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看见自己
“你是谁？”方子阳朝那人大喊，勉强撑起疲惫的身体往前追去。
当他越靠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那背影好生面熟啊！
那人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和服，脚下的木屐在地上踏出有节奏的声音，脑后还有条搭到背心的辫子。
“大古？”方子阳不是很确定这人影是谁，只是凭那腰间的红色刀鞘猜测。
那人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方子阳也站住了，和那人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不安地看着他。
“你还是跟来了。”那人淡淡地开了口，声音让方子阳如此熟悉。
“大古！真的是你！”方子阳兴奋地冲了上去，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好久不见了，老友！他心里自话着。
“等等，子阳君。”大古转过身来，抬手示意他停下。
“你怎么了？”方子阳看着低着头的大古，感觉怪怪的。
“我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大古默默地说着，嘴角挂着微笑。
“为什么？”方子阳一脸茫然，缓缓往前挪动。
大古又抬起手，阻止他向自己靠近，还说﹕“没什么，我就是要走了而已。”
他身后变得很黑，他的身体在慢慢变成碎片，又慢慢被吸进那片黑暗里。
方子阳终于看清了大古的脸，那张脸依旧是那样的阳光明净，微笑依旧是天真烂漫，可那脸正慢慢残缺。
“大古！”方子阳激动地纵身一跃，想要抓住大古，可是他什么都抓不到，堕入了那无尽的黑暗里。
“大古！”方子阳猛地起身，手上还是那欲抓人的动作。
周围是他不知道名字的鲜花，花的清新香气弥漫进他的鼻腔，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安逸；他自己浮在水面上，水下很深，而且很黑。
大古就在这下面吗？
方子阳没有在意自己是在哪里，反倒是在思考大古的去向。
“嘿！你终于醒了！”瑟瑟发抖的玛莎走了过来。
“好些了吗？”朴正中也是一副被冷到了的样子，双手抱在怀里。
方子阳迷茫地看着两人，像是在看着两个陌生人。
他的头很痛，但头上没有一丝伤痕，他还是把手捂在头上。
“大古，大古他是不是已经走了？”方子阳终于开口了，但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玛莎不愿去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向朴正中投射求助的眼光。
朴正中抬了抬眼镜，做了个深呼吸，说﹕“是的，他走了。”
“真的吗？”他还是不愿相信，痛苦地低头，眼角的泪不停地落下。
两人都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方子阳悲伤的抽泣声。
玛莎和朴正中不知该怎么去说，对于之前方子阳的愤怒他们无力阻止，而他的悲伤更是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宏七走了过来，“丫头，和眼镜去站俩小时，我来和他谈谈吧。”
“明白了。”玛莎又低下身子对方子阳说，“这是我师父，人很好的。”
“去吧，去吧。”宏七催促着两人离开，打量着方子阳。
“小子，你为啥这么伤心啊！”宏七盘腿坐下，喝着小酒罐里的酒。
“不知道！”方子阳捂着脸，哭泣声慢慢变大。
“那你哭个什么劲！”宏七毫不留情把酒罐砸向方子阳。
酒罐瞬间碎裂，烈酒顺着他脸上留下来，渗到他眼里，辣得他眼睛里流出了更多的泪水。
“你干嘛！”方子阳冲着他怒吼。
“手滑了。”宏七随意地说了一个难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方子阳没和他争论，蔫气了似地再次低下头去，又开始抽泣。
“你很重要的人死了？”宏七问。
方子阳抹着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死？”
“我太弱了，是我的错！我太弱了！”方子阳开始自责起来。
“玛莎丫头和那眼镜兄弟对你重要吗？”宏七顿了顿，“反正你对他们来说挺重要的，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给你治病。”
“重要，他们是我到这里最早认识的人。”方子阳一边抽泣一边说，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你就不怕失去他们吗？”宏七的这句话让方子阳的眼泪刹那间停住了。
“你应该知道你的灵力没了吧，你想想，就算你的灵力还在，那你能毫发无损地保护住他们吗？”宏七又问。
方子阳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海里浮现出两个画面，一是大古的离去，二是他幻想的玛莎和朴正中的离去。
“你应该不想吧？”宏七掏出了另一个陶制小酒罐。
方子阳用力地点头，紧咬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
“那就别哭了。”宏七说，“我可以让你变强。”
“真的吗？”方子阳终于抬起了头，眼睛红肿得吓人。
“当然。”宏七想了想，又说，“但是，树大招风，你觉得自己可以强大到无人能敌吗？”
方子阳被问住了，仔细地想着他的问题，回味着那份失去至交的痛，莫名的信心被激发出来。
“有！”方子阳用了一个字回答，但语气和眼神足以让人震撼。
“那你接下来所受的苦会比玛莎丫头他们的更多，你有做好准备吗？”宏七与他坚定的眼睛对视。
“我不怕！”方子阳果断地回答，大古的死让他受过了最剧烈的疼痛。
“既然如此，我先给你半天的休息时间。”宏七扔下了喝光的酒罐。
“不用，我睡够了。”方子阳回了句。
“我说让你睡你就睡。”宏七挥手一放灵力，击晕了方子阳。
“你还挺狠的啊。”陆寥信步走来。
“这小子一看就是倔脾气，不用这招就没法子了。”宏七说着起了身，“我徒弟和她朋友还坚持得下去吗？”
“那两人有点笨，叫他们站着用灵力御寒，就真的只是御寒，消耗得极快，不知道如何去吸收和恢复。”他补充了一句。
“放心，他们还有些悟性。”陆寥说，“年少不知愁滋味，让他们多经历一点不是坏事。”
“说实话，我宁可他们都不是修灵者。”宏七好似有些懊恼，“修灵者这条路，走到后面，真的是太难了。”
“可他们选择了，要是走不下去，必然是只有死。”陆寥顿了顿，“或者是像我们这样，不想走了，也就停下来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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