她接下来的接近没有什么抵触。

        然后她再丝丝入扣地解释和阐述，夸赞对方——因为之前的举动别人会觉得她是发自完全的真心。这样子将对方带入自己节奏以后，再叙述自己的梦想和对当前的不满——好的大鱼上钩！

        毕竟只要是个骑士，谁没有一点儿当个拯救世界的弥赛亚这样的情怀？加上只不过12岁的年纪，只要打好这一步，接下去几年的学院生活里慢慢洗脑，根本不是问题。

        至于萨妮娅可能会拒绝？贝拉这几天没来找她也并不是闲着的，她利用远距离通讯的魔法石已经调查了萨妮娅的背景。祖上是小贵族，没有任何势力的影子，进入学院全凭个人能力。这样的人简直是完美的拉拢对象，加上还是女性，让贝拉觉得自己跟对方会很容易打交道。

        只不过……“唉——”贝拉叹了口气，萨妮娅之前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冷静自若就已经让她对这次的劝诱不怎么抱希望了，没想到这个黑发少女表现的比自己所想的还成熟。自己画的大饼扯的精神她一丁点儿都不感兴趣。

        灰发少女有些无精打采，正欲离开，却发现先一步走开的萨妮娅飞速朝自己赶了过来。“？”她有些疑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萨妮娅的性子显然是说一不二，不会这会儿就立马反悔的。

        “咻——”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响起，贝拉正欲转头，萨妮娅却好像在一瞬间加快了十倍似的——

        她看见——

        灰发的少女看见——

        好像有一道金色的闪电闪过，黑发的女骑士越过了自己的身边，乌丝四散遮住了她的脸庞，汗水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然后——萨妮娅抽出了腰间苍蓝色的长剑。

        “锵——”金属剧烈摩擦声和破空声同时响起，然后交错在一起——

        “轰——当！！”

        为刚刚那一幕略微震慑到的贝拉此刻回过了头，看清楚了和萨妮娅交锋——或者说压制着萨妮娅的是什么东西。“…魔化魔兽——”她脸色惨白，一头庞大无比浑身紫色的魔狼就站在她的身后，如果不是被萨妮娅挡住了这一击，恐怕贝拉现在已经被对方撕碎。

        “什么时候……来的”她脸色惨白，但这时候听见挡在自己身前的萨妮娅叫道。“快去叫老师过来！”萨妮娅没有回头，原本黑色的瞳孔此刻已经变成了纯金的。“啊——萨妮娅你”贝拉这时才惊醒过来，即便是军人世家出身的她，以现在的年纪对于这种只在深夜故事里出现的魔物也只有恐惧。

        “我暂时能顶得住，但是你不去找老师的话我们都会挂掉！”黑发少女咬着牙说道，她在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没有犹豫地立马用上了那种力量。

        学生们自主训练的地方当然不会理帐篷太远，只不过由于别的地方人都太多，萨妮娅不想被搭讪所以独自跑到了一处地形比较复杂的地方。

        毕竟低级的野兽和魔兽她根本不怕，而高级的如同岩栖飞龙，那强悍的龙威在出现的一瞬间就会被导师们发现。

        可谁能想到会有一只天生就无法被感知到的魔化魔兽出现呢？

        听着后面飞快的脚步声，萨妮娅紧咬牙关，她的犬牙此刻跟向日葵一般，呈现出尖锐的形态。“锵——”那头巨大的魔狼并没有做出任何行为，就连贝拉的离去它也没有阻止，只是用自己的爪子压在繁星上面，仿佛猫戏老鼠。

        ‘果然…这样还是太吃力了么’双目已经变成金色的萨妮娅咬着牙苦苦支撑，魔化魔兽是需要复数的六阶职业者才可以对付的存在，不然它们也不会成为恐怖故事的主人翁了。

        虽然大致估算过以现在这种形态可以对上人类的六阶职业者都全身而退，但计算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一回事，只是显露出来尝试过一次力量的萨妮娅对现在身体的掌握明显地不够。感受着繁星剑身上传来的庞大压力，黑发的少女此刻几乎要双膝跪地。

