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身故

虽说这武安侯大司马赵逸之称得上是权倾朝野，但这府邸在长安城中却是算不上奢华，甚至与其身份相比还要略显寒酸。紫苏上次拜访之时来长安城时日尚短，并未有所察觉，如今她在京中日久，此时前来见此情形，发觉人们口耳相传的赵大将军为人廉洁谦卑，果真所言不虚。

        入府之后，紫苏照例是与赵逸之客套几句，此时对方刚刚下朝归来，尚未来得及换下朝服，神色间有着几分疲倦与戒备。紫苏始终不懂对方为何对自己总有防备，若说以前是因为自己来历不明怕自己伤害到慕清，只是如今呢？

        “那枚玉佩当真是殿下的贴身之物？”赵逸之话题转的太快，紫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微微愣了愣神。

        待到紫苏明白赵逸之的意图后，怒道：“怎的赵将军还在怀疑本宫的身份是何缘故，难道本宫看上去就那么像那招摇撞骗之人吗。若是如此，烦请赵将军即刻奏报陛下，治我一个欺君之罪。”

        赵逸之听罢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臣并非不相信殿下，其实殿下虽为女子，但是容貌却是与年轻时的陛下有着七分相似，一看便知是皇家血脉。臣今日之所以有此一问，皆因十七年前，其实臣曾经自以为找到了殿下您的尸体。”

        紫苏显然是被对方的话给吓到了，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将军怎知自己看到的尸体就是小公主，再者说，将军若是真的发现了尸体，为何不向陛下禀报。“

        “殿下有所不知，当年我发现的那具婴儿的尸体身上所穿的衣服与襁褓都与殿下失踪时所穿一致。更有甚者，连那放置尸体的木盆都与那废后齐氏身边的侍婢所供述的一般无二，只是唯独不见了那块玉佩。至于为何没有上报陛下，皆因我怕连累到清儿。清儿调换玉佩之事万一事发，若是公主尚在人世，那惩罚自然会轻些，因此我将此事瞒下，多年来不敢告诉任何人。“

        这一秘密压抑了赵逸之十余年，紫苏明白对方定然不会是在说谎，只是十七年前自己不过是个婴儿，又是谁千方百计的要编造自己已故的假象呢。

        “那么将军您当年为陛下献计让他假借我的死讯来扳倒齐氏也是因为您以为我已经亡故了是吗。”

        “没错，当时陛下急需一个借口除掉齐氏一门，我当时误以为殿下已经去世，只好以此为计。时至今日，知道当年找到尸首一事的只有我，旁人皆认为殿下尚在人间。”赵逸之如今将这番话吐露出来，才算是了却了多年来的一桩心事，这秘密压抑了自己十几年，如今终于不必再继续守护了，只是究竟是何人故意要造成如此假象，实在令他想不明白。

        如今的紫苏也是觉得调换一事关系重大，当年那人必定另有所图，于是嘱咐道：“今日之事烦请将军切记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当年之人必定另有图谋，还望将军保密，与我一同查明真相。”

        此时的赵逸之比紫苏更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处心积虑阻止公主回宫，自然是应了下来。

        紫苏没想到此次出宫不但没能解决心中疑问，反而更添苦恼。这使得她回宫后一连几日除了看望皇后之外，都闷在自己的寝殿之中看书。此时的她只有通过拼命地读书才能转移注意力，不让那些混论的事情冲破了她的脑袋。

        也多亏了紫苏去椒房殿的次数不那么勤了，碧落的心情才得以缓和。自从得知那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之后，碧落便起了放弃的念头，毕竟是一母所生，即便不在乎手足之情，她也不愿姐妹相争使得自己母后不快。只是每当亲眼见到紫苏之时，碧落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嫉妒，这才每日都尽量挑了紫苏不在的时辰去给皇后请安。

        如此一连几日都没能碰到紫苏，碧落心情大好，想着要去蒹葭池畔散散心。如今已近深秋，宫中的温度却是算不得冷，反而隐隐有着几分秋高气爽之意。蒹葭池畔前几年新载了即刻枫树，如今红叶大好，碧落此时望去却是心情大好，忍不住便出了神，脚步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枫树林中。

        待碧落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所处之地竟是极为偏僻，脚下也有不少杂草，想来此地还真是偏僻到了宫人都疏忽了洒扫的地步。碧落刚想唤了沁如与她回去，却忽闻树林深处似是有人交谈，好奇之下便带了沁如凑上去查看。

        枫林深处，萧夫人带着倩蓉正跟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交谈着。那女子身上的囚衣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裂口处隐约可见女子身上或新或旧的伤痕，本该白色的囚衣此刻却是灰褐色的，甚至不少地方还被女子的血迹浸染成了红褐色。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女子的面庞，但仍可隐约看到她的脸色是不自然的苍白，仿佛多年不见天日。

        萧夫人还是如过去那般高昂着头，像只高傲的孔雀厌恶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道：“你便是乐菱？”

        中年女子卑微的蜷缩着身体，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正是犯妇。”那声音沙哑刺耳，使得本就不甚耐烦的萧夫人更添几分轻蔑。

        一旁的倩蓉明白了主子的意图质问道：“当年你向陛下狡辩自己是被逼抱走小公主，且并无害死公主之心。陛下饶你一命，让你在宫中地牢每日受鞭笞之刑，直至小公主会朝方会赦免你。如今陛下未下旨意，你个贱婢是怎么逃出来的。”

        倩蓉语气凌厉，乐菱多年来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受刑，身心都遭受了极大的折磨，此刻她虽不认识面前的主仆二人，却也知道那是自己惹不起的，只好跪地求饶道：“回这位娘娘的话，犯妇并未私逃，而是被看守的狱卒放出来的啊，他们说是公主下令，犯妇误以为是小公主回朝了，这才出来。求娘娘开恩，犯妇不想再回那个地牢了啊。“说着，乐菱膝行两步，爬到萧夫人面前求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能够不再回去，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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