        幸亏繁星本身材质不俗，换在通常的武器，恐怕现在已经要出现弯曲了。“啧——”萨妮娅切了一声，空有一身力量她却无法发挥，除了刚刚冲过来提高的速度以外，连现在撑住不被压倒的力量也只不过是比平常大了一些而已。

        “呜——”那头不比本体形态的冰原魔狼之王埃里克小上多少的紫**狼似乎也是厌倦了，它抬起另一个爪子就朝萨妮娅挥了过来。‘可恶——’萨妮娅有意躲开这一击，但是被死死压着的她根本动不了。

        ‘要解开么’她的头脑飞速转动着，完全恢复到原本形态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战胜这头狼，但是至少对方是绝对伤不到自己的。魔狼的爪子再厉害，也绝对伤不了她一根毫毛。

        还在家里的时候萨妮娅可是偷偷尝试过的，为了明白自己有多强，她咬着牙拿战斧砍向自己的手指，精钢制成厚达一公分的斧刃甭了一个口子，而萨妮娅感受到的除了冰凉的触觉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形态被她称之为本体，而与之相比现在这种形态除了有更强的力量（还发挥不出来）以外，肉体是纯粹的人类身躯。

        电光火石之间，魔狼的爪子被一道冰系法术给射中，强大的冲击力把让爪子撞到了地上，而冰气未绝，继续冲击着将它的爪子直接跟地面粘接在了一起。“嗷——”即便是魔化生物，紫色的巨狼依然保留有痛觉，它惨叫一声，而这时萨妮娅却抽空回头。

        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贝拉带着几名导师正站在不远处，刚刚出手的是其中一名导师，冰系专精大元素师马恩。“杀——”巨大的吼声从上空传来，不到数米的距离一位近战系的导师已经瞬间跨越，他扛着长达130公分的重剑，直朝着巨狼的头砸了过去。

        “呼——”几朵火焰在萨妮娅面前升腾而起，把压制着她的魔狼爪子炸开，而却连一丁点火星都没溅到黑发少女的身上。“学员，快点撤回来。”出手的导师叫了一声，然后另一只手放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烈焰冲击——红色的复杂法阵出现在地面——“轰叱——”扛着重剑的导师将魔狼重重砸翻在地，而这时烈焰冲击也刚好成型。

        “轰——”凝聚起来的火元素实打实地将魔狼从地上喷了起来，而之前出手救了萨妮娅的冰系专精导师也没有停下吟唱，跑回来的萨妮娅刚好听见他的最后一句。

        “…落下吧，冰之枪！”

        ——紫色混杂蓝白色的光芒闪现。

        还处在半空中的魔狼被一连串的冰枪连刺砸地打回了地面，而那几位近战系的导师扛着各自的武器又冲上去一通乱砸。

        不到一分钟，巨大的魔狼饮恨而终。

        从始至终它就欺负了一个一阶的小骑士，同时吓得另一个一阶的双剑使小脸煞白。然后就没了。

        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人类的力量。拥有智慧的人类经过千百遍研究出来的法术和战斗技巧，显然不是魔兽，又或者魔物可以比拟的。

        虽然它们的天资比人类更高，但是有天赋却不懂得运用，永远比不了百分之百地发挥，跟智慧的结合。

        “萨妮亲！”显然是听到了消息，向日葵、依琳跟米拉三人也跑了过来，跟在她们后面的还有十几名学生，其中有不少都是一年A班的。“我没事！”萨妮娅朝他们微微一笑。

        “嗯！我看看！嗯……确实没问题。”几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好友，然后才注意到一旁教师们的动作——魔狼已经被干掉，接下来要做的是祛除魔气。

        几名导师都不敢大意，魔法师站在最中间，让充裕的各系元素充满了魔狼死去的地方。然后战职者围成一圈，尽自己所能地释放出体内的斗气，封锁空间。

        “那是……”魔气逐渐被祛除的巨狼缓缓地缩小了身体，而同时缩小的是一旁向日葵的瞳孔。

        橘发的少女长大了嘴，嘴角露着她的小虎牙，呆呆地呢喃道。

        “卡罗可叔叔……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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